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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在铁蛋的腰间大材小用,完全可以借给想轻生的人当自杀工具。铁蛋的褂子很肥,也很短,肚脐眼可以随心所欲地白天看太阳,晚上望月亮。看到铁蛋的副可怜相,大林的妈妈流着眼泪,把身上仅有的几毛钱掏给了他。
铁蛋还有个姑姑,但她家里的孩子多,生活条件很差,成了孤儿的铁蛋就只好去了舅舅家生活。有人说过,亲戚里边有“三不亲”姑父、姨父、舅的媳妇。铁蛋的舅舅是个实在人,视铁蛋如同自己的孩子,但舅妈处世刁滑,对铁蛋非常不好,应当说,铁蛋在小时候,福没多享,苦没少尝,他在舅舅家里,天天吃的是黑馍,看的是白眼,小学没上多长时间就辍学了。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二)⑥()
没娘疼的孩子,生活上少人管,铁蛋饿了吃不饱饭、冷了穿不暖衣,白天受尽了委屈,看够了白眼,晚上个人躺在床上,暗自想娘,热泪两行。 他在学校上学也不安心,舅妈只是让他干活,不管他的功课,铁蛋上了四年小学,蹲了两次级,被同学们称为“老鸡不瘟”。还有人故意恶心他,说他在学校念书时,有次老师让他站起来用“但是”造句,他说“蛋是”老母鸡下的。老师说冯铁蛋同学你“真聪明”,老母鸡确实会下蛋,老母猪还会下崽呢!还有次,老师让他解释“度日如年”,铁蛋说,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每天都跟过年样。村里还有人说,铁蛋将来干活的时候可能是个好劳动力,但是在学校里学习化不上路子,没上学时“不懂个屁”,上了几年学“屁都不懂”。
铁蛋在苦难长大成人,促使个孩子长大成人的不仅仅是岁月,还有经历,遭遇家庭不测、风云突变的孩子,夜之间就可能变得成熟起来,而娇生惯养、万事遂意的孩子,有些到了成人的年龄还依然幼稚得像个孩子。苦难的铁蛋终于长成了大小伙子,他身强力壮,又黑又胖,依然是看书就头痛,见活手就痒,他小时候经常与大林在起玩,长大了又经常到沿河村帮助二林干些体力活,大林的妈心眼实诚,想着铁蛋个人可怜,常常给他缝补衣裳,家里有点好吃的也会想着他,铁蛋常说,他在大林家里比在舅舅家里心里感到舒坦多了。
铁蛋见到村里不少年轻人外出打工赚了钱,自己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他听说大城市的钱好赚,就跟着个熟人到了北京。那个熟人有化,到劳务市场就被人家挑走了,铁蛋在北京转悠了几天也没有找到活干,口袋里空,肚子更空,无聊的时候就脱掉只鞋,垫在屁股底下,坐在马路牙子上,抬头看女人的屁股,低头捡香烟的屁股。后来他按照二林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大林,大林当时大学刚刚毕业,找了个在由部队主管的杂志社当编辑的工作,大林与地方上的关系不多,帮不了铁蛋多大的忙,只好把他介绍到个同学的亲戚的装修公司打工。在外打工的日子很苦,别人有化可以干些细活,铁蛋没化,只能干些粗活,别人个月工资三千多块钱,他个月只能拿两千多块钱。铁蛋在外边出得了力,受不了气。由于被人歧视,有些事情觉得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大林劝他回家乡寻找适合自己干的项目,干好了样可以致富。并且答应以后当他的顾问,为他介绍些别人在农村致富的成功经验和具体做法。大林还说,他所供职的杂志社就是专门为部队基层官兵介绍农副业生产技术,以及为农民致富提供“金点子”和“银办法”的。铁蛋听从大林的劝告,在北京打工不到年,就自己把自己开除了。
