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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中随着郑智慢慢打马入城,口中笑道:“燕王倒是大手笔啊,怕是这大宋朝也是独一号了。”
郑智笑道:“命便是最值钱的,儿郎们随某出征,侥幸而归,岂能慢待。钱粮是小,人心是大。只要儿郎们心中火热,某便无所畏惧。”
种师中点了点头道:“唉。。。可惜当年在延安府之时,经略府过于拮据了些,不然当也是这般封赏的景象。”
郑智看出了种师中心中有些愧疚,便道:“相公不需惭愧,西军之中,汉子们的待遇也是不差的。差便差在东京的官家要卸下这些汉子们的甲胄。”
种师中与种师道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是一样的感受,当看到卖命的汉子最后竟然衣衫褴褛,唯有愧疚。只道:“大宋满地都是钱粮,却独独不给军汉。当真不知是何道理。”
郑智闻言,心中也有感,只道:“此番如此封赏,也并非真是钱粮宽裕,而是某要这些军汉回家之后,能受人羡慕,被人敬重。厮杀汉,拿命搏,何以能亏待,封赏再丰厚,也是应当。”
种师中闻言点了点头,脸上坚定,只道:“便是应当!”
军营之外,挤满了沿路跟来的百姓,其中多是少年人,围在高高的栅栏之外,不断向军营里面观瞧。
身边车马不断,皆往大营门口而入。不是有车架缝隙里漏出一些稻谷麦粒,少年人便趴在地上一颗一颗捡起来,舍不得浪费一颗。这些粮食,也是这些捡拾之人经年忙碌一颗一颗种出来的。
中国人自古如此生存,这片土地赋予的,从来不敢辜负。华夏的百姓,便是世界上最好的百姓。
晚些时候,这些少年依旧在军营之外不散去,军营之内,有他们的兄弟好友发小,甚至有他们的父亲。
许久之后,军营之内飘起了酒肉的香味。馋得饥肠辘辘的少年们不断的咽着口水。
随之也有无数的铁甲军汉挎着腰刀从各处营帐走了出来,手中端着酒肉吃食,沿着栅栏不断寻找。
军汉们夜里不准出营门,却是也不会忘记这些营外跟着自己来的人。
一个军汉寻到了自己的弟弟,连忙把手中的酒肉从木墙的缝隙之中递了出来。
少年接过酒肉便是大快朵颐,营内的照明篝火照得这少年满脸是笑。
军汉看得自己弟弟吃得开心,笑道:“慢些吃,别噎着了。酒一定要小口喝,此酒乃我家殿下酿造了,世间第一烈酒,喝下去如火烧一般。”
少年闻言,却是放下了手中的肉块,拿起酒囊,便尝了一口,随即连连咳嗽两声,只道:“大哥,头前你来当兵,我还觉得你是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了,要知如此,我便也随你一起来了。”
“哈哈。。。便是我自己也未想到,燕王爱兵如子呢。不过这战阵非比寻常,家中就你我两子,你便还是在家中赡养父母吧,此番粮食已经发了一百斤,明早应该会发钱,也该有十几贯。你明天先带回去一些,我这应该还需几日才能离营探亲,回去了再与你吃酒。”这军汉此番见识了战阵,便是更知道战阵血腥,家中只有两兄弟,总要留一个。
“大哥,何以你去得战阵,我便去不得。若是燕王殿下再招兵马,我便也来报名。”少年心中大概也未多想,便看手中的酒肉,已然是难以抵抗的诱惑了。
“你还小呢,且不多想,过得两年再谈此事。军中多传,说此番会赏田地,应该是真。若是赏了田地,田地也要人照顾。”军汉又道,心中便是不愿意家中兄弟二人都上战阵。
少年人吃着酒肉,却是并不答话,只是抬头笑着看了看自己大哥,把一个盘子递了进去,把剩下的半块肉放进了怀中。把酒囊盖好,系在了腰间,随即才又开始吃着一个面饼。
然后才道:“这酒肉也带回去给父亲尝一下。”
军汉闻言一笑:“哈哈。。。多的是,你只管吃就是,等明日发了赏钱,你便入城里去多买一些带回去。”
“留着明天回去的路上吃。”少年憨憨一笑,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大哥,你把吃的都给我了,回去可还有得吃?”
“有的有的,今夜殿下犒赏全军,便是吃喝管够,营帐里多的是。”军汉也笑得极为开心。
郑智已然到得经略府门前,下得马来,便要入内。
李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连忙追上几步,问道:“殿下,那帝姬还在城外营中呢?”
郑智闻言脚步一停,归家心切,却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忙道:“快在城中安排处宅院,先让她住在那里,派一都人马守卫着。”
李纲闻言,又道:“那。。。此事。。。”
郑智摆了摆手道:“便先如此,先把该忙的事情都忙完再说。”
李纲也不再多问,转头便去安排。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天子问计,不敢不言()
郑智入得经略府,郑凯飞奔扑来,徐氏、李师师、金翠莲也笑中带泪,直把郑智往家中迎去。
却是郑智还看到了另外一人,便是米真念。米真念福了一礼,在旁边不言不语。
郑智却是疑惑米真念怎么也在府中,不禁多看了几眼。
徐氏连忙开口解释道:“官人,那蔡攸带兵来清池之时,妾身私自作主,派人去沧北求援,米妹妹带人星夜赶来,又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妾身便把米妹妹留在府中多住了些时日。”
郑智闻言点了点头,也知道徐氏是托词,多住几日便住到了现在。又转头看得几眼米真念,直把米真念看得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可见米真念对于郑智,心中依旧还是惧怕占多。
便听郑智开口说道:“以后便留在府中吧。”
徐氏闻言一笑,看了看米真念,见米真念不言不语,又眼神示意了一下。
米真念见得徐氏示意,连忙上前又是一礼,口中细声说道:“多谢主人。”
郑智也不多说,直往厅中而入。左右几人也知道该去准备热水。
郑智便在这厅中逗弄起了郑凯,李师师报来郑夕旋,郑智心中更是欢喜,便把这郑夕旋接了过来。
却是这小姑娘立马嚎啕大哭,郑凯见状,连忙围着小姑娘打转,不断逗弄着自己这个妹妹,小姑娘看着面前上蹿下跳的哥哥,倒是止住了哭声。
也把郑凯忙得满头大汗,郑智见此,开口笑道:“凯儿这大哥还是当得不错的,是个男子汉的模样。”
郑凯闻言,撅起屁股答道:“父亲,自孩儿打战阵归来,又与老胡伯父学得了几招绝技,父亲可敢应战?”
