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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瞳愣愣看着一脸无奈的老师,突然跪在地上重重叩头不起,见他如此,李思钰无奈叹息一声,说道:“为师说这些,不是想敲打你,而是希望你能以此为戒。”
“逻些城距离青海陇右之地近乎千里,千里山川险阻,如长安达安西,大唐沃土千里尚不足支撑数万安西军,本就不如大唐肥沃的吐蕃,又如何可能千里征战?又如何可久据其地?”
“你也算久居于军中,当知数万军卒所需辎重多少,这些辎重又出自哪里?”
“吐蕃看似因僧而乱,殊不知,若无僧人,吐蕃早已奔溃如山,早已四分五裂。”
吐蕃的崩溃,李思钰曾认真细想过,表面上看着是热巴巾赞普极力崇佛,甚至为此制订“七户养一僧”之令,但他不会愚蠢的认为热巴巾就是个愚蠢之人。
一个西域,生生拖垮了两个帝国,从关中入西域,千里之途,百斛粮食入安西,余者仅一二,数万大军所需辎重又有多少?
吐蕃更是不如大唐,大唐富裕,只要不出现大败之事,大唐尚可勉力支撑,吐蕃却只有竭力掠夺西域,掠夺整个高原。
没人会喜欢被掠夺,哪怕再老实巴交之人,心中戾气深重,也只有以佛陀来平息可以毁掉一切的戾气。
可是,热巴巾忘了,这些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就是吐蕃野心太大,以一贫瘠之地,欲要千里远征西域,与同样一个强大的大唐厮杀,这只会自己给自己脖子上套了个绳索,时间越久,绳索越紧,最后只会要了吐蕃人的命。
事实也是如此,吐蕃的崩溃,之后数百近千年,再无出山入西域之事,千年之久,高原又岂无英雄?
终也只是自立于高原罢了。
立一第二近卫骑军,本意为秦书瞳所立,高原险阻,想要以力征服,近乎不可能,就算给秦书瞳数十万悍勇军卒,就算他以力征服了,最后还是会成了大唐各地节度使一般情景,高原太大了,险要之地也太多了些,本就极为容易自成一国,征服了又能如何?
李思钰竭力帮助秦书瞳,为他立一军增其威望,帮他得一支数千骑私军,不但希望他可以在会州东挡党项,西抵吐蕃,更希望他可以杀上高原。
嘴里虽看起来是如何圣洁,心下却又隐晦暗生,松赞干布子孙已经在高原存在了数百年,就算他借朝廷之手,推着这个无舌弟子登上赞普,高原一时间也只会更加混乱不堪,再无精力插手大唐之事,至于秦书瞳会不会统一整个高原
不言当下就有一个生死之劫难要他独闯,今后更是难以应对其他几个赞普围攻,想要统一又岂是如此容易?
以正义之名,行卑劣之事。
李思钰第一次感觉到了羞愧。
第806章 第二近卫骑军之续(下)()
秦书瞳离开了,在第二日,带着他的妻子离开了,仅留下数月的孩儿。
数千番骑有些不明白,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可以离开了?
大军在营州军关注下,默默离开了军营,离开了长安,一开始,这些吐蕃人并未察觉到有何不同,但是当他们脱离了营州军看押,越来越接近邠州,他们才意识到了什么,军中也愈发诡异起来。
军中两辆马车最为显眼,马车很是奢华,清远掀开车帘一角,看了一眼,又忙放下,只见嘴角不住抖动,却无任何声响传出,身边的小沙弥却知道师傅是害怕了。
小沙弥慧明挠了挠头,说道:“师傅,咱们真的要去会州吗?昨夜慧明小解,还听到那些番人在争吵呢,有的说‘李悍虎愚蠢,竟然这么快就放了咱们,只要到了会州,砍了那无舌奴隶,俺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多都是赞同,慧明也听到了不赞同话语,比如‘李悍虎悍勇,营州军也强大无比,这次能让俺们回会州,若是咱们杀了李悍虎弟子,李悍虎打来了怎么办?赞普让俺们再去打营州军怎么办?下次被李悍虎抓住了,定然不会再饶了俺们。’之后,他们就不住争吵,有些人大骂那些不想反叛的人是叛徒,那些不想反叛的骂想反叛杀人的是忘恩负义,争吵的可厉害了,后来还打了起来呢!”
