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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装了。」程宗扬冷笑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仗著你丈夫的名头骄纵儿子,打死婢女,欺压良善,这些事没少干吧?」
那妇人脸色变得灰白。
「如果不是你在旁唆使,非要我的婢女给你儿子冲喜,王团练会下黑手打死那两名美婢?按规矩,你本来该被卖为官妓,本少爷发善心把你买出来,你倒不愿意了?难道非要卖到妓院才开心?」
那妇人哆哆嗦嗦不敢开口。
程宗扬一指青面兽,「要不我把你指配给他?」
那妇人惊叫道:「不!不!」
「既然是奴婢,就给你换个名字叫媚猪吧。」
那妇人再不愿意也不敢反对,只得低低应了一声。
王天德怒吼如雷,喝骂声在室内不停回荡。看守牢房的衙役早被秦会之拿钱喂饱了,远远避开死牢,谁也不往这边看一眼。
「人算不如天算啊,王团练,你拿了钱就行了,还想要我的女人。结果一笔生意蚀了老本,把婆娘都赔给我,真是亏大了。」
王天德趴在地上,重重喘著气,他胡须上全是白沫,忽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穿回裤子,程宗扬慢条斯理地系著衣带,「想不想见你那个废物孩儿?」
媚猪犹豫了一下,然後连忙摇头。
「不用怕,我一会儿就送你去见他。」程宗扬笑道:「看来废物也有废物的好处,这么大的案子,令公子竟然没被牵连进来,只不过家被抄了,人被扔到路边当了乞丐。在下怕他不小心被冻死,特意派人把他送到南边的山里。王团练,你知道南边的山里有什么吗?」
王天德面容扭曲,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本来你得罪了我,也不至於这么惨。可你就是一条披著人皮的狼!」程宗扬咬牙道:「一整个荆溪人的村寨,被你的管家和手下毁了。男的杀,女的奸,连孩子也不放过,村子被放火烧了一半!」
「我若再放过你,天知道你还会害多少人。因此我对荆溪人起誓,让你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程宗扬冷冷道:「你放心,令郎和尊夫人到了村子里,肯定会受到幸存荆溪人的盛情款待。」
媚猪在旁听著,眼中的惧意越来越深,忽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哀声求道:「主子,奴婢会好好伺候你,求——」程宗扬一摆手,青面兽张开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像抱起一个婴儿般塞在衣内。
「我不会杀你。」程宗扬对王天德道:「宋国自有法度,你的下场是押赴法场,明正典刑,让世人都看到你的下场。至於令郎和尊夫人的生死,也不由在下说了算,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我只能告诉你,你死的一点都不冤。」
第四章 抢钱()
第四章
凌浮江,荆溪县衙。
申婉盈拉开布廉,数十只盛满钱铢的木箱出现在眼前。其中超过二百万枚是银铢,只有小部分是金铢。同样体积的银铢比金铢轻了几乎一半,但一箱五万枚下来,份量足有六百斤,全部重量足有十几吨,昭南人用了十几条船才运回来。
程宗扬苦恼地说道:「还是金铢方便啊。这么一大堆银铢,想带走都够头痛的。」
祁远道:「粮铺大额生意一直用金铢结账,突然多了一大笔银铢,恐怕让人生疑。」
程宗扬叹了口气,「看来这笔钱在筠州用不成了。」
程宗扬随手指了一箱银铢,对申婉盈道:「这是你的。」
申婉盈躬下腰,恭顺地说道:「为教尊效力,是弟子的本份,不敢受赐。」
「也没让你白拿。」程宗扬道:「我明天就要离开筠州,那些荆溪人只剩下一些女人和几个孩子,留在这里恐怕熬不过冬天就会灭族。这点钱,你给她们买些物品,好维持生活。」
「弟子明白了。」
程宗扬坐下来揉了揉眉心,「账本呢?」
祁远递上账本,一边道:「我们通过孙老板的关系买通了六名验粮的吏员,每人给了两百银铢的好处。」
「两百换两百万,这生意做得。」程宗扬笑道:「这次多亏了孙老板。会之还在那边吗?」
「老吴、老秦都在。程头儿,你放心吧,孙老板那边出不了事。那帮拿了钱的看到王天德的下场,保命还来不及呢,谁敢多说一个字?」
程宗扬笑了起来,「也是。我是怕孙老板出事,对不起云老哥,才疑神疑鬼的。」
程宗扬本来打算把三十万石存粮全卖给筠州,然後一把火烧掉,让宋国落个空欢喜。但那些粮食是秦会之和祁远好不容易收来的,就这样烧掉未免心痛。两人商量了个主意,由孙益轩这个云家安排在筠州的暗桩出面,运用自己的关系买通几名验粮的官吏。除了开始几十条船装得全部是粮食,其他泊在江中来不及入库的都是表面一层。实际入库不到十万石,然後大火一烧,木筏一沉,死无对证。
