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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又让你给我上一课。」程宗扬笑道:「不说这个了,我叫你来,是想问一件事。」
「哦?」
程宗扬道:「大孚灵鹫寺的一世大师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时日久远,属下也不尽知其详,只知大孚灵鹫寺一世不拾大师天生慧根,自幼剃度为僧,一手缔造十方丛林……」
程宗扬仔细听著,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线索。
第七章 转世轮回()
第七章
回到翠微园已是午夜,程宗扬顾不上洗去身上的血污泥土,便急匆匆登上天香水榭,掩上门,从贴身的夹袋里取出那张抄录的纸条,小心地在灯下摊开。
纸上的文字自己抄录时已经读过,此时读来,仍然惊心动魄。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我也许已经回归主的怀抱——那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愿上帝保佑你,我的朋友。」
「我,乔治沃克,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一九○八年生於佐治亚州。蒙主恩宠,我在二十岁时成为一名神甫,并在佐治亚的乡间渡过宁静的一生。」
「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日,一个痛苦的日子。在教堂主持弥撒的我,遭遇了一场只有上帝才能解答的变故。」
「死亡的气氛笼罩在我身上,我想我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我张口呼叫,听到的却是一声婴儿的啼哭……」
「我再一次降生,却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我的父母——愿上帝保佑他们——是愚昧的异教徒,他们崇拜偶像……」
「由於在成长过程中,我显露出的超越同龄人的能力,我的父母认为我是一个天生的异教徒,并把我送进一座异教徒的教堂:大孚灵鹫寺……」
「他们按照异教徒的仪式给我剃度,并给了我一个新的名字:不拾。」
「我无法理解这一切,但一个卑微的凡人不能去质疑上帝的安排……」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我决定在这个世界宣扬上帝的福音,但我深深知道,一旦暴露,我在这个充斥著异教徒的世界里,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於是我经过周密的计算和安排,终於在我来到这个的第四十五年,成为这座异教徒教堂的主持……」
「……这件圣衣实在太小了,我把更多关於这个世界的纪录和思考留在了教堂的图书馆中,希望你——我的转世者能够阅读。愿上帝保佑你!哈利路亚!」
树枝誊写的字迹模糊不清,由於是对著袈裟的纹路抄录,字句的顺序也显得杂乱无章。程宗扬一遍又一遍看著,浑然不觉长夜过尽,天际泛起黎明的微光。
十方丛林曾经的首脑,大孚灵鹫寺曾经的方丈,被尊称为一世大师的不拾和尚,竟然是一名穿越者。即使自己已经习惯了贾似道用莫须有宰了岳飞,高俅成为卧底,秦会之和蔡京同台飙戏,这个发现仍让程宗扬足足两个时辰没能站起来。
大孚灵鹫寺,到底是个佛教化的天主教,还是个天主教化的佛教呢?不拾大师在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中究竟留下的什么样的纪录?他的前世记忆?日记?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分析?会不会有回去的方法?
程宗扬心头忽冷忽热,恨不得立刻冲进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把不拾留下的纪录全部抢走!那些光头大和尚跟自己拚命也不怕!江州之战结束,星月湖大营两千多人马拉过去,踩也把他们踩平了!
「格」的一声,手中的笔管碎裂,程宗扬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冲动得失去理智。他长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急燥,起身在室内走动。
路上他向秦会之打听十方丛林的原委,才知道十方丛林是这位大孚灵鹫寺的一世不拾大师联合佛门诸寺一手所建,不拾大师也因此被佛门尊奉为大有功德的高僧,只不过六十年前不拾大师便已经圆寂。
据说不拾大师圆寂前曾留下法旨,称自己将再度转世,他所留下的衣钵便是转世信物。大孚灵鹫寺用了四十年光阴仍未找到不拾大师的转世灵童,直到十余年前,智真方丈圆寂,寺中的沮渠大师在诸僧的拥戴下,继承一世不拾大师悬置已久的法号,成为二世大师。但因为没有转世的信物,这位二世大师的位子一直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大孚灵鹫寺四处寻找花和尚鲁智深,就是为了他身上的传世衣钵。
程宗扬安慰自己,六十年都过去了,也不用急在一时。谁知道一世不拾最看重的遗书,是不是一部凭记忆重写的耶经呢?如果是这样,那可坑死人了。
程宗扬重又拿起那份抄录的纸张,忽然眼前光芒微闪,虚空中悄然浮现出一面水镜。
林清浦声音传来,「家主,江州有讯。」
程宗扬将桌上的纸张抹到一旁,「接进来。」
水镜闪了一下,接著浮现出萧遥逸笑嘻嘻的面孔。
「干!小狐狸!孟老大不是关你禁闭了吗?怎么看著比我还高兴呢?」
萧遥逸得意洋洋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大婚了!」
