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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看向始终伫在原处神色复杂的爸爸，他眼睛里有着仓皇的担心，脸上的怒气却并未有所缓和。我没有资格指望他的原谅，我只能卑微的祈求，无比哀戚：“爸……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和妈妈难过。我求你放过潇洋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们分裂，我更不能眼睁睁看他因为我受伤。是我有病……我从小就不正常，是我非要缠着潇洋非要他和我在一起……是我，我逼的他接受这种龌龊的感情……”
“你在说什么？！”小叔叔惊愕的瞪着我，急欲张口想对我爸说什么，我飞快按住了他的嘴唇，对他摇头。
爸爸的脸色越发惨白，他的手骨捏的‘咯咯’作响。我猫仔一样躲在小叔叔怀里，无声等待着爸爸的审判。
最后时刻，他却退让了。叹了一口颓丧的长气，他问向小叔叔：“你家有胃药吗？”
“有，就在床底下的医药箱里。”小叔叔回答，接着把我横抱起来抱向房间。把我小心的平放在床上后，接过爸爸拿出的药和妈妈倒来的开水喂我把药吞了下去。
虽然药已经吃了，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胃痛不会像凶猛的来势一样去的那么匆忙。我痛苦的喘息依然急遽，小叔叔为我掖好被子，坐在床沿细心观察着我的状况，我的手被紧紧裹在他滚烫的手心。
妈妈无语站在一旁，我没有看她的脸，我怕看到她心碎的眼神。
爸爸也一直沉默，片刻后，等到我的病痛似乎略有缓和，他突然沉沉的开口：“已经十二点多了。我去给你们买午饭回来。”没等任何人的回答他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剩下的我们望着他似乎骤然苍老了许多的背影，心里的怆然再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房内的死寂持续了好一会，妈妈慢慢走了过来。我鼓起勇气望向她，却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神已经回复成我从小就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柔和。只是在那种真诚的柔和背后，仍然掩盖不了深埋在底处那浓浓的忧愁。
但是她在微笑，走来弯下腰摸摸我的脸颊，轻声说：“没那么痛了吧？等你爸回来你也吃点东西就会好多了。”
“……妈。”我的瞳孔再次发热。这样不孝的我有什么资格再次获得她一如既往的体贴和关怀？
她又笑笑，直起身手心按上了小叔叔的头顶，轻轻的揉搓着。她轻叹了声，怅然的说：“其实你大哥也不想这样，你不要怪他对你动手，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小叔叔的眼眸黯然下去，歉疚的仰起头看向她，他的嘴唇轻轻蠕动，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妈妈依然对我们俩温柔的笑着：“你们两个都是我和潇群最宝贝的孩子，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现在你们选择了这条路，我们真的很难接受……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啊……”
她的眼圈红了红，又很快用几声故作轻松的笑把它掩饰了下去。
“我是想说，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就算你们真的……真的在一起，我还是没有办法不爱你们。与其让大家都痛苦，不如放开胸怀来对待。只要你们过的好，我也就安心了。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们好……就够了……”
“大嫂。”小叔叔的声音微微哽咽，站起身笔直的立在我妈面前，神情庄严。他的手仍然牵着我。
我妈挥手拦住了他想说的话，认真探视的眼神将他盯牢，严正的慢慢说道：“今天小河这个样子，我知道他已经离不开你了。那……小洋你呢？”
妈妈终于问出了她最担心的问题，我也不由看向他，像要想从他嘴里再确认一次。我也害怕，我怕我所做的一切，有一天会失去它的意义。
虽然小叔叔没有看我，却好象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的手心微微紧了紧，郑重的语气如同教徒一般虔诚。
“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已经和大哥说过。我知道这种时候说这些没有任何作用，但我还是要说，大嫂，真的很对不起。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从小就爱着小河的心情，和你和大哥，是完全一样的。”
第二十六章
吃饭的时候由小叔叔把我抱到餐桌旁，我坐在桌前筷子搅动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米饭，实在没有胃口。
“多少吃一点。你的脚伤需要恢复。”坐在身边的小叔叔夹了块排骨放在我碗里，柔声劝说。
我‘嗯’了一声，游荡的目光仍在桌对面默默吃饭的爸妈身上打着转。虽然妈妈的神色依旧惆怅，但明显已经平静了许多。而爸爸始终板着一张脸，既不看小叔叔，也不看我。