听着慧明话语,清远嘴角一阵抖动,最后一脸忧郁看着慧明,想要敲打他的脑袋,抬起了枯瘦大手,最后却成了无奈抚顶。
“唉”
“你这不知轻重娃娃,今后可莫要偷听那些番人话语,若是被发现了,你可就没了命了,记住了没?”
慧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慧明没想着偷听,是他们知道了,慧明今后躲远些。”
“师傅,军中番人皆言秦将军是番人贵族,是葛尔家族之人,那些番人怎么还想着要杀了秦将军啊!”
慧明很不解,清远却对这个好奇心颇重的弟子很头疼,你要是不解释一二,他能一直问个不停,叹气一声,训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要多思而少问!”
虽训斥了一通,最后还是轻声解释道:“葛尔家族如何,为师也不甚了解,但是李帅曾与为师说起过一些,虽贵极一时,却归了我大唐而为番人叛臣,欲要杀秦将军也在其理”
“哼!秦将军哪里不好了,若没了秦将军,这些番人可能会被李帅全砍了手指,全成了奴隶!秦将军救了他们,还请了好些教书先生,教他们读书写字,他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要杀秦将军,哼!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清远大惊,忙拉过小沙弥慧明,捂住他的小嘴,一脸担惊受怕。
“我的小祖宗呦,你小点声!你”
“清远上师,清远上师”
清远老和尚正要训斥小沙弥慧明,车外一阵呼唤传入车内,听到破嗓子叫声,清远不由愁容满面起来。
无奈,清远只得敲了几下车壁,车夫很快停住了下来,在慧明搀扶下,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果然见到了他不欲见到之人。
清远一脸苦笑,说道:“了尘上师,今日前来又是因何?难不成还是”
了尘呵呵一笑,说道:“前事且不提,今日却有贵客前来,你我不能不见啊!”
“哦?不知是何方来客?”
了尘微笑指向西方,笑道:“此人前来,你我再无担忧。”
清远一惊,他与了尘不过是长安一破庙僧人,若非番人皆崇佛,他们根本不会有这种待遇,但他们也知道,尽管这些吐蕃人看起来憨厚,他们却知,一旦入了会州,他们纵然不会与秦书瞳一般被杀命运,他们也很难再回长安。
见了尘指向方向,清远大惊,突然对李帅有些敬畏起来。
清远再不多言,忙上前拉住了尘衣袖,说道:“既然贵客前来,我等又如何能慢待?快快前去迎接。”
了尘心中一笑,之前一副不欲见到自己,深怕自己与吐蕃人牵连过甚,深怕遭了自己连累之祸,如今却是一副急切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得意,却也不愿出口调笑讥讽,任由清远拉着他的衣袖走向帅帐。
尚未来到帅帐前,就见一队半身赤裸,秃头光顶僧人,怀抱着近丈长的锡杖,单掌竖起,皆是闭目低头。
看着裸露古铜色肌肤,看着鼓起精壮肌肉,清远心中顿惊,神色也略显敬畏起来,反倒是了尘与身后小沙弥慧明,两人面上皆是一副无所谓模样。
“阿弥陀佛,秦将军可在帐中,听闻军中来了贵客高僧,清远特来拜访。”
随着清远话语,大帐被一壮硕军卒掀开。
“上师请进,将军等候多时了。”