程宗扬叫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
「云家的!」萧遥逸兴高采烈地说道:「孟老大关了我三天禁闭,我终於想起来了。原来我和云家大小姐有一腿啊!你说我一个男人,这种事都干了,总不能不负责任吧?」
「等会儿!你和云大小姐有一腿?你没疯吧!」
萧遥逸用折扇敲了敲脑袋,长叹道:「程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在建康有那么几个很要好的异性朋友,偶尔忘掉一个也很正常……云大小姐既然说是我,那肯定就是我喽。圣人兄,我现在想通了,我要向你学习!主动扛起责任!」
萧遥逸眉飞色舞地说道:「你别说,大小姐那两条腿可够长的,我怎么就没一点印象呢?难道是哪天我喝醉了干的勾当?」
「死狐狸!谁说是你要娶的是云大小姐?」
萧遥逸讶道:「云家不就那一个小姐吗?」说著又得意起来,「云三爷找我说话的时候我还纳闷呢。幸好孟老大关了我禁闭,我才想明白!真险啊,差点儿就错过这桩好事,哈哈……」
「死狐狸……你真睡过云家大小姐吗?」
萧遥逸摸著下巴道:「可能是有吧……不过云家说有,那就肯定有了!云家大小姐胸乳那么大——不对!眼睛那么大!总不会认错人吧?圣人兄,你想啊,我在建康又没什么好名声,云家白白把一个大姑娘塞到我这儿,一点好处没有,反而要惹一屁股的麻烦,如果是故意的,那不有病吗?」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道:「小侯爷,你可想清楚了,不是你干的可千万别乱认啊。」
「不是我,难道还是圣人兄你吗?哈哈哈哈!」萧遥逸摇著扇子一阵大笑。
程宗扬剧烈地咳嗽几声,然後正容道:「我觉得你最好先和云家人见见面,打听清楚。」
「云家都主动上门了,哪儿还有不清楚的。」萧遥逸说著又高兴起来,「我已经跟我爹说了,儿子要结婚,手里一文钱都没有,让他赶紧给我置备产业。要少於十万金铢,我这辈子都在老婆面前抬不起头来,说不定还要给她捶背捏腿倒洗脚水,到时候把少陵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你还真张得开口!萧侯爷这是活活养了个白眼狼啊。」
「谁让他是我爹呢?我不敲他敲谁啊?」萧遥逸扳著指头算道:「从我爹手里敲五万金铢现款,云大小姐的嫁妆起码也得有五万金铢吧?加起来就是十万。
佛祖爷爷,我终於不用破产了!」
瞧著萧遥逸一脸市侩地算计未过门老婆的嫁妆,程宗扬憋得脸都青了,忽然水镜中一只大手伸过来,抓著萧遥逸的脖子把他拎到一边。
「别听小狐狸瞎说。」孟非卿道:「我已经派人向云三爷传话,等宋军一撤围,就把这小子五花大绑送到云家。只要认定是他干的,云家要杀要剐随意!我们就当没这个兄弟!」
程宗扬一肚子的苦笑,偏偏又厚不起脸皮说明真相,只好岔开话题:「宋军有动静吗?按说今天应该撤退了。」
「静塞军和虎翼军已经撤出烈山,金明寨大营今天也该动了。」孟非卿握了握手腕,「今晚我们要全军出动,和宋军打最後一仗。」
程宗扬吓了一跳,「还要打?太太平平撤围多好!宋军断後的肯定是主力!九成是姓秦的死太监。这种无谓的伤亡最好还是避免吧!」
「我们兄弟商量过了,这一仗必须要打。原因只有一个——」萧遥逸在後面插口道:「军械!这可是发财的机会啊!」
程宗扬明白过来,孟老大这是要打落水狗了。宋军战斗力虽然算不上一流,器械之精却是六朝无人能比。这次江州之战,宋国出动十几万大军,各种军械堆积如山——对於濒临破产的星月湖大营来说,那可都是钱啊!
瞧著萧遥逸眼露金光的样子,程宗扬苦笑道:「见好就收吧,赚钱事小,保命事大——俞子元受了重伤,随我来的三名兄弟也已经不在了。」
「野猪林?」
程宗扬点了点头,简单介绍了一下野猪林一战的结果,然後道:「钱庄这边我准备召募一些人手,老大,你给我一份名单,最好都是漂白过身份的。」
「好,我让老七给你拟出来。」
「还有一件事。」程宗扬道:「我打算提前召开股东大会,张侯爷他们既然在路上,地点就选在临安。老大,星月湖这边,由你出席吧。」
「我留在江州整顿军务。」孟非卿道:「你要发财,江州可是根本。」
程宗扬失望地说道:「那老大派谁来啊?」
孟非卿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月霜。」
「……老大,不能换个人吗?」程宗扬哀求道。
「这些产业迟早要交给月姑娘,早些上手将来也好办。」
程宗扬叫道:「里面也有死丫头的一份啊!」
「紫姑娘也去。」
「……我错了,我就不该召开这个什么股东大会!」
孟老大挑了挑眉毛,「好说,要不要我亲手写一份布告送到临安,张贴到宫城外,声明盘江程氏和我星月湖大营从今往後一刀两断,将来无论是死是活都再没有半点关系?」
程宗扬立刻道:「我明白了!老大!股东大会如期举行,欢迎月姑娘和紫姑娘代表星月湖大营前来参加!」
水镜消散,程宗扬在案旁坐了多时,心头翻翻滚滚都是那些从袈裟上抄来的英文。一时想著那位身为佛门领袖的前世神甫,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心得和纪录?一时又担心时隔多年,那些纪录是不是还保存在大孚灵鹫寺的藏经阁中?一时还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人节玩笑,其实什么都没有……
天色已经大亮,程宗扬好不容易才抛开这件事对自己的诱惑,一边揉著太阳穴,一边站起身,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他曾经以为随著自己修为的进境,生死根吸收死气之後的负面影响会越来越淡,没想到自己修为愈进,生死根也愈发敏锐,什么乱七八糟的死气都能吸引过来,搞得负面效果比刚开始还严重。
路过邻室的时候,程宗扬忽然停下脚步,转头望著廉中那个优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