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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世界之後,程宗扬还是第一次与人正式交手,发现自己并不是让人一斧劈倒那么废柴,不由精神一振。纯以力量而论,自己单手持刀,肯定砍不过那武士的铁斧,他两手握住刀柄,朝鬼王峒武士颈中斜劈下来。
武士暗红色的眼珠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惊讶于他能这么快回过力气,再次出手。武士再次举斧挡住钢刀,紧接着如山的身躯往前踏了一步,趁程宗扬钢刀被荡开,露出空门的机会,沉肩撞在他胸口。
除了在篮球场偶尔跟人打架,程宗扬临敌经验基本上是空白,武二郎这师傅又牛气得很,从来不跟他这种不入流的低手喂招。至于凝羽——他们两个还是在床上交搏比较多一点。结果一个简单的进击,程宗扬都没能躲开,被那武士肩膀撞了个结实。
程宗扬胸口如被铁锤重击,好在他修为已经略有根基,没有当场吐血倒地,胸骨一阵格格作响,竟也没有折断,除了脸色发白,还能勉强站着。
耳边传来一声嘶吼,一名花苗汉子被铁斧挡腰砍断,鲜血几乎溅到程宗扬脸上。随即一缕阴寒的气息透过太阳穴,游入丹田。丹田的气轮微微收缩,然後像要爆裂一样猛地鼓涨起来。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再次举起钢刀,挡住那名鬼王峒武士的进击。
周围不时有人受伤溅血,易彪和祁远也各自挂彩。商队的护卫正陆续从後面赶来,但浓雾中谁也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一边高声询问,一边拔刀戒备。
小魏和一名商馆的同伴跳下马,擎出兵刃。浓雾中风声一响,一个黑色的身影挥斧劈来,小魏敏捷地向後跳去,用钢刀封住铁斧,那名同伴趁机抡刀朝敌人头上砍去。
鬼王峒武士铁斧被小魏缠住,无法挡格,眼见钢刀劈来,他头一低,“叮”的一声,钢刀砍在他头顶的鬼角上,发出金铁相交般的震响,溅起一缕火花。那名商馆护卫错愕间,鬼王峒武士巨大的头颅向前一顶,尖利的鬼角像标枪一样刺进他的胸膛,穿透了他的心臟。
小魏咬紧牙,脸上肌肉绷紧,不要命地朝那武士扑去。
程宗扬额头涌出大滴大滴的汗水,一半因为紧张,另一半是这短短几分钟的交手,耗费了他大量体力。与他交手的鬼王峒武士简直有着妖魔般的体魄,程宗扬有一刀明明砍到他手臂上,却只留下一条浅浅的伤痕。
一缕阳光透入林中,浓雾微微散开。生着鬼角的鬼王峒武士铁斧狠狠挥下,劈断一名花苗汉子的背脊,然後抬起暗红的眼睛,望向林中的花苗女子。
苏荔面沉如水,张手取过一张弯弓,搭箭瞄向那武士的眉心。这些鬼王峒武士体如铁石,谁也没有信心她这一箭能否射穿对方的皮肤。但那些剽悍的花苗汉子已经人人带伤,无法再分出人手来护卫她们。
忽然花苗人群中传来一声咆哮,一个高大的身影猛虎般扑出,挺胸重重与那名武士撞在一起。那鬼王峒武士身形已经足够高大,但冲出来这名壮汉比他还大了两号。两条人影撞在一起,鬼王峒武士像一块石头般被撞得飞起,一直飞出两丈的距离,落在一棵树上,将那棵碗口粗的松树拦腰撞断。
武二郎一步跃到那名武士身前,张手拧住他头顶的鬼角,两臂肌肉隆起,一脚踩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扳,“格”的一声,拧断了他的脖颈。
武二郎呸了一口,然後伸臂一捞。他臂展极长,同样的距离程宗扬拿刀也未必能砍到,武二郎只随便一伸手,就轻易抓住程宗扬对面那名武士的後颈,将他提得离开地面。
