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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传言是被杜如晦所杀。”
长孙无忌摇头道:“那根本不可能。”
我道:“如何不可能?难道你不是在万人军中亲手杀了杜楚客么?”
长孙无忌冷笑道:“那不过是你们的伎俩。”
我也笑道:“伎俩?论玩弄手段,我可绝非长孙先生的对手,只是杜如晦被人揭露,说其勾通齐王殿下,欲图以洛阳相送,迎立齐王殿下登基,你以为这个也是我们的伎俩?”
长孙无忌道:“想要伪造他人之信,也并非什么难事。”
“哦?”我故作惊讶地看了看他,道:“难道长孙先生……”
长孙无忌道:“你来同我说这些话,所为何事?我妹妹究竟是何人所杀?”
我道:“我不知道。”
长孙无忌便要来扯我,我避过一旁,直退到牢门外,将牢门锁上了才道:“令舅高士廉对此事恐怕颇为清楚,日后你还有命活着回去见到他,再问他不迟。”说着便离开了大牢。
这天晚上,长孙无忌便趁看管的牢头不严密,竟孤身一人便从刑部大牢逃脱了。
我闻知此事,已在甘露殿中歇下,替子闵摆棋,一面笑道:“你说长孙无忌回了洛阳会怎样?”
子闵道:“长孙无忌本是阴损之人,他若能回去,必定会将此事查清楚。”
我道:“可若他并没有时间去查呢?”
子闵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道:“我只怕有人迫不及待,不等将事情真相查明便要做些什么。”
子闵道:“杜杀姑娘既然已经跟随前往,想必不会有什么事。”
我道:“便是有事,她放心不下张先生,也必然会从中周旋,她本是聪明之人,不不得已处,难道不会变通?我担心的却不是她。”
子闵道:“张先生的十万大军,粮草已经用尽了。”
我道:“不,还有四日。”
子闵道:“张先生若果真无粮草为继,也必定能想出办法。”
我心念一动,道:“子闵,荥阳可有能相助之人?”
子闵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有,郑氏便是举族相助,只怕也仅能维持一两日。”
我道:“够了。”
子闵道:“这个却容易。”
说着便传人进来,我照着子闵的意思写好了书信,便找人送去荥阳。
我回看棋盘,落下一子道:“若长孙无忌与杜如晦闹翻,你说李世民会向着谁?”
子闵道:“这个我却猜不到。”
第466章 策反洛阳(四)()
我拉着子闵的手道:“子闵,有一件事,我本想等做成了,再给你说,如今看来,事情却有了变数,我只好同你讲清楚,实在抱歉。”
子闵道:“大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道:“我们自河北回长安之前,我曾托冯立去江东请颜不济前来,顺便将言书姑娘与承宗接来长安,可冯立一去却杳无音信,直到不久前,青釭阁才有信来,原来颜不济不知何时早已身死,而言书姑娘与承宗却被人接走了,如今想必安全,却不知身在何处。”
子闵闻言一愣,随即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道:“在我们平定南梁之前,我便已经得知了此事,只是怕你担心,因此才没有告诉你。”
子闵道:“承宗现在……”话未说完,早已泫然欲泣。
我抱着她,轻声道:“我本想找来颜不济替你治疗眼疾,可现在却……抱歉。”
子闵仍只是问道:“大哥确定承宗无恙么?”
我道:“有宇文化及照拂,不会有事。”
子闵听了宇文化及四个字,才稍微放心,问道:“为何会如此?”
我道:“并不清楚。子闵,若舍了这九五至尊的身份,我实在想去建康查一查,只是如今洛阳战事无法分身。”
子闵道:“大哥打算再去洛阳?”
我道:“对,你等我回来。”
子闵点头道:“小心为上。”
我道:“放心。”
张文苏在帐中翻看着一本书,似乎对眼下的危急并不以为意。
他已经老了,我隐在帐外看了看自己,也已经不再年轻,他遵守十年之约陪我搅弄天下风云,却不知何时才能等来风轻云淡。
我趁人不备闯了进去,张文苏闻声抬眼看了一下,缓缓问道:“你若以为杀了我便能化解洛阳危局,便是想错了。我若死在这里,恐怕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陪葬,我实在于心不忍,劝你们还是别在我身上打主意了。”
我闻言愣了一下,心知他说此话必有缘故,便揭下脸上黑巾问道:“为何会有人来杀先生?”
文苏见了是我,有些讶然,起身拱手道:“陛下何以来了军中?”
我上前几步扶住他道:“听闻军中粮草难以为继,因此特来周旋于此事,先生方才所言,究竟为何?”
张文苏轻声一笑道:“其实城中大军绕道攻下黎阳,文苏早已有所防备,只未料到他竟如此之快,陛下请坐。”
我坐到他对面道:“先生之意,是说军中实际上……”
张文苏不知为何,突然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一丝悲伤,随即却收起了心绪,勉强笑道:“陛下可忘了一个人。”
我道:“何人?”
张文苏轻声道:“柴孝和,柴先生。”
我道:“我并未忘。”
张文苏道:“陛下必定忘了,柴先生从前投靠李密之前,曾是洛口仓的守军统领,洛口仓守军大多是本地人,便是改朝换代,也有许多人是柴先生旧识,后路被断,文苏已想到对策,陛下其实不必担心。”
我道:“可卢彦卿说……”
张文苏见我顿了片刻,未等我把话说完,便问道:“卢公子?他生性散漫,难道听说了什么?”
