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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洒洒的致词完毕后,众官皆跪,拱手加额,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鼓声响起,由首辅温奸相曲身低头,再直身站立,百官随之。
然后就是崇祯皇帝起身而行,导驾官在前引导到乾清宫,温体仁率领百官依次离去。
这么一通下来,正旦大朝才算完结,朝廷开始进入放假状态,直到元宵过后。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瘫坐椅子上,他终于能理解万历、天启皇帝为什么不参加典礼了。
因为太他娘的辛苦了,一点都没有过节的乐趣。
一次正旦大朝要足足两个时辰,后世整整四个小时才能结束。
而他必须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地正襟危坐,仿佛一个傻子,一个人形木偶。
虬龙盘螭的龙椅又宽又高,明黄软袄面冰凉软滑,足可坐三个人,端坐中间,两边的檀木扶手完全可说是虚设。
台下的文武百官和侍候差事的内监,觉得坐在龙椅的人尊贵庄严,是统御百官下抚万方第一人。
可崇祯皇帝坐在上面,觉得台下的官员都变得陌生许多,其实皇帝才是没有任何依靠的孤家寡人。
皇帝这个职业,其实不好当啊!
而像这样的大朝仪,除了正旦以外还有开朝和万寿圣节。
也就是说一年有三次。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禁脸上抽筋,龙蛋有些疼。
折腾!
不过,考虑到朕年轻,身体好,为了大明千秋万代,忍了!
只是,不知那些年迈的朝臣怎么办?
这么一想,崇祯皇帝觉得当官也不容易。
新年新气象!
崇祯九年的元旦这一天,不光是皇帝忙,文武官员和小老百姓也忙。
有谚语曰:“老子回头,不觉重添一岁;孩童拍手,喜得又遇新年。”可见过年期间老少欢娱情景。
尤其是新上任的崇祯皇帝,在过去的一年中,把京城破落户、帮派一扫而空,无疑让京城百姓活得更舒畅。
如今京城治安虽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在大明的众多的城市中,也可以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或许体会不到,可处在底层的平民百姓,却是感触颇深。
因为,这些破落户、帮派分子,滋扰的对象永远是百姓。
现如今,这些人听说被皇上送去劳动改造,再也祸害不到京城百姓了。
所以,崇祯九年的京城的大街上,商业气息比原来热闹了许多。
伴随着如击浪轰雷般的迎新爆竹声,是卖瓜子的、卖江米白酒、卖合菜的吆喝声,热闹非凡。
京城百姓献椒盘,饫蒸糕,呷粉羹,出门喜迎新春。
整个春节期间,京城百姓出去贺年、拜年,热热闹闹。
至于京官,则自正旦大朝以后,文武百官各自走遏亲友。
亲者登堂,疏者投帖。
最热闹的莫过于内阁首辅温体仁的家门前,道路人员往来交错,络绎不绝。
而其他一些朝官往来,讲求形式礼仪。
如东西长安街,朝官居住最多。
至此者不问识与不识,望门投帖;又不下门,或不至其门,令人送门贴者。
有的官员家里没有仆人收帖,新年时就在门上粘一个红纸袋,写上“接福”二字用来收帖。
可世间的事,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承平了两百多年的皇亲国戚和勋贵世家,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说起来这一切,还不都是崇祯皇帝闹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儿子错了()
第一卷风雨飘零
过年了,京城整个勋贵世家和皇亲国戚圈子,都是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无心年事。
嘉定伯府一家悲凉的结局,让其他皇亲国戚们心里拔凉拔凉,皇上这是怎么啦,难道要拿亲人开刀?
同样的,成国公朱纯臣被捉拿下狱后,中间是持续不断的重整京营,勋贵子弟不断有人离开,这无疑让人不明白崇祯皇帝的意图。
国丈周奎是皇亲国戚之首,成国公朱纯臣是勋贵世家之首,都是皇上他老人家最亲密的人,怎么就无缘无故遭受无妄之灾?
他们有些不明白,如果皇上排斥皇亲国戚和勋贵世家,又如何能坐稳皇位?
难道那些只知道耍嘴皮子的文臣靠得住,皇上真是糊涂啊!
说不好听点,皇上这是在自毁长城呐!
十王府街,风头最盛的无疑是英国公府,一人多高的两条石狮子就是明证。
此时,在临近后花园的一座二层小阁楼内,现任英国公张之极正裹着一件洁白的貂裘,同儿子张世泽在说事。
虽然外面寒风呼号,但小楼内却是温暖如春。
不过即便如此,张之极还是觉得时常有冷风吹入房内,需要裹着貂裘才能感受到身上有暖意。
站在一旁的张世泽非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哇。
可他才不到四十岁啊!
说起来都是爷爷张惟贤过世后,父亲又不是自我节制很好的人,夜夜笙歌又嗑药,导致身体迅速垮了下去了。
“父亲,儿子认为那些丹药您不能再吃了,请御医好好调养您的身体。”
张世泽忍不住出言小声的劝说道。
张之极看了看边上的炭盆,嗅着香料被焚烧后的香味,让自己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
“你不用管,为父已经废了,就让我尽情享受吧,倒是你,对成国公的事情怎么看?”
