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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出这番话来,我感到一股很浓的江湖气,这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蒙面人开口道:“你想如何?”
……
声音低沉,冰冷至极。虽然如此,我还是一下就听出这个声音肯定在哪里听到过,让我仔细想一想。
曹苻道:“史先生若愿意跟你走,自然请便,可他若不愿意,你今日别想轻易带走他。”
蒙面人又道:“他必须跟我走。”
我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杜杀?!
我想要向前走几步,三娘在身后拉住了我。
史吉道:“曹老板,在下的确要跟她回去,许大夫就请各位多多照顾了。”他说着朝身后笑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杜杀愣了一下,没有说话,但身子已经往茶楼外退去。
曹苻走上前两步想要去追,我拦住他道:“让他们走吧。”
曹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听从了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表面上吊儿郎当的生意人也变得神秘莫测了。
等他们走远了,三娘才道:“我看这位姑娘对王子似乎并无恶意。”
我道:“何以见得?”
三娘道:“若真有恶意,那吐吉王子应该感觉得到才对,可是方才看他言行自若,并不像是受了胁迫的样子。”
曹苻道:“这位王子气度非常,临危不惧也属正常。”
三娘道:“不对。”
一旁许仁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吐吉王子在关外的确有一位汉人朋友,名叫李靖。他的夫人姓张,名出尘,颇有姿色,吐吉王子的弟弟叱吉设一见之下曾生过不轨之心,如今吐吉王子身在中原,莫非是李靖夫妇在突厥牙帐遭遇了不测?”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觉得杜杀不像是要对吐吉王子不利,加上许仁话中又提到了李靖,我的心思就又转到李靖身上去了……杜杀究竟和李靖有什么关系呢?这样想当然是想不到的。
回到唐国公府已经很晚了,我很少这么晚回来,房间里的烛光仍然温馨明亮,若修已经在床上躺着了,闭着眼睛,我怀疑她已经睡着了,我却并不想睡,于是蹑手蹑脚地坐到床边,看着若修微红的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和她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屁孩,而她不过比我大两岁,也是个小孩,陪着许仁——那个已经自刎的冒牌的许仁——去十业寺找她的父亲慧通禅师,而我就因为这初次的见面做了青釭阁的主人。
现在她的爷爷回来了,可是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他虽然关心许氏的后人,却似乎并不热衷,对于儿子的死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呢?我不知道。
我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若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你要这样傻坐着坐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回头看时她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笑道:“我今天在醉鸿渐茶楼遇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她掰着我的手笑道:“猜不到,你告诉我。”
我道:“你的爷爷,许仁大夫。”
她的手猛地一滞,受了极大的震动一般。
她的确受了不小的震动,最开始不相信,然后眼睛一闪,就流下泪来。
我十分不喜欢见到若修哭,觉得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把她弄哭了实在是我的不对,于是一边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一边打趣道:“你的假爷爷死的时候你就伤心,现在真的爷爷回来了,你还要伤心,这是什么道理?”
她边哭边笑道:“你这个呆子。”
其实自从有了家之后我就觉得我多了什么东西,时时刻刻都要记挂着,生怕一不小心把它给落在什么地方,好像只要我稍微忘了,若修和她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就会受到什么伤害似的,这当然是我的杞人忧天了。
可是担心总是存在的,所以柴绍要拉我去榆林郡逛一圈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而且我现在非常感谢杨广把唐国公府给扔在一边,这样我就不用跟着他到处转,也就可以在家多陪陪若修了。
我很担心我现在消极的生活态度会引来张文苏的不满,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作为在唐国公府教公子小姐抚琴的琴师,他很尽责,除此之外,不是往茶楼跑,就是拉我下棋,居然闭口不谈他胸怀天下的大志。
我很奇怪,在我看来,张文苏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除了杨广之外最有野心的人,他缺的只是资本。
有一天他还是拉我下棋,我终于道出了我的疑惑。
他正将决定胜负的白子落到棋盘的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笑道:“唐国公的见识,远在文苏之上,文苏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老爹的见识?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接着笑道:“《左传》中载郑伯克段于鄢之事,所谓‘恶极必反’也,当然,这是唐国公的远见,文苏以为然也。”
张文苏……或者说老爹的见识是不错的,因为这一年——大业三年发生的事,我之后想起来对杨广将唐国公府忘在一边简直要感恩戴德。
第72章 忠臣喋血(一)()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最深的感觉就是——不管你皇子王孙,还是国之肱骨,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挥手或者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甚至殃及后人。