从北京回到家里,铁蛋看到有的人养猪赚了钱,在村里找了块地方建了个猪圈,借钱买了十几只仔猪也开始饲养。由于不懂技术,几个月后,铁蛋猪圈的圈还在,但是猪死光了,钱没赚到,反而拉了屁股债,舅妈把他从家里撵了出来。铁蛋有股犟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有自己的办事原则“失败算个屁,养猪要继续。”“最差不过要饭,不死接着再干。”后来铁蛋到省城郊区个大型养猪场打工。别人在养猪场打工只是干活,铁蛋却是边干活,边学习,连写带画的笔记记了几大本子,大林也经常给他邮寄些浅显易懂的养殖技术资料让他学习。两年之后,猪场的主要管理工作,包括饲料配制,疾病预防,甚至人工授精,铁蛋都可以独立完成,他谢绝了猪场老板的诚心挽留,回到家里兴办了自己的养猪场。
眼睛眨,老母鸡变鸭。如今的铁蛋今非昔比,卖批猪就能赚好几万,钱多得自己懒得数,他让姑姑家的小儿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弟当养猪场的会计,账目都交给他管,去年他又买了辆客货两用汽车,让表弟兼任司机。铁蛋有了钱,身上的行头也换了,出去办事的时候穿西装扎领带,脚蹬牛皮鞋。不过,他的身装束就像胡萝卜切成块,外边包上锡纸,让别人看着觉得怎么也不像是块点心。西装常年不洗不熨,皱得如懒婆娘的擦桌布,“拉得”领带他嫌碍事,经常把应当吊在胸前的那部分甩在肩膀上,皮鞋从来没擦过,上边的土厚得掉下去粒番茄籽,能长出颗西红柿苗来。
最近这几年,铁蛋每到逢年过节都会给大林的家里送些猪肉和蔬菜过去。
小饭馆里只有个小包间和三张小方桌,因为是乡里的干部赵连明预约的,青翠就把包间特意给他留了下来。
菜还没有上桌,几只苍蝇就开始在餐桌上空表演飞行特技。
苍蝇是镇子上饭馆里餐桌上的常客,饭菜质量的好坏先要由它们检验,青翠不会费工夫去撺它们,只是忙着给客人泡茶。
餐桌上的几个人相互都比较熟悉,在起没有多少拘束。
大林让赵连明坐在对着门口的上座位置上,赵连明不同意,非要让比自己年长的方元坐在上的位置,方元觉得赵连明是乡里的干部,尽管平时自己也爱跟他开玩笑,在大林面前也还是客气地推让,不肯在正位上就座。
铁蛋在旁说“你们不要推来让去的,咱们以后也像人家城里人样,吃饭的时候每个座位前边都摆个写着名字的牌位。”
方元听了铁蛋的话,笑得差点把喝到嘴里的口茶水喷出来,指着铁蛋说“冯铁蛋你小子够土的,祭奠的时候写着已故人名字的那才叫牌位,人家活人吃饭时候饭桌上写着的名字,那不叫牌位,叫桌签!”
方元平时喜欢与朋友聚会,喝酒比较多,瘾大水平差,场场都不拉,有人说他是见酒就喝,喝就多,有时昏睡,有时胡说。没有朋友聚会的时候,他就自己在家里边喝,他老婆对别人讲过,她们家大立柜门上的玻璃镜子每年都要碎两次,原因是方元在家喝酒喝多了就喜欢与镜子里的自己“干杯”。方元还喜欢在人多的时候与别人嬉笑逗乐,他反刚才让座时的客气,主动向赵连明动进攻“今天赵大主任能在百忙抽出时间与我们平民百姓坐在起喝酒,我感到三生有幸!”
“给公家干事按时上班下班,天天确实很忙,不像方老板那样潇洒自在。”
赵连明不想在崔大林面前与方元口舌交锋,准备打防御战。
方元穷追不舍“有些基层的干部白天没球事,晚上球没事,坐在办公室里并没有多少心思办公,天天用茶水洗肠子。”
赵连明红着脸说“方老板总是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们也是天天绞尽脑汁想着怎样才能使社会和谐,想尽办法让老百姓脱贫致富,过去确实有些干部是贪污腐化、吃喝玩乐,现在的干部们敢吗?”