张之极头也不抬,对着儿子问道。
“父亲,我英国公府一向执掌京城勋贵之牛耳,便是掌值京营也多以我府为主。
只是爷爷病逝后,父亲体弱,才让成国公朱纯臣掌值京营。
而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历来是共同进退,上下一心,依儿子看,父亲不妨向皇上求情,保下成国公。
抚宁侯、东宁伯等几位姻亲已经数次上门求见父亲大人,他们跟儿子一样,也想要父亲大人向皇上进言……”
“闭嘴!”
张世泽正侃侃而谈的时候,猛的听到了一声呵斥的声音。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发觉父亲正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顿时收声沉默了下去。
张之极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呵呵的笑出声来,好一会才停止下来,这让张世泽有些不知所措。
张之极眼泪都笑出来了,直到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笑声,张世泽赶紧上前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
张之极呼吸平缓下来之后,才说道:“京城四国公,他们怎么不找定国公、魏国公,却偏偏找上英国公府?”
“父亲这话怎么说?”
张世泽毕竟年轻,一时有些参透不了这其中的原因,有些诧异的问道。
张之极指着面前案上的报纸说道:“难道你没有看这些天的大明皇家周报吗?
有几家勋贵为了一己之私,侵占军屯、克扣军饷,还插手盐政盐引倒卖,甚至还有人亲自贩卖私盐。
这时候再不同这些勋贵中的败类划清界限,向皇上表示英国公府的立场,难道你要让皇上认为,我英国公府是在沉默表示不满吗?”
张世泽脸上抽搐了两下,心里慌得一波逼,却强自镇静的说道:“父亲是不是多虑了,皇上对咱们府可谓恩宠至极。
当初爷爷在皇上为君的时候,可是带领京营出了死力的。
可以说,皇上对英国公府的倚重,更甚于天启帝。
父亲现在是否是想的太多,以至于……”
张之极顿时有些不满的沉下了脸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老糊涂了?”
“儿子不敢。”
张世泽赶紧告罪,心里却在想,父亲是不是嗑药多了,不正常了。
其他勋贵的那些破事,咱们家不是也在做吗?
“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吗?皇上越是敬重于我府,我们越是要表明态度。
否则,皇上岂不心寒?”
张之极长叹了一口气,他是早些年玩坏了身体,可是,脑子是清楚的。
不过,作为勋贵之首,却不能武事,反而要和文臣一样玩脑袋,却是本末倒置了。
好在儿子年轻,今年才十八岁,可塑性很强,再也不能让他走自己的老路了。
张之极的这种心态,跟华夏千百年来做父母的一样,老子不行了,希望儿子行。
“抚宁侯、东宁伯这些人上门,不是想要让我为成国公求情的,而是想要推英国公府出来同皇上打擂台。
不是为父不顾勋贵这些年共同进退的情面,袖手旁顾,而是皇上对待自家的亲戚长辈犹自不讲情面,何况我们这些外臣?”
张世泽小声的辩解道:“我家当不同于其他勋贵,张府和朱府世代效忠于皇上,且执掌京营久矣,皇上岂能自断根基?”
听完儿子的话,张之极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正是他所参详不透的地方。
皇上用和勋贵无关的一名边将来整顿京营,但是,在京营内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勋贵影响力,又岂是在短时间内清除的?
各家勋贵在军营中安插人手,克扣军饷,甚至于倒卖军用物资,其实在张之极眼中,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大的过错。
在这个家丁制泛滥的时期,不管是勋贵还是武将,能够放心依靠的,只有他们身边高薪厚禄养起来的家丁们。
而军队中的普通士兵,除了用来凑人数检阅部队,还有什么用?
当然,用处也是有的。
被勋贵武将拉去修建房子,或是被朝廷拉去修建城墙和宫殿、皇陵等大工程外,还有就是用来克扣军饷。
不克扣这些普通士兵的军饷,那么勋贵和武将们怎么养得起自己私人的家丁部队?
至于那些普通的士兵上了战场之后,没有立刻逃亡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壮士了。
被敌人冲击一波而没有溃散的,可以称之为老兵了。
形势不利,还能不抛弃主将逃亡的,更是精兵了。
可要让勋贵或是武将,带着这样的军队上战场抵御敌人,这无疑是让他们去送死。
正是因为如此,军官克扣军饷用来蓄养家丁,这实在是一种勤勉于王事的行为,不仅不应该受罚,还应该嘉奖才行。
但现在皇上抽风了,抑或是受了谁的蛊惑,不仅不拉拢依靠他们这些勋贵不说,还大刀阔斧的对京营进行了人员裁减。
大多数勋贵或是勋贵门下的家丁,在整顿中被驱逐出了京营,这不由不让张之极感到震惊惧怕。
他有些不明白,如果皇上排斥勋贵的高级武官,到时候发生战事,皇上要指派谁去掌握这只军队?
在皇上的京营改制中,英国公府受到的损失最大。
但是张之极也很清楚,皇上对于英国公府也是最为优待的。
到了成国公被抓之后,皇帝对于勋贵的武力威胁,顿时把一向醉生梦死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张之极惊醒了。
尤其是皇上那道公、侯、伯爵,隔代递减的旨意,在嘉定伯世子身上实行后,更是让张之极彻底清醒过来。
皇上这是要用战功封爵,彻底激起勋贵重新立功的决心。
也就说,先祖的功劳再也不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也就是说,英国公府已经是最顶级的国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