那武士挥斧朝武二郎手臂砍去,武二郎既不闪避也不挡格,大手一挥,把他抛到半空。
程宗扬早已支持不住,武二郎出手解围,顿时鬆了口气,喝道:“武二!接住!”一边把钢刀扔了过去。
武二郎提刀在手,顿时如猛虎出柙,先一刀劈飞那名武士的铁斧,然後人随刀走,横身朝那武士劈去。那武士人在半空,曲肘用手臂挡住刀锋。
那钢刀在程宗扬手中连他的皮肤都划不开,到了武二郎手中却如同斩金断玉的神兵,硬生生砍断了那武士的手臂,余势未衰,接着向前递去,在他腰侧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
随着浓雾散开,武二郎加入战团,岌岌可危的形势立刻扭转过来。另一边祁远身手不济,肩头被斧锋带到,鲜血淋漓。好在旁边有卡瓦和另一名花苗汉子,三人合力挡住两名鬼王峒的武士,还砍倒了其中一个。
武二郎大步过来,一把夺过祁远的钢刀,轻轻一脚,把他踢到後面。然後双刀一磕,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震响。
那些恶魔般的鬼王峒武士发出沉闷的呼吸声,提着滴血的铁斧缓缓聚拢。他们头顶的鬼角各不相同,有的细长如羊角,有的粗如犀角,有的生在头顶,有的偏向一侧。他们身上的纹身也极为诡异,黑色的线条连绵不绝,像一种奇特的咒符图案。
第八十一章 :凝羽受伤()
那些花苗汉子还剩下四人,身上都带了伤。易虎等人从後面赶来,挡在他们身前。
武二郎站在队伍最前方,他头颈的虎斑膨胀起来,昂首发出一声长啸,然後旋风般闯入鬼王峒武士之间,双刀犹如两条长虹,疾掠而过。
武二郎的刀法果然不是瞎吹的。他虎躯微伏,犹如猛虎踞地,身法展开时如同虎入山林,迅疾无伦,每一刀劈出,都如苍鹰搏免,必出全力。作为虎齿的右刀全用攻势,出手时仿佛恶虎张开利齿。作为虎尾左刀以守为主,一旦转化为攻势,往往从出奇不意的角度重创对手。鬼王峒的武士虽然勇悍,也难以抵挡,武二郎几乎每一击都带出一片血花。
这时浓雾已经消散大半,那样些鬼王峒的武士再无法用雾气隐蔽身形。武二郎双刀大开大阖,剽悍的身形左冲右突,不多时,又有几名武士倒在他的刀下。
剩下已经不多的鬼王峒武士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他们现身後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像恶魔一样沉默地杀戮着。这时一发出声音,程宗扬才发现他们的舌头比常人短了一截,只能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
追击凝羽而来的鬼王峒武士并不多,有两人死在花苗人刀下,四人被武二郎斩杀,剩下的有一人被武二郎的左手刀削去半个手掌,另两名手持铁斧,眼珠发出噬人的暗红光泽。
忽然一名鬼王峒武士张开大口,咬住那名受伤同伴的脖颈。他尖长的牙齿穿透同伴的皮肤,大口大口吸食着同伴的血液,宽阔的胸膛膨胀起来,胸口紧绷的兽皮裂开,露出胸前一个血红的图案。刻在皮肤上的圆形周围环绕着一串符咒,中间倒置的三角形由三条弧线组成,仿佛一个大笑的鬼脸。
那武士吞食着鲜血,壮硕的体形迅速变化。他骨骼变得更加粗大,身体不住膨胀,眉骨高高隆起,眼睛滴血一样鲜红,连头顶黑色的鬼角也蒙上一层血色。两对獠牙从口中抽出,犹如雪亮的尖刀,肩头和膝上同时生出两对鬼角。
程宗扬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变身吗?
武二郎横冲过去放倒另一名武士,眼看场中只剩下最後一名对手,他又嚣张起来,拿刀一指,吼道:“喂!那个长得跟黑炭似的家伙!过来让二爷砍了你的狗头!”
