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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却说道:“院子里和屋里都有人埋伏。”
妤卉心想大半夜的,还不让睡觉,这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她可不想将自己的家让给别人休息,索性推开门朗声道:“贵客们不必藏着了,要钱还是要命痛快说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女人?”
院子里静悄悄没人出声。妤卉暗自寻思,莫非埋伏的人都是男子不成?还是人家训练有素,根本不搭理她的挑衅讥讽?
只见正房廊下的灯笼明灭一晃,正堂的门忽然打开了,屋内没有点灯,借星月之色可以依稀看到桌旁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人。
阿黎内功精深眼力敏锐看得真切,他在妤卉耳畔说道:“主人,屋内坐在桌旁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锦衣华服的女子,她气息平和,应该是没有练过上乘内功的。屋里还有两名高手,在梁上和门后隐匿。”
妤卉略一寻思,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她客气问道:“屋内是何人?为何擅闯民宅?”
那人不回答妤卉的问题,反而理直气壮地问道:“于心悦,你与牡丹盟有何关系?”
妤卉本来猜测此人十有九成是妤家的人,结果却听那人如此一问,她又有些迟疑犹豫。除了正在问话的这个中年女子以外,埋伏在这里的可都是高手,对方会不会是江湖中人,牡丹盟的仇家呢?
那中年女子站起身,用威严的语气继续问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如果你有胆量的话,就请进来与我一叙。”
苏眠上前一步将妤卉护在身后,建议道:“小妹,我们陪你一起吧。”
阿黎也说道:“主人,这些埋伏的高手内力绵长,他们若联合出击,我恐怕不是对手。”
既然连阿黎都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妤卉索性不紧张了,跑不了还不如勇敢面对。她爽朗笑道:“好,我愿意与你进屋一叙,倘若一会儿我言语有冒犯之处,还请你海涵,不要迁怒到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那中年女子质疑道,“他们算是你什么人?一个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一个是身份低贱的奴仆,区区两名男子而已。”
妤卉最反感的就是她认为很重要的男子被别人看轻,她气血上涌,豪情满胸道:“我就只有这两个亲人,他们为了我的安危和生活付出很多心血,我若身陷险境实在无法逃脱,就断然不能再连累他们。我虽然年幼,不会武功,没有什么本领,但是只要我能说话,能思考,我就会想办法保护他们,用我力所能及的方式,义不容辞。”
那中年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坐回椅子上,幽幽道:“卉儿,你就是我的卉儿吧?你还有娘亲啊。你来到京城,难道不是来寻娘亲的么?”
妤卉心中激动,面上却尽量压抑不动声色,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两步,就站在正堂门口。她疑惑道:“娘亲?我不知道娘亲是谁,爹从来没有说过。”
那中年女子打了个手势,正堂内的烛火立刻亮了起来。
妤卉看清了那女子的眉目,依稀与她现在这个身体有几分相似。
那女子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链子一端拴着半块非金非铁的小圆片。她威严的神情慢慢化为温柔似水,她说道:“卉儿,你认识这个东西吧?你爹当年离开时,把这块令符斩成两半,他其实还是存了让咱们母女日后团圆的心思,对不对?”
妤卉没有立刻拿出自己身上的小圆片,反而冷静道:“可否让我仔细看看你的那半块小圆片。”
那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温和笑道:“你能如此小心谨慎很好,真的很难相信你只有十二岁。我的东西可以给你看,你的也要拿给我看,同时交换好不好?”
妤卉不再犹豫,解下一直系在脖子上的半块小圆片,让阿黎递了过去,同时拿到那女子手中的半块小圆片。
妤卉可以基本确认那女子的半块小圆片与她那半块应该是同样的材质,一面刻着云雾缭绕的剑尖,一面刻着一个“天”字。她还以为会是“妤”字。这么说来,完整的圆片是“天秦”两个字,另一面是一把云雾环绕的宝剑,这是某个武林门派的令符吧?与她的爹爹秦氏有关吧?那为何纵横黑白两道的白霜影都不知晓这样的令符呢?莫非秦氏出身的门派十分隐秘,很少在江湖中走动?又或者秦氏根本不是华国人?