皇子王孙指的就是前废太子杨勇的儿子们了,除了勉强被荀一捡回了半条命的杨恪——或者现在已经叫唐临了,其他的皇子全部被处死。至于国之肱骨,杨素算不上,而且他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他的儿子们个个都封官加爵,杨玄感如今袭着楚国公的爵位,做着鸿胪卿的官,显赫一时。
和杨素比起来,真正的肱骨之臣齐国公高颎,下场则要惨淡的多。
他是因为诽谤朝廷获罪的,除了他之外,因为诽谤朝廷而获罪的人,还有贺若弼和宇文弼。
直接原因是杨广在榆林郡接见启民可汗这件事。我并没有被柴绍怂恿着跟去看热闹,杨广接待突厥人的宏大场面都是柴绍回大兴城后讲给我听的。
据说杨广还没有到达榆林郡的时候,启民可汗摄于大隋的威势,居然亲自除草,在榆林到突厥牙帐一带开出了一条长达三千里的路。杨广自然十分开心。
杨广为了在周边部族中耀武扬威,命人造了一个帐篷,或者说是一辆车——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帐篷,装饰华贵,可以容纳千人,杨广就是用这个帐篷来接待启民可汗的。除此之外,杨广在接见启民可汗的时候送了他很多礼物,不但送给启民可汗,还送给启民可汗部下的小首领,这在高颎等人的眼里无疑是助长突厥部族的贪婪欲望和嚣张气焰,但是杨广并不在乎。
相反,他大概认为朝廷中的这些元老大臣处处与他作对。高颎从他是晋王的时候就坚定不移地反对废长立幼,贺若弼则自恃军功甚至在杨广面前与他分庭抗礼,至于宇文弼,和高颎贺若弼一样,经常私下议论杨广的是非——杨广巡视榆林郡不久,就在北边征发民夫修筑了一条长城,规模也并不大,但宇文弼就直接指出现在根本不适合再征民夫,因为此前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大兴土木的工程已经耗费了帝国太多的人力。
宇文弼说得一点都没错,正是因为他说的不错,所以和高颎、贺若弼一起被杀了。
他们三位都是朝廷重臣,一起被杀的结果,就是导致朝野震荡,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动荡的朝廷局势,大多数人甚至并不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然而不但这件事是真的,其影响仍然在继续,杨广一面继续对周边部落炫耀武力,一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朝廷中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包括左仆射兼上将军的苏威。
就连萧皇后的弟弟内史令萧琮也未能幸免,萧琮本来对朝廷中的事根本没什么心思过问,但就因为他与贺若弼关系好,就被罢了官。连他都被罢了官,我不禁替姐姐聿如感到担忧,因为萧琮的兄弟萧瑀正是聿如的夫家,据我所知,萧瑀比萧琮的脾气要火爆多了,看见不顺眼的事就要说,杨广如此行事他肯定私下议论好几回了,所幸的是,这件事没有牵连到萧瑀。
这年大兴城的秋天格外萧索,当得知高颎贺若弼宇文弼三人被杀的消息后,老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都没有出来。
直到晚上,他仍然没有出来,只是叫许世绪将我叫到书房去。
书房中摆着一张棋盘,不是空的,上面已经落了子。
我并没有多看就知道这个棋局是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为青釭阁摆下的,那时候我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目的,唯一的希望是我自己给自己的,那时候我并不了解若修的心意,却强迫她成为了我的守护对象,为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找到了最初的价值。
但现在我根本就已经不需要这个局了,青釭阁的危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证明来自内部,制造危机的人已经死了,这盘棋已经下完了。
但是老爹显然不这么想。他让我到棋盘对面坐下,然后缓缓道:“建成,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
我愣了一下,这不是《论语·八佾》中鲁定公问孔夫子的话吗?
我想了想,正色答道:“父亲,‘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是夫子的回答。”
老爹笑了笑,笑中带着一丝凄凉,接着又道:“你的回答呢?倘若君不君,当如何?”
我想了想,道:“那就只好臣不臣了。”
老爹盯着我看了好久,才面带愠色道:“张先生教你的?”
我道:“并不是。父亲,《吕览》中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惟有德者居之’,天子失德,有德者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老爹的神情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问道:“这是萧先生教你的?”
我想到早就离开唐国公府的萧老头,道:“也不是。”
老爹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神情和之前都有点不同了,他叹了一口气,道:“齐国公对为父曾有提携之恩,如今一朝身死……哎。”
我道:“杨……皇上如此屠戮大臣,朝臣人人自危,父亲身在朝外看来是一桩幸事。可是父亲,倘若您也伴驾出行,会如他们一样劝谏皇上吗?”
老爹想了想,又摇头道:“恐怕不会。”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老爹的这个回答有点失望,虽然他如果给出肯定的回答我也不会太开心。
这种两难的境地大概就是朝中很多大臣所面临的困境,高颎宇文弼一类的人,选择了劝谏,成全自己的名节却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而宇文述一类的人,则一味逢迎,至少现在来看,他活得很好。
我又想起很久之前老爹说过他想做一个坦荡无欺的人,却不知道他做出这种选择究竟会不会不安。
我问道:“父亲,身为臣子,君王失道而不劝谏,是否有违臣节?”
老爹看着棋盘,又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见到老爹这样颓丧过。
第73章 忠臣喋血(二)()
面对朝廷中的动荡,唐国公府里至少还有第三个人,反应也很大。这个人就是张文苏。我本来以为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他面对杨广的如此行径应该拍手称快。他和老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