那武士吸乾同伴最後一滴鲜血,将尸体抛在地上,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然後举起宽长的铁斧,纵身朝武二郎扑来。
“叮”的一声,一枝弩矢射在鬼王峒武士的眼角,像射在铁块上一样被弹得飞出。
小魏利落地扳开弩机,重新放入一枚弩矢,再次瞄向那武士血红的眼睛。
那武士没有瞳孔的眼珠紧盯着武二郎,眼睛眨也不眨。手中扬起的巨斧卷起一股狂飙。武二郎双刀交叉,“铛”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两脚没入泥土。那名鬼王峒武士只退了半步,便稳住身形。
武二郎从土中拔出脚,狠狠吐了口沙子,“就这点力气,还敢在二爷面前充大个?接二爷一刀!”
武二郎双刀齐出,发出惊雷般的震响。那武士尖长的獠牙咬紧,两手握斧,迎向武二郎的双刀。
从後面赶来的护卫们越来越多,易虎背着他从不离身的尖枪,眼睛紧紧盯着那名武士,随手把一隻水囊扔给易彪。易彪背上被铁斧拍了一记,青了一大块,吴战威正拿烧酒在他背上用力揉着,痛得他呲牙咧嘴。
雲苍峰在军士乔装的护卫簇拥下,远远留在後面,不时从马背上挺起身,朝场中看来。谢艺拿着缰绳立在他黑色的座骑旁,目光淡淡的,仍像平常一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情。而自称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朱老头躲在最後面,紧紧拽着石刚的衣服,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石刚有心上来帮忙,被他扯住,总不好把他从驴背上拖下来,只好挣着身子道:“老头!你给我放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花苗人伤亡惨重,他们杀死了三名鬼王峒武士,自己也有五人死在鬼王峒武士的铁斧下,剩下的人人带伤。但他们身後的花苗女子都安然无恙,甚至没有溅上一滴鲜血。
这时大局已定,程宗扬扶起凝羽,问道:“伤在哪里?重不重?”
凝羽淡淡道:“是别人的血。”她口气虽然平淡,看着程宗扬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欣喜,显然为能够死里逃生而高兴。
“鬼王峒的人不是走了吗?怎么遇上的?”
“前面有一个村子。我去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屠村。所有人都被杀死了。我离开时惊动了他们,被他们追杀了一天一夜。好在半夜起了雾,才逃到这里。”
程宗扬抹去凝羽脸上一滴细小的血迹,低声道:“早上起雾我还抱怨,早知道就该好好谢谢这场大雾了。”
“你们两个!等会儿再唧唧!”武二郎吼道:“小子!给我看仔细了!”
那名变身的鬼王峒武士力量暴涨数倍,但面对天生神力的武二郎还是稍逊一筹。武二郎不仅身强力壮,而且刀法精强,双刀翻飞间,将他逼得步步後退。
武二郎一边出手,一边中气十足地教训程宗扬,“看清了吗?笨蛋!刀是这么使的!记住了!右刀是老虎吃人的牙齿!左刀是老虎的尾巴!见过老虎吃人没有?扑上去先是一口,抽空用尾巴一甩。嘿嘿,像你这种废物点心,挨上一下,直接就让老虎尾巴抽死!”
那鬼王峒的武士被武二郎双刀接连砍中三记,刀痕深浅不一,最深的一处已经见骨,却都没有流血,只是胸口的鬼脸图案越发血红。
武二郎接连进击,将他逼到山涧边上,退无可退。忽然那鬼王峒武士嘶嚎着怪叫一声,铁斧重重砍在武二郎刀上,借势弹起,岩石般堕入涧中。
凝羽急道:“别让他走了!”
武二郎没想到这家伙会逃,这时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绷”的一声脆响,一枝羽箭流星般射出,从鬼王峒武士胸口的鬼脸刺入,从他背後穿出,带出一篷血雨。
众人涌到山涧边,朝下看去,一边乱纷纷叫道:“掉在哪里了?”
“是鬼王峒的人吗?”
“还有没有?”
“谁射的?”
“死了吗?”
“死了。”苏荔收起弯弓。
“确实死了。”程宗扬说道。
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