郑智闻言更是大笑,口中说道:“取兵器来,近来为父也是武艺大涨,为父便坐在此处,抱着旋儿,一只手与你较量一番。”
郑凯闻言,飞奔而出,便是去取兵刃。两柄未开刃的小铁刀片刻就取了过来,两人大战几番。
有鸟大汉郑凯不敌郑智,被郑智扫了下盘,栽倒在地,便才罢手。
徐氏连忙上前来扶,左右观瞧,便是怕自己的宝贝儿子摔坏了。有鸟大汉一脸不耐烦道:“母亲,我没事,我没事。。。”
徐氏已然转头来看郑智,眼神哀怨,便是要埋怨几句了。
却是郑智先开口道:“伯纪也一并回来了,让凯儿每天起早一些,便到伯纪处读上一个时辰的书。平日里他也忙,读了一个时辰就接凯儿回来。”
徐氏埋怨的话语也就说不出口了,换了一个笑脸,答道:“官人,李知府多忙碌,如此李知府也不知愿不愿意呢。”
郑智也笑道:“伯纪既然收了凯儿这个学生,自然是要负责的。早起一些,也不会耽误事。”
徐氏虽然话语这么说,却是心中哪里会不愿意自己儿子跟李纲这么个进士及第读书,便是连连点头。
待得热水烧罢,徐氏也是亲自前往伺候,为郑智洗头搓背,满脸是笑。但凡一个女人生了孩子,这孩子立马便成了心中的第一位,丈夫反倒排到孩子后面去了。
郑智又哪是能安安静静泡澡之人,不得多久,徐氏却是也落到水里面去了。
李师师照顾着两个孩儿,倒是把在厢房里忙前忙后的金翠莲弄了个大红脸,随后也落入了水中。唯有米真念坐在厅内,不敢乱动。
………
耿南仲从亳州回得东京复命,赵桓几个心腹齐聚,便听耿南仲把见赵佶的事情如实讲述了一遍。
赵桓面色阴沉,开口问道:“此事可有对策?”
这一问倒是把耿南仲问到了,两个皇帝打架的事情,耿南仲哪里能有什么对策,只道:“陛下,不若再发圣旨去亳州,着太上皇速速回京?”
赵桓闻言,摇了摇头,只道:“再发圣旨有何意义?”
耿南仲闻言也不言以对,一个太上皇在外不归,捉也捉不得,拿也拿不得,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吴敏想得片刻,开口说道:“陛下,如今蔡京已往西北,宫内宦官大多换了人。太上皇在外,可还有得倚仗?”
倒是吴敏话语隐晦,这往西北去了的蔡京,只怕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李邦彦闻言,立马想起一人,开口接道:“还有朱勔,应奉局头前又开了起来。虽然这衙门叫做应奉局,却是在江南势力极大,以皇差之名,一手遮天,官员多听命奔走。大小官员,多是朱勔举荐。太上皇因花石纲之事,对其更是信任有加。此子不除,必有后患。”
朱勔在江南,当真便如李邦彦所说,一手遮天,人力物力皆能随意调动,官员也多靠他的路子走动。便是这应奉局还有一个外号,时人笑称为“东南小朝廷”。
赵桓闻言,立马说道:“下圣谕,着朱勔速速戴罪进京受审。”
李邦彦听言,连忙又拱手接道:“陛下,此谕不妥。若是那朱勔得了此谕,必然不敢进京,反而会去亳州寻太上皇寻求庇护,如此反倒帮了太上皇。陛下不若下旨,先多褒奖,擢升朱勔为尚书左仆射,加封太师,让其运送一批花石进京,便说陛下要重修艮岳,如此朱勔以为陛下倚重于他,必然会入京当值。”
赵桓闻言连连点头,笑道:“李卿好计策,便依此法。”
话语说完,赵桓却是又想到一人,连着问道:“那童贯可是在京中?”
吴敏听得童贯之名,也是陡然想起,接道:“陛下,童贯就在家中,其深得太上皇宠信,如此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之大罪,却是也能脱罪,更是听说蔡京在太上皇面前也多番为其说情,述其忠良。此人留之,怕也是祸害。”
吴敏不知童贯之前听了郑智的建议,对赵桓多有示好。却是耿南仲一直在赵桓身边,深知此事,忙道:“吴侍郎之言稍有不妥,这童贯向来知兵事,头前与陛下也多有交流示好,兴许可以拉拢,为陛下所用。”
赵桓听得耿南仲话语,也是点了点头,说道:“便去把童贯传来,便说朕要与之问计。”
赵桓这个安排,便是要试探一下童贯来,便看看这童贯到底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却是当初郑智一言,当真救了童贯一命,虽然童贯当初只是与还是太子的赵桓交流了几番,却也保得童贯还有一个活命的机会,这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便也看童贯自己了。
耿南仲闻言答道:“陛下,臣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