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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罗德和保罗给了他机会,保留他的职位,留他在岗位上继续察看。
然而Rene有时却会突然离开,去了上百公里外的城市。
哈罗德对他再也忍无可忍。
这时,那个凶手早已经知道是谁在追杀他。两次险些被Rene逮到后,那家伙像任何一个深谙城市战争游戏的猎手一样,困兽犹斗,展开了最好的防守战斗——反击。
杀了莱恩的凶手,开始细致地观察猎鹰出警的情况,每次有猎鹰到场的事件,那家伙和他的两个帮手也必然偷偷赶到。在望远镜中远远地观察着Rene,和Rene的一切习惯。
那时Rene多数时间住在猎鹰的公寓里,几次较量之后,他们知道单打独斗要对付Rene有多难,所以最终意图借助猎鹰对手的力量,利用某一次Rene在现场的机会除掉他。
Rene察觉到了。
那个黄昏,他们从湖畔撤下来,Rene在对面的旧楼顶上,看到了夕阳下镜片的反光,他举着枪,小心地奔上去,踢开顶楼的门,楼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Rene在楼顶上向四下看去,看看夕阳下远处的湖畔,看看四下里的旧楼,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和那凶手的城市追逐战更明朗了。
一周后,一次郊外桥下,他们和一伙邪教分子对峙。
对方火力很猛,并试图制造爆炸,Rene全部注意力都在现场受到威胁的大量群众,和那座被匪徒安放炸药的桥上。
那天,就在猎鹰最后救下人质,控制住局面的那一刻,子弹突然从Rene背后射来。
Rene的习惯一直是撤退时最后离开,对手非常狡猾,利用这个机会,伪装成猎鹰队员,近距离对尚在屋顶的Rene悄悄开了枪,并立刻向预先设计好的路线撤去。
然而,出乎他们预想的是,子弹只打穿了“老虎”外层的防弹衣。
他们立刻展开了追逐。
Rene的穷追不舍,让凶手失去了撤离的机会。
等到“眼镜蛇”带人赶到时,那凶手的两个帮手一个已经被Rene击毙,另一个开着冒牌警车几次接应凶手上车未果,直至远远看见真的猎鹰赶来,仓皇逃走了。
那凶手从楼上落地,正赶上“眼睛蛇”一伙人赶到,凶手很狡猾地马上放下武器向“眼镜蛇”自首。
Rene从楼上下来,举着枪对着那个人。
那已经到了市区,不远处有一家商店,街口外有个小餐馆。
那凶手高举起了双手,“嗨!我已经自首了!”他主动向扑上来的警察退过去,身后的警察抓住了他,那凶手已经跪在地上,举着手。
Rene依然举着枪,看着那个人。
一瞬间,看着地上的人,Rene真的犹豫了:他会判多久?司法程序没有出纰漏,终身监禁,然后减刑,然后变成十几年,然后七八年就出来了,重新逍遥。
但是那另一个人,却一去不返了。
Rene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凶手,那一瞬间,他在那凶手的眼里看出了恐惧。
那凶手和现场的警察,都如此迫近地感觉到了Rene的杀机。
“住手。Jimmy!”眼镜蛇看着Rene,大吼起来,“住手!!!”
他飞奔上来,大喊着拦住了Rene。
Rene终于放下了枪。
他低下头,在眼镜蛇身边转身走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瞥见了那凶手脸上狡黠得意的笑容。
Rene闪电般转身,几乎没有人看清他拔枪。
“当”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了。
现场一片沉寂。
Rene看看那地上的人形,和那身下慢慢溢开的血,有那么一两秒,然后一个字都没有解释,就转身大步向远处走去,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他周围的同事。
几百米外,Rene一个人在角落里摘下面罩,泪如泉涌。
——这段恩怨,就此了结。
他对自己说。
然而,街头这一幕,被现场一名时报的记者看入了眼中,当时的政府支出、包括司法预算,都是几大政党争执的焦点,这件事立刻就被捅大了。
◆·◆
Rene第一次来到双子座,是被四名内务处高级警官,从公寓带到双子B座,出了停车场连地上都没有去,径直给带到了地下6层内务部门讯问室。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没有离开那栋楼。
面对所有人所有问题,Rene只简单归结为两个词:一时冲动。
嫌犯已死,死无对证。
调查小组对凶手的身份做了证实,那人有案底,作恶多端,至于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却找不出原因。
司法部和猎鹰高层,有人提出严惩Rene。
半个月后,调查取证结束,案子转给了一个裁定小组。
那个下午,Rene再次给带到了讯问室里,但是整整大半天过去,没有任何人进来跟他讲话。
Rene没有在意,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地低着头,注视着眼前的桌面,自始至终只换了两次姿势。
Rene丝毫不知道,在他旁边,单向透视的大玻璃窗背后,裁定小组的负责人就坐在那里,一边看着手里调查小组的材料,一边偶尔抬头看看讯问室灯光下,孤零零的Rene。
终于,讯问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的大个子走了进来,清冷的灯光从头顶泻下,让那人眼窝越发显得深陷,大脑门下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Rene本能地抬了下头,正打在Rene面部的灯光,让他脸上的神情纤毫毕现。
那人看着他。