我在心里叹着气。我爸向来是很严格很讲求礼数的人，我也知道他和妈妈一样一直把小叔叔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然而即使平时对我和小叔叔再多纵容，一旦面对这样在常人眼里不啻为惊世骇俗的事，却是怎样也不可能轻易就宽容得了。
我不怪我爸辱骂我，也不气他之前对小叔叔动手，我没有气他怪他的资格。可是，他毕竟是我最敬重的父亲，打心底，我还是极度渴望着他能对我敞开双臂，能把我搂进怀里，就像我小时候那样，溺爱的对每个人说我和潇洋都是他最疼的乖宝宝。
我真的是很自私啊……
我低着头一边拨拉饭一边在心里大声痛骂这该死的自己。
“你不吃饭是不想把伤养好，不想快点回家吗？”
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愕然抬起头望去，只见我爸正直楞楞的瞪着我，表情依旧严肃，却不再可怕。我又把目光调向妈妈，她对我轻快的眨眨眼。
我的鼻头陡然一酸，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又会惹我爸不高兴，我飞速低头开始大口大口狼吞虎咽，俨然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小叔叔禁不住轻笑出声，可能是接收到我爸阴厉的目光，他很快又把笑压了回去，轻轻拍着我的背小声说：“慢一点，不要噎着。”
我胡乱点头，嘴里的动作仍没放松，生怕吃慢一点我爸又要骂我有意不吃饭了。
过了一会，我妈也忍不住放下筷子捂着嘴轻轻笑了起来。再过一会，我爸也咳了两声，仍然威严的声音夹了微微难以察觉的笑意：“好了。叫你慢一点。没人和你抢。”
“喔。”我这才敢应声。这一歇下来我才发现喉头已经堆积太多的米饭，我伸着脖子用力吞啊吞想把它们一次性咽下去。没有成功。
小叔叔早已盛好了一碗汤递给我，我接过汤死命灌了几口，这才把喉间的囤积物还算顺利的冲进了肚子里。
我大口喘着气，生平头一次发现吃饭居然也会变成这么辛苦的事。
※※※※
到了晚上的时候，我遇上了这辈子碰上的最奇怪的一项难题。估计我爸妈和小叔叔他们也这么想。
其实爸妈本来说晚上去住酒店，可是妈妈说想多陪陪我，所以思索再三，他们还是决定留下来住宿。于是如何安排‘床铺’成了一个当务之急。
小叔叔家只有一张大床，虽然很大，但是睡四个人是不可能的。不过搞不清楚状况的我还曾经傻傻的提出这个建议，当即就被小叔叔一个爆栗敲的脑袋发晕，随即我爸竖着眉毛凶狠的一瞥就朝他丢了过去。
到最后我那作为一家之主的爸爸还是一脸不情愿的开口：“小洋，这房间是你的，没理由让你睡地板。小河脚上有伤就更不行了。你们两个……睡床上。我和你大嫂睡地铺就好。”
“……”小叔叔想了一会，说，“要不让嫂子睡床上吧。嫂子不是想多陪陪小河吗？”
我妈在一边连忙摇手：“不好不好，那毕竟是你的床。而且小河他都这么大了还和妈妈一起睡觉也不太好。”
“但……”
“不要说了。”我爸威严的架势再次摆出，冷冷的语气带着嘲讽，“反正我们不来你们两个也就睡一起的吧？这种时候还客气什么？！”
小叔叔被堵住，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一看又触及了敏感话题，我妈便及时为他们解围，一边把小叔叔往床边推搡一边说：“哎呀，你就听你哥的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班呢。我们一早也要赶火车回去，大家都别争了，早点休息吧。”
熄了灯后很久，我依然没有半点睡意，侧躺在床上呆呆的瞪着地铺上爸妈盖着被子却紧紧依靠的身影。
在幽深的寂静中他们的呼吸相当平稳均匀，难道已经睡着了吗？不可能的吧？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之后，他们以后还将需要度过多少个难以入睡的不眠之夜，才能慢慢磨平我从不肯收回的棱角给他们造成的伤痕？
他们不用言语表达的宽容让我自惭形秽。明明已经二十岁了，却从来不会为大人着想，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做这做那，而从不会考虑给他们带来了多么巨大甚至毁灭性的伤害。对小叔叔，我也曾经这样。我这尽让人操心的倔强任性，难道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吗？
我的呼吸不禁轻轻抽噎了下，赶紧极力忍住不被人发现。这时一只不露声息的温柔大手从背后穿过我的腰际将我拉近，我的后背贴上了他暖暖的胸膛。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颈后，极轻极轻的说：“睡吧。会没事的。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为我们的幸福而安心。”
在我最脆弱的心灵深处，在我最需要抚慰的时候，他的话语总是一次次给我安定的力量。就像此刻，我听着他的话，脑子里面不断的对自己重复再重复。这比世界上任何一种安眠药还要有效，我在他的怀里渐渐地感到困乏的侵袭，然后渐渐地入睡。
一夜无梦。
※※※※
第二天一早我在爸爸剧烈的咳嗽声里醒来，迷迷糊糊中还在想我爸是不是生病了咳的这么厉害。我动了动身子，发现有点困难。我这么一动也惊醒了面前的小叔叔，我仰起脸向上看去，他也正眯眯着睁开双眼。我们的视线对上，习惯性的，对彼此轻轻笑了笑。
“咳咳！”两声更加巨大的咳嗽在身后响起。
我和小叔叔对望两秒，突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腾’的一声直挺挺坐了起来。
我懊恼的蒙住脸，不敢抬头往我爸的方向看。我就说他的身体一向那么好怎么会突然间咳成这种样子，原来是一觉醒来看到我的脸贴着小叔叔胸膛和他紧紧抱在一起，一时按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