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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揆摇头叹息一声,道:“行乾,老夫非是埋怨,只是行乾你只考虑裴家,是否有些不妥?”
李思钰默默点头,轻声道:“小子知道孙大人忠心耿耿,但也是忠心朝廷,小子说不上好坏,只是小子担心,担心前功尽弃,担心出身未捷身先死”
“朝廷,朝廷小子不敢相信,也信不得。孙大人可否明白?”
孙揆叹气一声,沉默良久才苦笑道:“行乾的意思,老夫明白,只是心忧啊。”
李思钰叹息一声,道:“裴家自先秦以来,历朝都有名臣居于朝堂,素无奸逆之臣,虽日后或为权臣,但以本帅想来,大唐还是可以慢慢强盛起来的,只不过皇室委屈数十年罢了,委屈数十年,换来一个煌煌大唐,有何不满意的呢?”
“非得争斗不休么?”
孙揆不由苦笑起来,朝廷就是个是非窝,就是个争斗场,岂能说不争斗就不争斗。
“行乾的意思,老夫理解,可是谁也无法保证裴家日后会如何,难道行乾就不担心?”
李思钰灿烂一笑,道:“有何好担心的,裴家与朱温那些人不同,家族久经风霜,懂得以民为本的道理,知道这些,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反倒是朝廷算了,不说了,说了也无用,若朝廷连裴家都不允许执掌权利,本帅还真不信朝廷会允许我等存在。”
李思钰看着孙揆、李昭一脸落魄颓废模样,拍了拍李昭脑袋,尽管他也不比李昭大了多少。
“你小子皱着眉头作甚,你就不是个厮杀场上之人,等过些日子虽姑父打铁好了,你姑姑可是很赞赏你打铁本领呢。”
孙揆神情更加颓废,听了这话,他就知道李思钰对他们此行不甚满意。
李思钰看了一眼孙揆,抬手饮了口酒水,觉得不是很喜欢,放在桌案上不再过问。
“人呢,得有自己追求,真心喜欢的才成。姑父此次的确有考核你的意思,其他的事都好说,不会做,做的不够好,甚至出了岔子,那都算不得什么,慢慢学着做就是了,只要努力,终究会慢慢变好的。”
“可是,你要清楚,一个合格统帅,一方合格官吏,一个合格君王,不是什么聪明睿智,不是什么英明神武,更不是宽厚仁和,而是主见。”
“做事有自己想法,别人说的只能作为参考,关键是应对自己想法,首先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对,不能他人说这不行就真的不行,首先要有自己的坚持。”
“做事用人基本上都差不多,首先要有自己的想法,要知道什么是必须要坚持的,什么可以退缩,什么不能后退,哪怕半步也不能退缩,而你恰恰缺少了这些,或许这与你的经历过往有关吧。”
李思钰笑道:“其实,打铁也很不错的,是不是很喜欢姑父那些犁子?”
“世界很大,有意思的事情很多,人呢,把一生全放在与人争斗上,很没意思的。”
第455章 酒肆(下)()
孙揆满嘴苦涩,深深叹息,心下对李曜不满起来,他知道因李曜之事让李思钰有些不满。至于李思钰从何看出李曜后脑反骨的,他不清楚。
那书生拿着馕饼走到李思钰身边,拉一张凳子坐下,看着李思钰笑了笑,说道:“李帅所言极是,人是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过大帅仅仅以一件事而把人打死,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李思钰眉头一挑,笑道:“那以仁兄之言,当如何?”
这书生伸手从李昭手里拿过酒坛,为李思钰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与李思钰碰了一下,向他示意。
李思钰笑了笑,啜饮了一口,静等书生开口。
书生酒量看来很不错,一口饮尽碗中酒,又为自己倒了杯,再次与李思钰碰了一下。
一连三碗,书生这才放下舒了口气,拍着胸口笑道:“酒壮怂人胆,大帅虎威太甚,若不多饮几碗,小生还真不敢开口了。”
李思钰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个秒人。
书生叹气道:“李帅,小生可是等了好一会呢,怎么也不见大帅详询小生姓甚名谁?”
“呵呵”
李思钰不由呵呵笑了几声,看着书生一脸郁闷模样,笑道:“仁兄姓甚名谁?”
书生更加郁闷起来,叹气一声。
“罢了罢了,毫无诚意啊!不提也罢,此等小事不值一提,小生之前也偷听了不少大帅话语,觉得吧,大帅何不多试试几次呢?”
“兴许,这位公子真的很不错呢?”
李思钰点了点头,笑道:“仁兄话语也不错,本帅会认真考虑一下。”
书生郁闷的又要倒酒喝了,一边倒酒一边郁闷道:“大帅毫无诚意,至少也多说几句吧?”
“诚意?好啊,不如仁兄留在我这侄儿身侧好了。”
书生苦笑一声,道:“你侄儿都要去做打铁匠了,小生可没多少力气的,打不了铁。”
李思钰笑了笑,随意说道:“河右节度使,如何?”
“什么?”
李思钰一言惊起四座,全一脸不可置信会从李思钰嘴里吐出这么一句。
李思钰低头晃动手里酒碗里的酒水,眉头皱起,他真的不是很喜欢这种酸涩酒水。
“怎么?这位仁兄,不是要再试试吗?怎么?是不是大了点?”
孙揆双眼凶狠,狠狠警告书生,莫要胡乱说话,胸中却如打雷狂跳不已。
李昭更是惊呆了,他如何也想不到李思钰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姑姑父,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孙揆大惊,忙用眼神制止李昭继续说下去。
李思钰抬头看了一眼孙揆,静静说道:“孙大人过了啊!”