青翠给几个人的杯子里续满了热水,让客人点菜。
崔大林把菜单交给了赵连明。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二)⑦()
铁蛋在饭桌的另边继续与方元瞎侃“方大哥您知道,北京不是咱们这号人长期待的地方,很多乡下人拼命往大城市里边挤,其实外边再好,也没有在自己家里方便。 大城市的地上撒满了小钱,你捡张小钱就得像孙子在爷爷面前样弯次腰,当你的口袋里装满了小钱的时候,自己的自尊和自信也都丢尽了。要不怎么有人会说,“老板狠,员工忍,不想忍,就得滚。”只要你进了公司,就是老板案板上的肉,切片剁块就由不得你了。我在北京打工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的老板还算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工友们也是说他,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牛马使,把猫狗当儿子养。城里人年四季都没有闲着的时候,不过人家是另外种忙法,年轻男人忙着赚钱,年轻女人忙着养颜,小孩子忙着考试,老年人忙着锻炼。再说农村人在自己家里自由自在,懒散惯了,多数到了大城市不习惯。北京虽然也有‘村’,像什么关村、魏公村,但是,那些村里的人都不种粮、不种菜,也不养猪。他们虽然有化,赚钱多,但是,我觉得日子并定有我们过得舒坦。有天上午,我跟着工长进城买东西,早饭时喝的两碗稀粥把肚子憋得差点放炮,大街上‘洗手间’、‘卫生间’倒是见了不少,没有看到个厕所。工长看到我难受的样子,知道我内急,笑话我说,你真是个土老帽,城里人不是把拉屎撒尿的地方叫做厕所,而是叫做洗手间、卫生间。在咱们农村多随便,不管在什么地方,看看前后没人,把家伙掏出来几分钟完事。城里人都喜欢拐弯抹角,故意玩虚的,人们上街办事,谁总去洗手?拉屎撒尿的地方也能卫生吗?什么‘洗手间’、‘卫生间’,嘁,还不是变着花样看我们乡下人的笑话吗?”
方元有些看不起铁蛋,嘲讽他说“不是城里人想看乡下人的笑话,而是乡下人不了解城里人的生活习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少见多怪,不知道规矩,是你自己在闹笑话。俺小孩他舅刚到深圳打工的时候,憋不住小便,第次去城里的厕所,结果进去看了下又赶快出来了,说是人家的小便池太干净,他没好意思往里边撒尿。”
铁蛋点头说“城里的厕所干净真不假,比咱们的厨房都卫生。咱们乡下的厕所与人家更是没法比。想方便的人进去以后,解大手蹲溜,解小手站排,谁的屁股多大,谁的家伙多长,别人都看得清二楚,人家城里人上的厕所,那都是‘包间’。”
方元笑话铁蛋说“上厕所又不是进饭店,人家是包间,咱们是‘大餐厅’?”
正在点菜的赵连明对方元和铁蛋说“你们两个人明点好不好,说这些恶心的话会吃饭不怕反胃呀!”
两个人不理会赵连明,接着往下侃。
铁蛋对方元说“不管怎么讲,反正我觉得城里有些规矩我们乡下人不习惯。”
“你说的话我不太赞同,我们这里去北京打工的人不少,他们回来以后,也没有多少人说在北京工作生活有多么的不习惯,那是你自己适应性差,生成的土包子见不了大世面。”
“城里有的人总是看不起乡下人,说我们是土包子,我还看不起城里人呢!前几天个大学的两位老师来乡学调查秋季招生的事,其个老师看见街上的驴粪蛋子,对另外个老师说‘这些牛粪是很好的有机肥料,扔在这里多可惜呀!’他的话正好被我听见,我心里想,你连牛粪驴粪都分不清楚,也算是知‘屎’分子?便不客气地对他说,请你记住了,‘村前有个黑窟窿,扑嗒扑嗒掉烧饼’,那是牛粪;‘村后有个黑眼子,扑嗒扑嗒掉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