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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业自得了杨复恭授意后,心下大定,一路上尽心尽力,他知道今后自己的后半生可能就落在眼前之人身上了。
“咱家张承业,前来之时路遇杨中尉,杨公公要咱家随身服侍将军。”
“张承业?”
李思钰愣了一下,脑中好像有这么一号宦官,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也未能想到此人是谁,嘴里却说道:“是监军吗?”
张承业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将军误会了。本来咱家护送公主前来潼关后,就要去河东充任监军一职,路遇杨公公,才让咱家前来服侍将军的。”
“监军?晋王李克用?”
李思钰奇怪打量起来眼前宦官张承业,若是这宦官不开口,他还真想不到此人是谁来。
历史上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史书上说此人是个好宦官,善于理财,比较严正,是李存瑁理财大太监,后来李克用死后,李存瑁问他要钱,他不给,最后被李存瑁打杀了。
李思钰奇怪看着张承业,张承业心下打鼓了起来,不知李思钰会如何处置他。
李思钰开口道:“既然是阿父推荐,张公公就随公主一同回潼关,府内一应杂事就交给公公打理好了。”
说着就想写封信给大丫,却突然发现大丫不再身边,连个“人形笔墨纸砚”都没有。
无奈之下,随意叫了个亲卫,吩咐一声,安排一下护送公主返回潼关之事,这才作罢。
大军前行,朱温第一时间内得知了此事,本犹豫的宣武军不再犹豫,由朱友裕亲领两万大军驻扎在风陵渡北岸。
风陵渡距离潼关不是很远,可以说很近,一日半日的距离。
李思钰于南岸,朱友裕于北岸,两人隔河而望。
李思钰看到朱友裕一身披挂,丝毫没有河北所见那种翩翩公子模样,暗暗点头,此人的确可谓是朱家二代领军之人。
在李思钰观察之时,朱友裕也在观察李思钰和身后一万人马,越是观察,心中越惊。他知道李思钰的的确确只是带着五千兵马前来关中的,其余兵马必然是新近招纳的民壮,可这才几日,怎么看着这些民壮已然如同最精锐的辽东军一般。
朱友裕深吸一口气,抱拳大喊:“李悍虎,多日不见,怎么今日前来此地?不会是李将军要再起刀兵吧?”
李思钰大笑道:“哈哈朱兄多虑了,李某前来是想调和贵军与晋王之事,不知朱兄可否给李某一个面子?”
“哦?李”
就在朱友裕准备开口大喊,身旁的刘知俊高声怒道:“李悍虎!你辽东军前来阻断我军退路,这是要说和我军与晋军之为吗?”
李思钰目光一闪,看向朱友裕身侧小将,一个白马俊俏小将,很是奇怪地看向朱友裕,觉得这位不会是兔吧?
李思钰也不多说话,大手一挥,万余兵卒,包括蒙哥翰手下骑卒纷纷下马,全都立于河水岸边,随着李思钰大手一挥,齐刷刷抬起长弓。
“嗡”
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蝗虫一般飞向对岸。
刘知俊大怒,非但不退,然而打马向前几步,拔剑指向李思钰。
刘知俊自持武艺高强,不畏惧漫天箭矢,但是在河北吃过亏的军卒大骇,急忙举起大盾,看到这一幕,刘知俊很不满。
河水宽数十丈,这么远岂是弓箭可以穿过的,可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漫天箭矢扑杀过来,抛射的重箭在达到顶点时,在重力加速下,一头撞进北岸的宣武军之中,“噗噗”声不断。
刘知俊一脸惊愕看向胸前插着的箭矢,虽这箭矢并未真正穿透内层皮甲,可是却穿透了外层铁甲,从铁甲之间的缝隙间钻了进去。
刘知俊忍不住后退两步,回头看向重重保护的朱友裕,看着不少军卒倒地哀嚎声
距离还是远了些,箭矢并未真正对宣武军造成太大伤害,可这一阵箭射已经吓住了河对岸的朱友裕。
李思钰并不是真的想怎么样朱友裕,只是想告诉他,自己有能力挡住他们的退路,迫使他们退让。
箭矢过后,南北两岸一时间诡异的沉默了起来。
李思钰跳下战马,走到岸边,大声道:“朱兄,可否谈谈?”
朱友裕犹豫了一下,跳下战马,向前走了两步,刘知俊急忙上前护住。
李思钰看的真切,指着刘知俊大笑道:“你这兔爷之前狐假虎威,怎么此时却如此胆怯?”
“滚一边去!”
随着李思钰怒吼,刘知俊大怒,恨不得挥剑过河砍了李思钰,却被朱友裕拉了一把,轻轻摇头。
“希贤莫要冲动,李悍虎非常人,之前箭矢不过是威吓一下罢了。”
说着朱友裕推开刘知俊,大步走到岸边,与李思钰遥遥相对。
“李悍虎,你可不怎么讲规矩啊!”
“规矩?李某倒是觉得朱兄不怎么规矩!从李罕之攻打河中府开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安邑、谢县两县盐池,朱兄不会独吞吧?”
“呵呵李兄此言过了,我军不过是驱除无罪而伐的河东军罢了,岂会私吞河中之地!”
李思钰点了点头,大拇指一挑,大声赞道:“朱兄大仁大义,兄弟不及也!只是不知朱兄当何时返回汴州啊?”
朱友裕笑道,大声说道:“晋王现今还霸着晋州不走,既然来了,总要赶走恶客吧?”
李思钰有些无语起来,第一次发现朱友裕比他更善于颠倒黑白,脸皮更厚。
“原来这样啊!也对,晋军占着晋州,贵军占着蒲州,还真是头疼啊!世子指责贵军断了盐道,贵军指责晋军无罪而伐,这还真不好评论了,不如这样可好,安邑、谢县暂时交给朝廷处置,等你们赶走了河东军,再把安邑、谢县交给王重盈,毕竟百姓是不能没盐吃的,如何?”
