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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重父母床边,端茶倒水、擦屎擦尿的,绝大多数是女儿。要不然,人们怎么会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呢,而儿子,嘿,连毛背心都算不上。老方比我们大几岁,赶上了生两个孩子,但是,两个都是男孩子。老方病重以后,大儿子很少来,二儿子倒是经常来,但是来一会就走,好像他爸爸的心肌梗塞是烈性传染病似的,现在老方是由他在北京打工的一个侄子照顾。”
杨传福不太赞同老崔的说法,对他讲:“孩子是不是孝顺,不在于他们是男是女,女孩子比男孩子心细一些,这是普遍现象。”(。)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十一)③()
在老方住的病房外边,杨传福和老崔与老方的侄子打过招呼以后,向值班医生询问了老方的情况,值班医生告诉他们俩,老方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过来,正在睡觉,亲友可以悄悄地进去看一看,最多三分钟,不要吵醒他。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进入病房,杨传福看到老方与刚才苟处长看到费元青时的心情一样,大吃一惊。只见老方面色灰黄,身上好像被抽干了血液,脸上一道挨着一道的皱纹如同树桩上的年轮,记录着他几十年历经的沧桑。老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几根管子,这些管子是他与这个世界还保持着联系的通道。
尽管两个人进屋时无声无息,老方还是凭着室内空气的流动感觉到了什么,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看见杨传福和老崔,挣扎着想从病床上坐起来,杨传福连忙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觉得自己在人世间的伙食费已经结清了,没有想到还能从重症监护室再回来继续吃、吃苦。”老方勉强笑了一下,对两个老乡说。
老崔与老方开了一辈子玩笑,依然逗他说:“你在人世间的伙食账还没有算清,所以还不能走,你关照了我多年,我欠你的人情债还没有还,你还要准备从我这里收‘租子’。”
“有‘表侄’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如果阎王爷同意,我就打起精神,再陪你多吃几年干饭!”老方与老崔也开起了玩笑,继续对老崔说。“有些真的是玩笑,有些玩笑是真的,上一次老乡聚会时,我让你不要有了孙子当孙子,要你请我吃饭,你说你某一年的四月五号再请我,这句话差一点就成为了现实。”
“等你康复出院了,想吃饭我随时请你,我的退休费虽然不多,请你吃顿饭还是小意思。”
“以后能不能康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我好像是‘返老还童’了,你们看看,我小时候尿床,现在也尿床,小时候让人喂饭,现在也让人喂饭。”
老方的话说得老崔和杨传福都笑起来,屋子里根本不像亲朋好友看望重病患者的气氛。
老方接着说:“实话告诉你们,前几天我已经写好了遗嘱,交代了后事,让儿子们把我的骨灰送回农村老家,在荒山野坡与我的父母埋在一起,立一个简单的石碑,我连石碑上的碑文怎么写都想好了。”
“遗嘱属于隐私,什么内容我们不便于打听,听听你的碑文将来准备怎么写。”老崔笑着问老方。
“我来,土生土长,我走,土掩土埋,这里是我的家,只要你白天不打扰我,我晚上就不打扰你!”
杨传福和老崔都笑了起来,老崔说:“嫂子的骨灰埋在了北京郊区的陵园里,你百年以后自己回老家,两口子不是‘两地分居’吗?”
“你嫂子生前就与我说好了,活着的时候我在哪里她在哪里,死了以后我们也要在一起,她做人做鬼都跟着我。我将来死后埋在老家,她的骨灰也要运回老家,到时候,连‘户口迁移’的手续都不用去办。”
老崔说:“这些都是后话,将来我们都要听孩子们的安排。”
提到儿子,老方面有愠色,生气地说:“我之所以早早地就写好遗嘱,就是想把将来的有些事情现在就安排好。儿子们办的事情有很多时候让你不放心,有的人是养儿防老,有的人是养儿‘老防’,你不老是防着点,他们能在你健在的时候就把你啃得体无完肤,钱财尽无。”
杨传福和老崔一起好言劝慰老方。
几个人刚才说笑的声音惊动了值班医生,他走进病房,让杨传福和老崔不要过多影响病人的休息。
杨传福和老崔出了病房,老方的侄子告诉老崔,老方的二儿子上午也来了,是与他一起把老方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来的,老方的二儿子与值班的医生护士还拌了几句嘴,问他们:你们又不是管道工,在我爸爸身上插那么多管子干什么?值班医生说:病人身上的每一根管子都是有用的,氧气管、输液管、导尿管,你说哪一根不需要?
