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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是谦谦君子的云时,此时双瞳光芒如日,几乎要将世间所有都笼罩其下。
“你住口……”
云时低声叹道,虽然心中怒极,却不忍朝着她发作,他眯起眼,看着眼前因吃惊而微微开启的檀口,只觉得那嫣红润泽,仿佛燃尽了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重重的阴影从宝锦上端压下,未及反应,那强硬的唇舌便登堂入室,吞噬了她所有的语言——
“你……放手……”
她的怒声在双唇间几乎无声。
半晌,热烫地唇舌才解除了彼此地纠缠,云时瞳孔的颜色因情爱而微微加深,他深深呼吸着,终于放开了宝锦——
“我不是什么忠臣良将。”
他低低说道,声音沉郁,却带着金戈之声的犀利。
“若是能重回当初,我一定把你藏好,不让任何人看见,不容任何觊……哪怕是万岁,我也不会轻易放手。”
他轻声叹道,却带着铿锵地奇异力道:“若只有我一人,就是流尽了血,我也会将你夺回……”
“可是,我是云氏的嫡子,族中万人仰仗我而活,我不能贸然而为……”
他的声音沉郁,却丝毫没有卑屈之意——
“但我也不是懦夫——先前,我让你等我一阵,那时候,我就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不再流泪伤心。“”
“如今,这个时候终于到了了!”
日光从树间投下,为这青年王侯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袍,他一扫平日的内敛低调,仿佛是那中天之日,再无人可抑其锋芒!
宝锦几乎呆在了当场,她张了张嘴,将原先准备好的所有激将、挑拨、魅惑的言语都咽了下去——
“你……是要……”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迟疑道。
云时伸手将她鬓间的乱发抚平,“剑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一百八十六章 … 同仇
苑的林间,有蝉声阵阵,正值当午,日光照得满地金男女却静坐其间,嗅着霞草和紫薇的淡淡芬芳,细细的絮语间,竟似在说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原来如此!”
宝锦听云时将前后经过说完,神情变幻不定,半晌才呼出一口气来。
她抬眼微微一笑,道:“怪不得,当初你一见到我,就发起狂来,却原来是看了我的重眸,把对元氏的一腔怒火都发了出来。”
她斜飞了黛眉,凉凉调侃道:“你当初可真是好威风好煞气……”
她自己手臂被折,如今知道居然是无妄之灾,更是替仇人受过,心下气不过,正要再说两句,却在看到云时的神色后,闭口不再说下去。
云时的眼底深沉而平静,仿佛刚刚澄清的是一件无伤大雅的琐事,可宝锦却从那平静的黑眸中,隐隐感觉到了无边凶险的波涛——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视他如亲生手足,姐姐在宫中被那女人压制,受了多年的委屈,我也看到他的情面上,顾全大局,从来也没有叛离的念头。”
他的双拳紧握,剑眉几乎在跳跃,“父亲的死,疑点重重,我虽然一直在暗中探查,却根本不曾怀疑到他身上,却没料到,这世上还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那也是他岳父啊,当年不顾他出身微贱,把堂堂掌上明珠给了他做侧室……”
云时怒得已经说不下去了,他周身真气不自觉的鼓荡,方圆几丈顿时无风自动,风狂花疾一发,他这才惊觉,正要伸手挽住宝锦,却在下一瞬,因惊异而瞳孔放大——
宝锦俏生生站在罡风的旋涡中间,身形纤弱,却是稳稳当当,并不需要半分援助。
“原来如此……我还是小看了你!”
他微微苦笑道:“想不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先前我还以为自己错疑了你,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如今知道也为时未晚。”
宝锦毫不避讳的走近他身边,没有半分防备,只是用那双幽丽的重黑眸子望定了他,明暗之间,澄澈无一物。
“你刚刚讲了你家的惨事,可我家中发生的,你却也未曾听闻呢!”
她宛然一笑,清冷的声音完全不似平日的温雅守重,却也不似方才刻意激怒人的媚意——
“我要先向你道歉,因为一开始,我便是用的假名——真正的玉染公主,早已经死了,而我,是她的表姐……”
随着她的讲述,云时的表情,从惊诧之极,慢慢恢复到平静,随即,眼中又漾起异样的怒火,以及恍然大悟的鄙夷——
“皇帝先前跟我说,那些暗中的襄助,都是方家老泰山为他准备好的——原来这一切全是谎言!”
两人眼中的怒火重重,相对无言,却有着异样的默契和同仇敌忾。
****
皇后从乾清宫中款款而出,面若冰霜,旁若无人的登上了步辇。
琳儿上前来悄声禀道:“娘娘,方才我们的眼线看的很准,‘那个女人’确实在殿外偷听到了您和万岁的谈话。”
皇后微微点头,一派雍容自若,方才的气急败坏好似完全不曾出现在她身上,她轻舒了口气,居然笑了起来,“两边的鱼饵都已经被屯下,云时和宝锦两人,如今正是同病相怜的好辰光。”
她的笑容加深,那是一切都掌握在手心的志得意满——
“接下来,就要看他们俩的精彩表演了。”
风声飒然,将她的低语几乎湮没,随即,她缓缓收敛了笑容,幽幽道:“锦渊,你的妹妹还嫩着呢,我便替你送她一程吧!”