我想了一想,情知有异,便不再问了,只道:“没什么,如此看来,先生倒是从未因黎阳失守而心烦过?”
张文苏笑道:“文苏既然来了,自有必胜之把握。”
我笑道:“莫非杜如晦之事,是先生所为?”
张文苏道:“杜如晦与齐王殿下之事,确是文苏所为,至于传言长孙氏之死是杜如晦所杀,却与文苏无关了。”
我淡淡笑了一下道:“那却是我的主意。”
张文苏“哦”了一声,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做,想了一想,摇头笑道:“文苏有些愚钝了,竟是陛下所为?”
我点了点头道:“只是李世民不为所动。”
张文苏道:“不为所动?文苏恐怕并非如此,听闻长孙无忌自长安逃了回来,莫非也是陛下有意放他?”
我道:“逃不过先生法眼。”
张文苏摸着胡须笑道:“如此一来,倒是有趣。”
我却仍想着初入帐中时张文苏说的那番话,问道:“张先生,究竟是何人要杀你?”
张文苏道:“必定是李世民无疑。不过现下他恐怕无力分身来顾及这些了,内院失火,文苏倒想前去一看究竟。”
我道:“先生身为主帅,草率离营,似乎不妥。”
张文苏笑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孤身犯险,恐怕更为不妥。”
我一愣,道:“事出有因,请先生见谅。”
张文苏笑着摆手道:“不过玩笑耳。文苏不过一军师,主帅却是罗将军,陛下放心便是。”
我闻言也是一笑,便与张文苏一同出了帐。
站在帐门前的士兵见了我,皆是一惊,他们自然没有料到竟有人趁他们不注意能溜进去,幸而并非加害张文苏之人。
张文苏却并不苛责,只交代了几句,便与我一同离开了军营。
洛阳城门紧闭,却拦不住我们,只是戒备森严,因此颇费了些工夫才入城,在城中歇得片刻,便已是天明了。
天亮之后,城中街道上也并无多少行人,大概因为长孙无玥之死,整个城中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长孙无忌于两日前已经回到了洛阳,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李世民对他的回来却并不如何开心,却十分疑惑,似乎并不相信以长孙无忌一人之力能够从刑部大牢逃出来,并且千里奔波立刻便赶回洛阳。
我们要找的人正是杜如晦。
是夜月明,夏日暑热,到了晚间暑气仍未解。
杜如晦府中众人却并未安歇,他如今位同丞相,李世民许他开府治事,府中自然忙乱。
张文苏与我在暗处观察了片刻,却并未找到合适的时机,索性便一边观察杜府中情形,一边坐在稍矮的房檐上轻声交谈。
便在此时,不远处似有风声,张文苏与我对视一眼,俯身隐在暗处,朝府门外看去,有数十名白衣剑客,乘月而来,一个个偶读手持长剑,悄声伏到了杜府院墙外。
第467章 策反洛阳(五)()
赫然便是神策营的人!
张文苏轻声道:“奇怪!阿止曾说要让神策营消失,如何竟会还有人?长孙无忌如此明目张胆,杜如晦若果真被杀,难道不怕李世民追究?”
我却沉默了半晌并不答言,想到昔年李世民在长安称帝之时,长孙无忌也曾暗杀大臣,却本就是与李世民合谋,想了半晌才道:“那也未必,若李世民认定果真是杜如晦杀了长孙无玥,杀妻之仇焉能不报?或许是出自李世民授意也未可知。”
张文苏却摇摇头,“李世民便是猜忌大臣,如此非常之时,也绝不可能自断肱骨,事出必定有因。”
我想了片刻,道:“若这些人果真杀了杜如晦,我们便坐收渔利,且观察片刻。”
张文苏点了点头。
院墙外的白衣剑客等了些许时候,只见远处也是一个白衣人持剑赶来,朝等着的人挥手示意,那些白衣人得令,便纷纷跃入墙内,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府中护卫,片刻之间,这些白衣剑客便被围在院中。
那为首的白衣剑客却兀自在府门外等了片刻,似乎在听里面的响动,两下里兵刃交加之时,他却飞身上檐,沿着院墙游走,转入了里院。
张文苏朝我示意了一下,便动身跟了过去,我跟在他身后,也到了里院中。
那白衣剑客站在院墙上看了院中片刻,眼睛盯着一间亮着烛光的屋子,我与张文苏停下来,也观察片刻,意识到此处正是杜如晦书房所在。
有人自外而入,向杜如晦报告外院遭袭。
杜如晦缓缓开门走了出来,其实自书房走到院门前并没有多远,那一直看着这里的白衣剑客见杜如晦出来,似乎正合了他的意,飞身而下,手中剑朝杜如晦刺去,俨然便要杀人。
杜如晦却不慌不忙地仍朝前走,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已至。
正当此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那白衣剑客一惊,翻身向后退去,我仔细看去,才看到原来在这里院的上空竟排布着十分错密的一根根细丝,那白衣剑客正是触动了这一机关,才遭到暗器的攻击。
张文苏轻声道:“如此看来,杜如晦想必早有防备。”
我还未答言,那白衣剑客去而复返,索性挥剑将挡在上方的密网一阵乱刺,便又有一件件暗器朝他飞来,他将身后披风扯下,沿着周身一甩,将暗器尽揽入怀,此时杜如晦却早已出了院门,来到了一众白衣剑客与杜府中护卫交手的外间。
我与张文苏跟过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