老崔对老方的侄子说:“你的两个哥哥都比较忙,大事找他们,一般的小事给我打电话就行了,我现在退休在家里,事情不太多,随时可以过来。”
走出病房楼,老崔对杨传福说:“老乡们相见分别时,都要道一声‘再见’,但总有一次‘再见’要成为‘永别’,说不定哪一次的‘再见’就成了‘不能再见’。老方这一次是心血管受损,病得很重,意外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所以,每一次离开时,我都想多看他几眼。”
老崔说着,声音哽咽了。
“路直行人多,人直朋友广。”老崔接着对杨传福说,“人老了以后,自主能力差,如果儿女再不孝顺,有时候就要挖掘朋友资源了。老方这个人本质好,待人诚恳,晚年有了事,朋友都愿意帮忙,我与他的两个要好的朋友说好了,我们每天都要轮流过来看看他。”
“老方原来工作单位的人来过吗?”杨传福问。
“来过一次,象征性地走了一下过场。”老崔说,“退休人员最后都是这个结果,有的人,原来理他的人多,现在理他的人少,不是因为他得了传染病,而是因为他退休了;有的人,原来理他的人少,现在理他的人多,不是因为他的传染病好了,而是因为他当了大官。这就叫‘在官三日人问我,离官三日我问人’,类似的事情我们都经历过很多,也应该说是习以为常,可以理解。”
杨传福苦涩地笑了笑说:“别的话不再讲了,我现在在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太多,可以与你们一起轮流着来照看老方。”
“不用了,你刚才不是说也有老战友在这里住院吗,你过来看老战友的时候顺便来看看他就行了。”老崔说。
老崔还告诉杨传福,他们的老乡老廖两个月前也查出来患有前列腺癌,并且两处转移,无法手术。但是,老廖生性乐观,坦然相对,积极配合医生,利用药物控制,上个星期到医院复查,病情不但没有发展,有些方面还有好转,医生说他创造了奇迹。老方原来也是个很乐观的人,身体也没有多大的毛病,后来他的身体不是太好,是因为前一段时间老母亲和老伴相继去世,对他的打击比较大,加上两个儿子都不争气,他对未来悲观失望,遇到一些事情生闷气、想不开,结果把身体搞垮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心事沉重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十一)④()
太阳经过了在太平洋一夜的浸泡,变得又圆又大,慢慢地从东边的楼顶上露出脸来。
费元青今天要出院,杨传福在家里随便吃了些东西,步行半个多小时,早早地就来到了解放军总医院,他进入病房大楼,看到费爱军和他的姐姐费爱琴正在大厅里等候电梯。
姐弟俩告诉杨传福,他们准备先到爸爸的病房里看一下,等到住院处的工作人员上了班就去办理出院手续,赵启亮把肖肖送到幼儿园以后,一会儿也会开车过来,接他们回家。
费元青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了,他看到杨传福和自己的一双儿女都来了,显得特别高兴。
爱军检查了一下卫生间和爸爸用过的壁柜、床头柜,确认没有丢下有用的物品以后,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杨传福,就到住院处结账去了。
费元青自己坐在病床上,让杨传福在椅子上坐下来,对他说:“我们这些人,住一次医院就等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算是浴火重生,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一些事理。生活其实很简单,过去一天少一天,伤心时的泪,开心时的醉,学习时的苦,工作时的累,都过眼烟云似的一晃而过,以后我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准备再考虑那么多了,没有必要天天这也想管,那也想问,忧心忡忡,愁眉苦脸,好像是提前要给自己举行追悼会似的,别人看了你的样子心里也会感到不舒服。”
杨传福高兴地对老朋友说:“你能想到这些我很欣慰,老费呀,不客气地讲,以前的你,自卑感严重过剩,自信心极度不足。你刚才说得很对,世上很多事情,一旦过眼,便成烟云,一件不如意的事情结束,低头默哀三分钟,尔后抬头挺胸,继续往前走。你以后重点是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好,把身体保养好,我早就说过,人的身体是易碎品,要注意呵护;人的生命是一次性的,失不再来。”
费元青点点头说:“你以前也劝过我好多次,说的话都有道理,有些事情你操心多了也没有用,比如昨天为嘴巴吃不到放心的食品而犯愁,今天为鼻子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而苦恼,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样子的事情摆在你的面前,明天的事情让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人去处理吧!对有些看不惯的现象,我觉得,该讲的还要讲,该说的还要说,世事纷杂任评论,有啥别住心里搁。自己家里的事也不再管那么多,我已经把儿子教育成人,没必要再对他进行成人教育,生活的道路怎么走,由他自己选择。”
杨传福笑着说:“这就对了,不能总是担心鱼在水里会淹死,鸟在空中会摔死。爱一条鱼,就应当给它水域,让它自由游动,而不是把它养在鱼缸里;爱一只鸟,就应当给它天空,让它展翅飞翔,而不是把它关在笼子里。我今天当着爱琴的面再劝你一句话,孩子们的事以后不是不管,而是尽量少管,老年人容易嘴碎,管事多了讨人嫌,话说多了令人厌。今后以积极的生活态度多想想自己的晚年生活怎么安排,面前有条绳子,有的人用它攀爬向上,有的人用它自杀悬梁,态度决定道路。我有个老乡也在这里住院,他在职时是单位里的笔杆子,退休以后生活态度就比较消极,患病以后更为悲观,躺在病床上不想怎样配合医生治病,而是琢磨自己将来墓碑上的碑文怎么写。你爱好文学,文笔好,要发挥自己的优势,现在适合老年人的报刊很多,可以练习写些稿子投给他们,咱们也可以与苟处长一起切磋,必要时让老史给指点指点,写些东西,不图发表,只为爱好。北京市的军休干部管理部门提出了‘文化养老’的理念,我觉得地方的社区可以借鉴。”
站在一边的费爱琴对杨传福说:“我爸爸现在好多事情都想开了,最近的精神也很好。”
“算不上精神很好,但也不是精神有病!”费元青开玩笑说。
“我讲的是精神状态!”爱琴红了脸,接着对杨传福说,“我们家近来的喜事比较多,首先是爸爸的病基本上治好了,以后主要是自己注意保养,加强身体锻炼,我和弟弟再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