这一连串的思考在妤卉脑海中过得很快,眼下她要面临一个重大的选择。这个选择关系到她在这个世界的人生走向。但是她仔细捉摸,隐隐觉得这个选择权已经不能完全由她自己主导。看对方的阵势,应该是十分笃定她的身份,她就算不认亲,对方也不会由着她胡来吧?
那名自称她娘亲的女子,应该就是妤家家主妤婉。为什么妤婉如此主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寻到门上,想要认她这个女儿呢?
在吕人华讲述的四大世家逸闻趣事中,较少提到这一代四大世家家主的事情,所以妤卉并不清除妤婉的底细。按照常规道理推测,妤婉既然是家主,想必应该夫侍如云,子女颇多,不差她这一个女儿承欢尽孝吧?
31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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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正文————
妤卉心中疑团更多,面上却柔化了表情,捏着那半块小圆片,像是强压着激动,缓缓道:“母亲大人,您真的是母亲大人么?”
妤婉闻言激动非常,起身奔向妤卉,将她搂入怀中,温柔道:“卉儿,没错,我就是你的母亲妤婉。”
妤卉故作惊诧道:“您是妤家家主?”
“卉儿,家里的事情,今后娘会慢慢对你讲。”妤婉亲昵地抚摸着妤卉的脸颊,痴痴道,“卉儿,你与你爹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娘几乎只看一眼,就能肯定你是娘的女儿。娘找了你们好久,你们究竟躲在了哪里?卉儿,你爹呢?他没与你们在一起么?”
妤卉正色道:“母亲大人,我爹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尸骨就葬在南方凤凰山附近。”
“啊?思羽他去世了?”妤婉惊闻噩耗,悲恸异常,抱着妤卉失魂落魄,泪水不由自主从眼中滑落,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思羽,都是我妤家对不住他,对不住你们父女。卉儿,告诉娘你爹埋骨的具体地方,娘明天一早就派人去迁你爹的尸骨入京。生时无缘与他在一起,现在阴阳相隔,我却不能再忍受与他的分离。”
妤卉看得出妤婉的悲伤很真,没有了刚才的威严淡定,仿佛完全变成了一个痛失眷侣的普通妇人。她禁不住安慰道:“母亲大人,逝者已矣,请您节哀。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母亲大人对他的情谊。”
妤婉凄然笑道:“卉儿,你今天能说这样的话安慰娘,一定是思羽瞒了你当年的真相吧?你若知道真相,大概会恨娘,会恨妤家。”
妤卉转头,望向苏眠,不解道:“哥,爹可曾提过什么我娘的事情?”
苏眠坦言道:“小妹,义父大人在世和临终时都不曾提过你娘家的任何事情。”
这回轮到妤婉迷茫,她迟疑道:“卉儿,思羽临终时你不在他身旁么?”
妤卉叹息一声,搀扶着妤婉回到屋中,郑重说道:“母亲大人,此事说来话长。请您入座,喝些茶水镇定心神,女儿再细细为您解说。”
苏眠知道妤卉与母亲重逢,必然是有许多话要说,他拉了阿黎转身去了厨房,准备茶水和点心充当宵夜。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妤婉贵为妤家家主,深夜外出为何只带了一群隐藏在暗处的保镖,贴身的长随仆从一个都没见到呢?难道她是偷偷摸摸来认女儿,生怕被什么人知道么?