孙揆双手抖动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向李思钰拱了拱手,不再看向他人,一脸悲戚闭眼不言语。
看着这老儿表情,李思钰很想大骂无耻,这不是明摆着给李昭暗示吗。
但终究这书生有些话语是不错的,担当、主见兴许也是可以锻炼出来的,与李昭相处的时间来看,挺喜欢这种温文尔雅性子,更何况一句一个“姑父”的叫,总不好真的让他打一辈子铁吧?
“姑父,侄儿从未,从未担负过任何职务,也从未管理过一城一地,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思钰也不理会闭眼苦涩的孙揆,指着孙揆轻笑道:“这老儿曾为京兆尹,有何不懂的,让这老儿教授就是了,想来这老儿应该不会拒绝。”
孙揆闭眼点头,一脸肃然。
“河右之地,东都之地,既然已然夺下,自然要好好守护,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高思继就任东都京畿防御使,主理河右、东都军务,于此同时,河右、东都、陕虢、河中为东面都督府,督理军务。”
“其二,河右、东都另立都督府督理军务,高思继可为都督,可以云倬为主。”
李思钰不可置否,笑了笑,道:“此事不急,你可考虑清楚,就当一次考验好了,把两个选择以及自己如何抉择、原因、利弊写清楚,若可让姑父满意,今后你就是河右节度使,一方诸侯!”
“若无法让姑父满意,今后就留在姑父身边做个参谋好了。”
李思钰说完这些,有些疲惫了,起身向书生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书生一脸苦涩,突然向着离去的李思钰大喊:“清河崔聃,字闻达”
看着李思钰只是向后摆了摆手,大步离去,崔聃一脸苦涩,叹气道:“世子命真好,小生怎么算也得称呼李悍虎为姑父,可惜,同人不同命!”
孙揆嘴咧的老大,猛然听到崔聃这话,登时面露怒色。
“无耻!无耻之尤!”
说着拉着李昭就要离开。
崔聃苦笑道:“老大人,小生说的可是实情,李帅之妻崔氏,实为小生之姑母”
“哼!”
孙揆怒目而视,道:“还好行乾并未问你姓名,否则还真让你小子钻了空子!”
李昭看着两人一老一少斗嘴,自己却愁眉苦脸起来。
看着李昭愁眉苦脸的样子,崔聃更是连连叹息。
“说起来这姑父还真是不错的,堪比河中之地的河右与东都,说送出去就送出去,若是姑父能对小生如此大方就好了”
“无耻无耻之尤!”
“唉老大人,小侄又未说错,天下间还有那个姑父如此大方的?只此一家吧?所以说,这样的姑父就别整日在背后算计了,那样不好!”
“你哼!老夫岂是如你所言之辈!”
“呵呵老大人人品自然不差,不过姑父这两个选择还真的挺难的。”崔聃一边饮酒,一边叹气。
孙揆正色了起来,沉思道:“按照老夫来看,行乾必然倾向第一选项,可是可是”
崔聃摇了摇头,说道:“老大人还是没明白姑父多虑啊!”
“哦?你小子有何屁话?”孙揆有些恼怒崔聃一口一个“姑父”,语气也毫不客气起来。
而崔聃显然未在意这些,开口道:“第一个选项,立东面都督府,督理军务,此都督权柄可谓惊世骇人,一旦所托非人,不说是否能挡得住河东晋王、汴州朱温,就是会不会在姑父后背捅一刀都不可知,所以此都督必然会是姑父认可的,按照姑父的布置,此都督不会是姑父从关外带来之将,若让姑父信任,也只会是认可裴家之人,毕竟姑父对裴家的重视远非他人。”
“第二个选项,同样要谨慎无比,朱温可非一般枭雄,若能力不足,终会被其所夺,而且姑父应该要的不是这些,姑父要的是日后!”
崔聃不由苦笑起来。
“唉世人只见到姑父战场上纵横无敌,谁都未想过,姑父刻意把节度使与都督府分开,今后或许没了节度使也说不定。”
“唉分也好,合也罢,日后至少要不会是另一个节度使方可,否则毫无意义!”
崔聃突然露出怪异表情,看着皱眉沉默的李昭,突然说道:“世子,姑父这道题可不易解啊!无论如何选,要么朝廷不满,要么姑父不会同意,如何解题”
看着崔聃摇头叹气,孙揆也愁眉苦脸起来。
此事如此之大,他人不可能不知道,若不让朝廷商议一番,他们立马就成了“叛逆”一方了,是逆臣!
可是,孙揆就是用屁股也能想出来朝廷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朝廷为一个河中总督就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再加上河右和东都总督,那还不翻了天!
无论分,抑或是合,总之谁都想站在那位子上,无论如何去选择,总是会有很大麻烦。
孙揆叹气一身,起身道:“世子莫要忧愁,此事不急,需要好好思索一番方可。”
李昭苦笑一声,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选,兴许真如姑父所言,自己本就不适合这些事情。
“走走,今后小生就跟着世子混饭吃了。”崔聃毫不客气拉着李昭衣袖就走。
孙揆心下很是恼怒,崔聃却张口道:“这可是姑父说的。”
就这么一句,一句差点没把孙揆憋死,他怎么也未想到这家伙是这么的无耻和难缠。
三人起身,老店家眼睛巴巴看着三人,那意思是给酒钱,三人这才发现金主已经离开了,顿时傻了眼,就在此时,刘大猛一瘸一拐背着钱袋子来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会,刘大猛竟然像是受了伤。
“看什么看?俺们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