清远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入帐内。刚入帐,清远的目光未看向一脸沉静坐在帅椅上的秦书瞳,也未去看向男装打扮的孟氏,而是落在了帅座一旁的僧人身上。
帅座之下僧人如大多僧人一般,年近古稀,若不见僧人洁白长眉,仅见裸露手臂精装肌肉,无论是谁,都只会以为此人正当壮年之时,哪里会认为是日暮之年。
在清远入帐,清远两眼直视域藏,域藏同样眉头轻挑看向清远、了尘两人,但与清远、了尘不同,域藏最后却把目光落在了慧明身上,回头对秦书瞳,笑道:“这个小沙弥娃娃很有些慧根,就是可惜了些。”
清远一愣,随即笑道:“上师说笑了,我这弟子惫懒着呢。”
域藏轻笑一声,也不在意,说道:“上师莫要在意,老僧又岂敢夺上师所爱,这娃娃虽未长成,但上身比常人宽大了许多,与老僧一脉相合,心见甚喜,唯此而已。”
听了话语,清远心下有些紧张,从门外所见精壮僧兵,入帐后,又见此人模样,他就有些担忧自己弟子来,比起寻常娃娃,慧明身架骨更加宽大壮实,自幼力气就比寻常娃娃劲大倍余,慧明自幼留在他身边,他又如何不清楚这些,见这些偏向武力一脉僧人,清远立即有些警惕,他不希望慧明今后走入杀道。
佛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刚。
域藏不在意清远是否紧张,今日前来,不是因这两名冒牌上师,而是身前这个无舌将军。
域藏伸手示意清远、了尘坐在他身下位置,样子很随意,却难以让他人拒绝。
见两人坐在自己身下,域藏这才回头看向秦书瞳,随意也成了郑重之色。
“将军,老僧不知该如何称呼将军,是大唐秦将军,还是象雄葛尔秦?”
秦书瞳一脸沉静,眼睛盯在桌案上一封未曾开封的信件上,好像根本未听到域藏话语,哪怕从清远、了尘入帐后,他都未抬头。
域藏也不再言语,反而闭眼静等答案,帐内诡异的寂静,只有慧明有些不解看向他人。
慧明有些不解,他早就知道秦将军不能开口,这个白眉老僧既然前来了这里,不可能不知道秦将军之事,如此相问,是在羞辱秦将军么?
他有些担忧看向秦书瞳。
秦书瞳轻轻收起未曾开封的信件,这是在他离开长安时,自己老师送给他的临别信件,希望他可以在临死前拆看。
默默收起信件,珍之又重放在怀中心口之处,这才抬眼看向域藏,眼中不悲不喜,看了域藏数息,又转头看向孟氏。
孟氏微微点头,看向域藏,轻声说道:“域藏上师,大唐秦将军也好,象雄部葛尔秦也罢,苯教所需要的,不过是一地将军支持,重建苯教圣地,不知域藏上师可否满意?”
域藏眉头皱起,看向一身男装的孟氏,轻声说道:“苯教不是大唐苯教,而是我象雄之苯教,孟司马可否明了老僧之言?”
孟氏微微点头,说道:“仅大唐秦之一将,其下军卒皆为番人之卒,以一唐将而领番兵,上师以为可行?”
域藏一愣,沉默良久,微微点头,沉声说道:“以一唐将而领番军,且不足信之番军,若是他人,老僧以为,大唐李悍虎此为借刀杀人之计,可若是葛尔秦”
域藏轻轻摇了摇头。
葛尔家族是象雄部顶级家族,是象雄部“宗室”子弟,自松赞干布成为高原之主,苯教就成了被打压对向,数百年来,苯教尽管还在,却只能潜于水下,数百年来,他们尽管还在坚持,却知道,在吐蕃赞普打压下,他们无论如何坚持,最终也只能慢慢走向坟墓,可是秦书瞳突然出现了。
西域突然间传出一个神迹,神迹预示,葛尔家族将为高原之主,一个无舌之人将成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