听了这话,朱友裕直摇头,大声道:“兵凶战危的,交给朝廷之人,岂不是害了朝廷大臣?此计不妥,大大的不妥!再说我军也没有阻断盐路,只是李兄把盐工和大车都带走了,这才无法产出食盐来。”
李思钰更加无语起来,怎么觉得自己还真成了万恶的坏蛋起来。
“被动啊!”
李思钰心下嘀咕,嘴上却不认输道:“所以啊!李某有人有车,李某觉得这盐池交给李某最合适,反正李某现在也无甚大事可做,挖挖盐巴也不错。”
第333章 腾龙之势()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双方都清楚,都不想后退一步,不过相对来说对于李思钰要好些,黄河渡口不止是风陵渡一个渡口,在风陵渡以东还有数个渡口,比如浢津、大禹渡、会兴渡、茅津渡等等一系列渡口,但是风陵渡地位太过重要。
风陵渡处于黄河与渭水交汇处,黄河在此处呈九十度折角,一处向北,把河东道和关内京畿道隔开;一处向东,把河东道和河南道分成两部分。由此可看出黄河其实算是把河东道包围了起来,河流流淌出来的河道,两岸大多是崇山峻岭,尤其是黄河从陕州流经的河东道北岸正是如此,这在渭水、黄河交汇处,过了风陵渡正好是还算平缓的平原之地,而沿着黄河再向东三五十里,就是山脉阻拦,中条山沿着黄河一直阻挡着河南道与河东道想通,虽然也有一些道路可行,但这要崎岖难行些。
无论是浢津、大禹渡、会兴渡等等一系列风陵渡以东的渡口,最终大多都是要从风陵渡南北两岸绕道进入蒲州,由此可见风陵渡的重要性。
李思钰不怕朱友裕从其他渡口渡河回转河南,对面兵力还不至于让他太过忌惮,再说他距离潼关很近,一旦发现不妥,随时可撤回潼关,再说韩都、独孤战那里还有一万兵马从同州虎视蒲州,随时可渡河参战,围攻宣武军。
朱友裕兵马虽多于李思钰,但是他要被动的许多,一方面李思钰可遣蒙哥翰所部骑兵穿过陕州奔袭河南之地,也可从其他渡口过河,从东面侧击,甚至有必要时,同州兵马还可渡过蒲津渡从西夹击朱友裕所部。
这种局面双方都很清楚,朱友裕站在北岸与南岸的李思钰对视,两人沉默良久,谁都未再说话,裴贽站在南岸捋须看着两人相互对视,针尖对麦芒,好像无形中冒出火花一般,看着同样年轻气盛的两位当世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老了。
裴贽突然轻声说道:“文达,你以为对面的宣武军当如何?会不会渡河与行乾决战?”
身旁的裴仲德愣了一下,开口说道:“应该不会。两人看似兵力相差了一倍,实则上辽东军要占上风,蒲津渡相距风陵渡不过两日而已,若是需要,随时可夹击对面的宣武军,这种局面其实对朱温很不利,朱温此时要担心北面的晋军,不能完全放开手脚与行乾交手,估计最后还是不得不放手现今所得地盘,不得不坐下来与行乾谈谈。”
裴贽点了点头,有些感叹道:“行乾这小子跟个老狐狸一般,好像很轻松就能压得住朱温、李克用。”
裴仲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就在裴贽有些不解其意时,裴仲德开口道:“也不能算是行乾算的很长远,而是其余人贪心不足,行乾之前也并未算计这些,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河北如此,如今河中府依然是如此。”
“河北之事不说也罢,现在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来里面的关节,而河中府,若是王行约、韩建不贪心谢县、安邑的盐巴,死守着渡口和潼关,辽东军渡河要困难的多,就算渡河了,按照这种天气,一时间也很难夺取同、华两州,估摸着只能老老实实前往长安戍守京师。同理,河东军和宣武军同时展开动作,意图很明显,两人要瓜分河中府,瓜分谢县、安邑两县盐池,虽说之间有王重盈和李罕之的变故,可若是朱温不起贪念,不去全部把两县盐池据为己有,两军联合起来的话,行乾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裴贽点了点头,叹气道:“还真是如此,贪婪造成了宣武军如此困境,不但与河东军交手损失颇大,现今又不得不吐出吞下的地盘,还真是搬起来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是。。。。。。文达,行乾这小子此次出兵,与河东军联手,必然会有所得,估摸着陕州至少会被行乾所得,这样一来,会不会成尾大不掉之势?朝廷会更加忌惮行乾的。”
裴仲德摇了摇头道:“大致分配情况已经确立了下来,按照河东军与行乾达成的一些约定来看,行乾会获得陕州、绛州、慈州三州,朱温得蒲州,晋王李克用得晋州、隰州两州,同时行乾可得两县盐池的三成产出。”
裴贽猛然看向裴仲德,面色严肃了起来,说道:“行乾一家获三州之地?李克用与朱温岂能答应?”
裴仲德叹气道:“晋王世子已经答应了下来,从分配的各州来看,三人相互间都是相互牵扯的,绛州是抵御北面的晋州和东面的昭义军重要之地,慈州可向东夹击晋州,缓解来自北面的压力,而陕州则是截断蒲州的必经之路,逼迫朱温不得不达成三成盐巴的契约,更何况还可虎视河南之地,逼迫朱温无法动弹。”
“所以,此三州是行乾必争之地。当然了,争是必然要争夺的,只不过为了缓解李克用和朱温的矛盾,行乾准备考虑以朝廷将领和官吏来治理这三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