苏眠也察觉到妤婉想认女儿的迫切心态,还有之前那番兴师动众的试探,妤婉究竟想要做什么?妤家为四大世家之首,族内见不得光的事情和恩怨纠葛想必比他苏家更甚,妤卉一个没有父亲照顾的年幼小姐,就这样认祖归宗,实在是福祸难料。
苏眠忧心忡忡,却没有想过要左右妤卉的决断,阻挠她认祖归宗。他只是再次坚定自己的信念,无论妤卉去到哪里,选择走怎样的路,他都会陪在她身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支持她保护她。为了报义父的恩德,也为了他自己那份无法说出口的情愫。
妤卉简要将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讲了出来,包括她十多年痴傻,直到最近才启智恢复正常。说到神仙教诲,妤婉初时是将信将疑,不过实在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妤卉的早熟、智慧和心机绝非普通十二岁的少女能有的,这不是神仙教化恐怕也是神灵附体。当然妤卉不忘提苏眠的睿智和才能,苏眠不仅照料她的生活,还为她分忧解难,言语间表现出对苏眠的依赖和喜欢根本藏不住。
妤婉听到这里眉头微蹙,心内悲喜交加。悲是为秦思羽的死,如果妤卉没有说谎,她之前一直痴傻,与父亲相依为命,颠沛流离一定吃了不少苦。喜的是妤卉终于安然无恙来到京城,还如此聪颖出色。
妤婉镇定了一下心神,哀伤道:“卉儿,你一定想知道当年你爹为什么会带你离开吧?其实都是娘的错……”
妤婉娓娓道出深埋在心底已久的往事。
原来妤卉的父亲秦思羽真的不是华国人,而是宣国人。
宣国在华国西北,国土面积比华国略小,地广人稀,多荒漠,气候不如华国温润,冬长夏短。境内矿产丰富,冶金业发达,民皆尚武,尤以剑术冠绝天下。天剑宗发源地就在其境内,广收门徒,散播侠义精神。
秦思羽是天剑宗这一代宗主秦梅的独子。秦思羽虽为男子,但天生根骨极佳,是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习成天剑绝学,同辈中再找不到敌手。他武功高强,容貌俊美非常,性情却也因此而孤傲。虽然从小到大追求者众多,但才貌不佳武功不如他的女子,他一概不给好脸色。
秦思羽没有想到自己的容貌才华和孤傲性情会惹来厄运。同门大师姐钱保旭追求他未果,竟然狠心下毒,做出一系列欺师灭祖的事情,以他父亲天剑宗宗主性命相迫,逼他立誓弃家离国流落他乡。秦思羽离开时已经身中剧毒,他却凭着深厚的内力硬撑,死也不让钱保旭占到便宜。毒发之时,他已经进入华国境内,幸被游历在外的妤家家主妤婉所救。
妤婉对秦思羽一见钟情,但是秦思羽怕连累无辜一直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世和真实姓名。妤婉那时已经娶了正夫,正夫是四大世家姒家的嫡公子。姒氏利用家族势力阻挠妻主将身份不明的男子迎娶到家中,妤婉只好另置别院以侧室之礼与秦思羽成婚。婚后妤婉与秦思羽如胶似漆,感情日深,不久就生了一个女儿。妤婉为女儿取名妤卉,入了族谱。
妤卉出生后不久,妤婉因家族事务匆忙离开别院,再回来之时,别院已经付之一炬,秦思羽带着妤卉下落不明,只留了半块非金非铁的小圆片。姒氏说这可能是秦思羽根本不爱妤婉,找到机会故意离开,留下的物品也是表示与妤婉恩断义绝的意思,劝妤婉将他们父女忘掉。妤婉却始终不愿相信这个解释,派人苦苦寻找秦氏父女下落,可惜茫茫人海毫无音讯寻人不易。
一晃十二年,也就是不久前,妤婉的正夫姒氏所育嫡女,妤卉的姐姐妤荃突然染疾而亡,姒氏深信这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在女儿灵前悔过,对妤婉吐露当年实情。
原来姒氏虽然不知道秦思羽的真实身份,但是曾出卖消息给宣国天剑宗的人。现在想来那人应该是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