****
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候,宝锦和云时虽然明面上再也不曾经相会,暗中却在各自调度。
朝廷这几日间倒是异样平静,正当两人越发按捺不住的时候,西南蜀地传来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一百八十七章 … 狱中
王以“不孝忤逆,谋害手足”的罪名,昭令境内,欲黜。
此事一经传开,顿时激起轩然大波。
蜀地山川峻奇,汉夷杂居,深山里更是有大小土司等,对蜀王的昭令却是从来阴奉阳违,政令更是不通。
他们所膺服的只有土司中的大头领,即是李桓的母妃,前蜀王的结发妻子。
蜀王素来偏宠续弦所生之子,又一意削弱前王妃手下老人的权力,这般作派可说是路人皆知,但他一直心有顾忌,不敢对嫡长子明面上有所刻薄,大家好歹也能不撕破脸,如今既然这点体面都不要了,蜀地一下子便风声鹤唳起来。
朝廷也对这消息颇感兴趣,六百里快马送来的,不止是细作所呈的详情,还有李桓亲手所书——却也不是什么秘信,而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一诺千金”,字迹虽然银钩铁划,却略显潦草,最骇人的却是……这是以鲜血蘸着写就的。
“居然用了血书,可见这位世子实在是极为危险。”
皇帝皱眉道。
“好嘛,朕当初说的话,一转眼就被他逼着要兑现……”
他微微苦笑,随即凝神沉思一阵,叹道:“也罢,早晚是个祸害,这包总得挤掉,早一些也好。”
包……是在说蜀王,还是……李桓,甚至,是整个蜀地西南?
宝锦的眼神一暗,为这一想法而一凛,皇帝见她如此,以为是被这些刀兵之事所吓,不禁温言安慰道:“对朝廷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藓芥之疾而已。”
宝锦点头称是,眼眸闪动间,却颇为惊诧——此时候江南已平,朝廷休养生息一阵,便免不了要向蜀地发难,在这微妙之时,蜀王居然自断臂膀,这也未免太过愚蠢了吧?
她思量一阵,越发觉得蹊跷,却听皇帝也道:“这两父子都不是庸人,怎么会在这种时候……”
他摇摇头,却是兴致转高,笑道:“这个渔翁,朕算是当定了。”
他又望了一眼这刺目的血书,沉声道:“但愿这位世子能支撑一些时日,不要因什么莫名的原因而毙狱中。”
*****
李桓面带苦笑,看着手上的伤痕。
这是被他父亲生生用茶杯砸出来的,原本纤长优雅的手上,如今却有了个新月形的狰狞伤口,狱中条件简陋,又没有得到包扎,天日炎热之下,居然化起了脓,瞧着甚是狰狞。
这一阵,虽然他与家人的争斗仍在继续,明面上尚在各自忍耐,却不料好断断人在家中坐,一朝却祸从天降。
听人传言,自家继母和弟妹们都在饮了参茶后吐血,后来被验出锅里放了砒霜,父王大怒之下,居然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下狱,并扬言要废黜世子的名位。
李桓靠在潮湿的石壁上,想起自己上一次在京城的遇险,不由轻蔑的冷笑道:“大约亏心事做多了,以为别人也跟他们一般,喜欢这种下三滥的活计。”
黑暗中,他沉思片刻,有些迟疑地忖道:难道是苦肉计?
随即,他摇摇头,否定了这种想法——继母和弟妹们都是养尊处优之人,要让他们逼真的喝下砒霜,恐怕有些难度。
“那么,究竟是谁,导演了这出戏呢?”
他脑海里蓦然浮现了一个念头——若说出了这事,谁最占便宜,就要数……!
“难道是皇帝故意挑起我家中变乱?!”
他为这个恐怖的想法而砰然心惊——若真是他,自己写血书向他求援,岂不是引狼入室?!
他正在惊疑不定,只听黑狱入口一阵喧哗,有人旋风似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哭泣道:“世子,大事不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 全灭
暗的牢狱中人影混乱,脚步声踉跄中,李桓眯起眼,辨出那竟是父亲身边的近侍,只见他哭天抢地的一头扑入狱中,连跌了几下也不曾在意,一把攥住闪着寒光的铁栅栏,“世子大事不好了!”
“我本来也没什么好的,又哪来什么大事?”
李桓淡淡一笑,带着讥讽回道。
平日里这腌臢小人最会观风望色,眼里话里也没自己这个主子,此时见他如此惊慌失措,直觉的有些快意。
“世子……”
那人口齿都在颤抖,不知是惊还是怕,嘴巴几近歪斜,任由斑点泻入的日光投在脸上,仿佛死人身上的尸毒一般,瞧着竟带上了几分死气——
“王爷、王爷没了!”
“胡说八道。”
李桓心中只觉荒诞,见这人似颠非颠,有些嫌恶的挥开了他的手,但随即,那人发出一阵杀鸡似的尖叫声,“是真的,王爷没了,他已经死了!”
李桓的手僵在了原处,他细盯了那人一回,这才缓缓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方才的事。”那侍从哽咽道,看了李桓一眼,有着异样的惊恐,“王爷正在喝汤,突然吐黑血,就倒在地下了……”
李桓静静听着,在囚室中站得笔直。暴雨前的冷风不断穿渗而入,阴森得有些妖异了,背上的汗,在这一刻凉透,再没有丝毫热意。
“父王……”
不知是悲是喜,他只是单纯的低喃道。
李桓沉沉的眼从铁栅栏朝上望,只见曲折只见一星半点的上门处人影混乱,隐隐有嘈杂声传来。
他终于低下头来,轻轻问道:“其它人呢?”
“王妃和公子们也已经接到消息,正在朝正房赶去呢……“
那人望了李桓一眼,吞了口唾液,有些迟疑道:“小的一见出了事,立刻便来禀报世子您了。”
“哦?”
李桓颇有些惊讶,他想起继母和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弟妹们,不由的微微冷笑道:“你又何必来找我,王妃和弟弟们只是一时惊诧,等缓过劲来,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那近侍闻言更是害怕,仿佛在黑暗中见到了鬼魅,牙齿咯咯作响,“小的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终究是和王妃他们比较亲近,却为何偏要第一个找我呢?”
他直视着那近侍,眼眸轻漠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