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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韩世谔的这番话后,脸色舒缓了一些,声音也变得柔和了起来:“韩将军你这法子好是好,不过,你可知道,南朝百姓已经习惯于依附这些豪强,只知有东家租主,不知有官府,你一下子破坏了南朝百姓几百年来的生活习惯,他们能接受吗?还有,我大军的将士,你就这么有把握肯留在南方?”
韩世谔知道,现在一定要坚决,杨素显然也对此有研究,正是诱导自己向众将说明其中的好处,这些将军眼里只有军功,南朝百姓的生活水平和社会治安跟他们并没有关系,要说服他们同意自己的观点,只有给出实在的好处。
于是韩世谔看了看帐中的众将,这才说道:“大帅!对于南方的百姓,我们可以杀掉那些煽动起事的豪强士族们,把他们的田分给这些百姓,一人八十亩露田,给他们看得见的好处,再加上可以十年免租,自然就不会有人起来闹事。
至于我们大军的官兵,他们的家人在北方,可以在平定江南后,留一部分守卫此地,给的条件可以开到一百或者一百二十庙露田,三十到四十亩永业田,同样是十年免租,我想冲着这条件,很多人是会留下的。
南北隔绝二三百年来,两边的沟通是大问题,南人视我们多是茹毛饮血,生吃人肉的怪物,如果我们北方人不能长期在这里和他们共同生活个几年,让他们改变这种认识的话,还会不断地有这种流言出现的。
末将斗胆,这次平定南方后,想必大帅会留下一些将军在这里长期驻守,而朝廷也应该会派一些官吏刺史来这里上任,这次应该不会单车前来,每位刺史都会有少则上百,多则上千的亲兵部曲,到时候可以给这些人在这里分田地,安排他们与本地女子结婚生子,长驻江南,这样只要一到两任刺史的任期满后,想必江南也就彻底平定了。”
那来护儿的瞳孔猛地一收缩,指着韩世谔,声音抬高了八度:“韩将军,你一个小小都尉,什么也不懂,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各位将军的亲兵部曲,往往在北方都有田地,而且很多人都已经有了家室,你让他们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南方来开荒种地,且不说水土不服的问题,就算他们愿意留下,留在北方的家人田地怎么办?
还有,就算朝廷在这里留军,派大将临时管制,也不过是一两年的事情,怎么可能常驻于此,就算退一万步,真象你说的那样在这里一呆八年十年,也总归是要走的,到时候这些文武官员走了,他们的亲兵部曲在这里已经落叶生根,你还要他们怎么走?有哪位将军能把自己的世代部曲都扔在这里的?”
这话说到了帐内每个人的心坎上,此次出征的许多将军,都来自于关陇一代世代为将的家族,每个人手下的亲兵护卫,都是从爷爷辈就传下来的累世家奴,大家来江南是为了升官发财,要是真陷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当刺史,走的时候还要把自己的部曲亲兵赔进去,那就是杀了他们也不肯干。
那来护儿的挑拨果然起了效果,在场的众将们一个个对着韩世谔怒目而视,若他不是韩擒虎之独子,更有杨素这位大帅压着,恐怕这些人早就冲上来一通乱骂了,甚至会让这个韩家小子,尝尝自己大隋将领铁拳的滋味。
韩世谔在说这话前,就己经意料到了有这种反应,不慌不忙,面带微笑看着来护儿,一拱手,道:“来将军,你可能没有听清楚末将的意思,在北方有家室的,可以接妻儿过来,不想在这里生根的也可以去留两便,而且若是朝廷下了旨意,要我们在这里驻守,那你我还走得了么?”
来护儿闻言,微微一呆,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到杨素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好了,今天是议事,大家提得都很不错,今天时辰不早,就先议到这里,韩将军留下,本将有话要问你,其他将军各回各营吧。”
众将这下子全都傻了眼,再笨的人也知道杨素对韩世谔起了兴趣,想要单独召对了。
来护儿心中一急,还想再劝,刚拱起手就撞上了杨素那冷冷的眼神,吓得连忙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只剩下一声长叹。
韩世谔能感受到众位将军,走过自己时那恶狠狠的眼神,特别是来护儿经过自己时,更是有意无意地挥了挥拳头,冲着自己狠狠地瞪了一眼,倒是史万岁跟鱼俱罗看自己时,摇头叹了口气,直接就走了过去。
众人走完后,帐内只留下杨素,和几个贴身亲卫,杨素看了一眼韩世谔,突然笑了起来:“韩将军,你真是少年英雄,老韩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你可知道,你今天这一说,得罪了多少人吗?”