随手关上门,向前走了一步,走进了亮区。
顿时,刺刀般的目光落在了Rene脸上。
那目光像太阳下耀眼的剑戟铠甲般寒气逼人毫无感情,坚硬得铮然有声,似乎任何东西撞上去都会轰然碎成齑粉。
那人举手投足间,无声地透露出一种让对手胆寒、膝盖发软,又或者让女人主动凑上去讨好的硬朗。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高大,矗立在那里,像一尊身披光芒的战神,牢牢占据着正义的阵地,让魑魅魍魉无处遁形。
一瞥之下,Rene感觉出,那样的目光,多年来,他似乎只在一个人那儿看到过,那是在达拉斯,他躲在一扇门后,从钥匙孔里看到的那个人。
眼前这人和那个人——莱恩光头的上司,有着类似强硬的目光。
那目光此刻正落在他脸上,像猛兽看到猎物一般,早已决心把面前的猎物撕个粉碎。
Rene垂下了视线。
避开了那股力量。
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不想让那人看出他心底巨大的空洞。
不想让那人看出,他早已不是个“人”,心底只剩下无声的嘶喊和野兽般的疯狂。
他无法想像,如果他们一直对峙下去,最后会发生什么事。
——Rene自己,可能永远想不出他在跟别人对视时,在对方的目光下垂下视线那一刻,留给别人的感觉。
无论他坐在哪里,对着的是谁。
那人缓缓地在Rene面前坐了下来,带着高大身躯的体重,椅子响了一下。
他念出了Rene的全名和职位,语气低沉凝滞。
Rene坐在那里能强烈地感到来自对面的威压感。
但是这么多年来,冲他施过压的人太多了。
他低着头,收起肩膀,放松肌肉,就让那威压径直包裹上来,平静地听着。
“对你的裁定取决于本周内我跟你的两次谈话,这是第一次。”那人继续说,注视着Rene,没有问Rene是否已经清楚,但是停顿了下来。
Rene头皮上感觉出了那目光的分量,他没有抬头,无声地点了点头。
然后那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Frank。”
Rene微微愣了一下,他听过这个名字,Frank是纽约州警察厅副厅长,同时在司法部内担任要职,曾经办过很多大案要案。
他在猎鹰调阅非电子类重要原始案件资料时,在记录上也看见过这名字。
想一想也就释然了,Rene的级别至少需要这个级别的长官出马定论,而纽约州也就那么几个人。
Rene能感觉出虽然他低着头,Frank依然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听到那名字时的震动。
许久,他抬起头,看向Frank。
◆·◆
这世界的每个角落,办公室、街头、车内……到处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在忙忙碌碌,然而无论如何忙碌终究也只是匆匆过客。
有时人们停下来,用5分钟的时间交流,有时却只来得及拥有30秒。
有人用这30秒来擦肩而过,有人把这30秒当作开端,决定一世的缘分。
Rene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问他,“你将来会记得每一个握手交谈却只来得及说一句话的人吗?”
“或许可以。”他想了一下,回答。
妈妈立刻笑了起来。
“那么,如果你只有30秒,却要让对方记住你,怎么办?”
“……”他答不出来,那时他还太小。于是他本能地看向旁边,知道妈妈那句话,并不是问他一个人的。
这句话,Rene从未放在心上。
事实上,正相反,在他长大后的许多年里,他都在努力躲藏,用风帽、眼镜、甚至面罩,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匆匆而过时,让更多的人忘记他曾经穿过。
二十七年之后,在那间讯问室里,Frank第二次进来时,Rene没来由的忽然想起了那句话,也许,那一天他才真正明白,那头5分钟的交流或者仅仅是头30秒如何重要:有时,它们足以改变人的一生。
第二次谈话,时间很短。
“你的队友们很厉害,一个一个证人地去做工作,这是严重的妨碍司法公正,你明白吗?!”Frank进来时说,脸上带着几分愠怒,把手里一摞夹子夹住的东西重重放在桌子上。
Rene有点愕然的看向Frank,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不过,还算不错。”Frank撇撇嘴说,没有坐下来。
“我想你一定不希望你的警察生涯到此终止,”Frank看着他说,语速依然很慢,“而事实上,我也不希望。”
Rene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你案子的最后报告,你自己看看。”Frank说,放轻了声音,看看他,转身出去了。
那摞东西留在桌子上。
Rene犹豫了一下,摸过了那东西。
那摞东西厚厚的,Rene看着,终于流泪了。
那东西上,先是一份那天案子的报告,现场证人的最后证词全都倒向了一边,内容全部一致:凶手试图摸向衣袋内武器——只除了那个记者。
那报告最上有Frank的签字。
最后是两份长长的意见书,写了他在队里的表现,后面是大西洋分队的全体签名。
Rene看着那长长的签名,他甚至在里面看见了罗琳大姐的签名。
一颗泪水落到那签名上。
他知道Frank为什么要出去了。
5年来不知为何地搏命付出,到了今天他才明白,它们最终竟全是为了这一刻。
——这报告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重新进来时,Rene看着Frank那套淡青的西装,突然觉得那人没那么沉重了。
“你可能会调离一段时间,还有例行心理辅导,我个人给你安排了一个专家。”
Frank站到他面前,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