韩世谔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大帅,末将接触多了南朝的内情,这才这样说,不过末将无悔。”
杨素叹了口气:“你爹他在信里跟本帅交代,说要本帅带好你,别让你在这次南征中有什么意外……”
韩世谔闻言,眼中有了些泪花,他自己己经有一年多,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顿时心中,又有些伤心。
杨素看了看面前的韩世谔,他心中明白过来了,他心里也有了数,于是他哈哈一笑,说道:“韩将军,现在你在我这里,为南征平叛之事,尽心费力就行,如果你表现得好,我这里是一定会帮你请功的。”
(本章完)
第50章 江南之乱五()
韩世谔面露喜色,抱拳称谢,他知道杨素现在把他单独留下,一定是想问刚才的攻心之事,于是继续说道:“大帅,刚才我看来将军他们,好象并不太赞同末将的那个方案,是不是末将的提法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杨素长叹了一口气:“唉,韩将军,这也正是我这次苦恼的地方,平叛并不是太难,我大隋官军对付江南叛军并不是难事,难的是战后的处置,肯定要留大军在这里驻守,可是刚才将军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的家族和永业田都在北方,而自己的亲兵部曲也都是北方人,不愿意留在此处的。”
韩世谔的眼中,光芒一闪:“那朝廷总要派一些刺史来南方治理,这次为了不让上次那样官吏被残杀的惨剧再次发生,肯定要这些官员们带亲兵护卫的,与其临时招一些人,不如直接让一些将军在这里驻守,对其加官晋爵,以稳定跟镇守江南。”
杨素的面色,变得有些阴郁道:“韩将军,你觉得刚才帐中的各位将军,有哪个是想留下来驻守的?我已经说过,他们的永业田和家人都在北方。”
韩世谔闻言,又道:“大帅!这事其实也好解决,一来将军们如果回北方后,有可能就没有掌兵的机会了,因为朝廷在北方和朝堂上,是无法太多的安排这些武将的。”
所以这些将军,想要当官的唯一机会,恐怕就是在这南朝故地为官,如果这次平叛顺利,南人畏服于这些将军的虎威,也是能安定震慑心怀叵测之徒的好办法。所以在南方留个几年,有官可做,以后就有步入朝堂的机会,要不然就只能回去,将兵权在交给那些每个府的都尉,当领了赏赐后回家赋闲,等下次有战事,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
至于他们北方的永业田,可以由那些南朝的俘虏,举家迁移到这些将军和手下部曲的老家,一户换一个亲兵,将军的家里自然可以按照永业田的数量,迁个几十户俘虏过去,让他们去帮着种田,而这些南朝俘虏的田,则划给将军们作为奖励。
等到将军们,需要在调回北方的时候,到时候再进行一次调换,可以把南方的田就地卖掉,有了钱后到北方再重新购置些田产,到时候那些南方俘虏是继续雇了种田,发展成自己的新部曲,还是给笔钱让他们回南方谋生,对他们而言,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情。”
杨素闻言,他的双眼顿时一亮,这个办法他一直没有想过,自从刚才韩世谔,第一次提迁移南朝的叛军俘虏,到北方去实边充军时,他就预感到这个小子,会有个解决的好办法,却没有想到能如此精妙,当下哈哈一笑:“韩将军,你这主意真不错,是你二伯想的办法吗?”
韩世谔心中暗道,这杨素这么说,应该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想法是不是韩憎寿的,如果不是韩憎寿想出这个点子的话,他大概很希望,把这个想法正式上报,说成是自己的想法。
韩世谔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拱手道:“大帅!这个想法也只是末将,一点不成熟的个人见解,当然不敢跟二伯商量,就是到了您这里,也是探听了一些南朝的虚实以后,才敢借这机会跟大帅您交流一下,哪敢说是自己的想法呢。”
韩世谔看了看杨素,又道;“大帅!而且末将人微言轻,见识也有限,现在能做的只是管好帐下的人马而已,刚才是担心各位将军为了争夺军功,在江南大开杀戒,影响以后朝廷对江南的统治,大帅见识气度,胜我跟我爹十倍不止,想必大帅您,一定可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向朝延里的各位大人,更是向陛下汇报的。”
杨素闻言,心中暗喜,看来这小子挺上道,这种听话的人,就得给个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杨素笑了笑:“韩将军,这一次,你就跟着鱼将军的帐下吧!”
“诺”韩世谔双手拱了拱手道。
八万大军己经在一片平坦的开阔地扎下了大营,大军扎营一丝不苟,因为是行军扎营,没有立营栅,而是以车布在外围,车前挖浅沟、埋鹿角,并每隔五十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车围后插上密集的马矛,防止敌军骑兵突营,中间才是兵帐,另有营帐放置杂畜等物。
数千顶大帐按照五军分别驻扎,以史字旗、来字旗、鱼字旗、张字旗,以及中间是黑边白底的青龙帅旗,上书斗大的‘杨’字旗,五杆大旗为区分,,还有一杆大隋赤色军旗,在风中飘扬。
数千营帐整齐有序,人道马道清晰区分,各营有偏将率军巡逻,两班轮换,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这就是名帅帐下,多出良将的缘故,杨素治军极严,赏则重赏,罚则杀人,他每一道严格的军令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麾下将领。
韩世谔近到鱼俱罗的大帐后,上前单膝跪下,给他见礼,“末将叩见鱼将军!”
鱼俱罗,微微一愣,问道,“韩将军,你来我这可有何事?”
“是大帅让我到你这报到的,末将愿正式为斥候军,请鱼将军恩准!”
鱼俱罗并没有立即答复他,看了看他,这小子不过才十二岁便长这么高,这么壮实,应该是练武之人,他笑着点点头,“不愧是韩将军之子,英姿勃发,少年出征,乃英雄也,不知师从何人?”
韩世谔知道,鱼俱罗在隋唐演义中可是开隋九老之一,是宇文成都的师父,更是一刀将李元霸斩于马下,最终却死在李世民的箭下,但那是演义,历史上他是隋朝猛将,刀法绝伦号称大隋第一刀。
韩世谔顿时心生敬意,立刻抱拳行礼,“回禀鱼将军,我的师傅就是我表哥李靖。”
鱼俱罗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李靖的徒弟,不知韩将军把韩家的刀法学到了几式了?”
韩世谔连忙恭恭敬敬道:“回禀鱼将军,刀法,师傅都已传授给我,但世谔愚钝,至今只学会七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