至於王天德,完全是自寻死路。程宗扬先用五千石粮食引他上钩,再由孙益轩暗中提点,引诱他换粮入库。王天德果然胆大,转手将五千石粮食换成劣粮,掺上杂物,然後买通吏员,从库中换出新粮。他原本想把黑锅背在昭南人身上,却不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把大火烧出了他的原形。
现在王天德已经是死狗一条,自己又没有半点把柄在他手上,他在牢中乱说也不怕。但王天德毕竟在筠州经营多年,孙益轩的唆使虽然不足以成为官府采用的证据,王天德的报复却不能不防。万一王天德有一两个不死心的手下盯住孙益轩,或者有人攀咬出自己买通吏员,虚报入库的事来,自己就後悔莫及了。因此程宗扬不惜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秦会之和吴三桂都派出去,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孙益轩的安全。
程宗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理清账目。目前自己手头的粮食一共七万石,其中六万石是宏升与日昌行订购过的。之所以有十来万石的差额,是自己刚降粮价时,筠州各大粮行深恐粮价一泄千里,联手从他手中买走了十万石低价粮,希望能控制价格。可惜江州和谈的消息愈演愈烈,短短几日内,程记粮铺的价格由每石八百铜铢降到六百、五百,最後到四百铜铢,已经几乎与平常粮价持平。
程宗扬估计,出现眼下这种局面,筠州的粮商对自己想恨都恨不起来,谁能想到两边打得如火如荼,突然议和呢?粮商们有怨气也只能对宋国官府撒。但接下来,他们就该恨自己入骨了……
支出一栏中,一个多月来收粮,一共用去九万三千金铢,加上贿赂官吏和零星支出也不到九万四千金铢。其中最大一笔单项支出,竟然是被慈音敲诈的几十金铢。
而自己的收入,除去筠州官府支付的二百三十万银铢和两万金铢,还有日昌行和宏升粮铺订购六万石粮食的三万金铢,秦会之在高峰时出货两万石的一万两千金铢,筠州粮商联手购买十万石粮食支付的八十万银铢,另外一万多石卖了五六万银铢,折合金铢共计二十二万有余。
眼下自己手里还有一万石的粮食,即使计入施粥等全部支出,自己这一笔也净赚了超过十二万金铢。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这生意——简直是抢钱啊。
祁远看得眼花缭乱,半晌才道:「程头儿,咱们筠州一个铺就赚了这么多,那整个宋国的生意该多少啊?」
「别净想好事了。」程宗扬指了指账本,「这是抢的!要不是从筠州官府抢了一笔,能挣三万就烧高香了。」
「三万金铢啊!」祁远道:「这可是六万贯铜铢,整整六千万!亲娘哎,你这一两个月工夫,把老四几辈子的钱都挣了……」
程宗扬在纸上写下「祁远、吴战威」,然後在後面缀了个数字:六千。
祁远一头雾水,「程头儿,这是什么?」
「你和吴大刀的一成股份。」
「程头儿,你当真的?」
「这还有假?」程宗扬道:「粮食生意云家出钱,盘江程氏运作,利润大家各得一半。这是你的一万。」
祁远连连摆手,「这钱我祁老四可不能拿。前後都是程头儿你出的力,哪儿有我们白拿钱的。」
「你出的力就不算钱了?」程宗扬笑道:「这钱你现在还拿不到,就是个数字。等开完股东大会,定下分成的比例才好给大家分。对了,老四,我还没跟你说,咱们盘江程氏又添了几个股东,现在已经是二十股了。」
程宗扬把自己的扩股方案细细给祁远说了一遍,祁远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不合适?」程宗扬检讨道:「这事儿本来该开股东大会,大家一起决定的,但时间太紧,只好我自己作主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咱们再商量。」
「不是……」祁远拽著胡髭,「我这跟作梦似的……你说我一个跑腿的,怎么就成了股东,和星月湖那些好汉,还有建康那帮公子爷平起平坐了呢?」
「你就当自己在作梦吧。到股东大会,你就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程头儿,我多一句嘴,星月湖的爷儿们、云三爷、还有建康的少爷都不是一路人,捏到一块儿是不是不太合适?而且这么扩完股,你占的可没多少了。」
「老四行啊,说到根子上了。」程宗扬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打算把盘江程氏变成集团,下设几个公司,各干各的。老四,有没有兴趣独挡一面?」
「我?」祁远搓着手,讪讪道:「恐怕不成吧?」
「我看你比一般的掌柜强得多了。」程宗扬笑著拍了拍祁远的肩膀,「该干活儿了。去!把粮铺的售价降到三百铜铢。」
祁远回过神来,「三百铜铢!好嘛,筠州那些粮老板活吃了我的心都有。」
「你要送上门让他们吃。」程宗扬笑道:「从现在开始,收购价四百铜铢。无限量收购。」
一边贱价卖,一边高价收,祁远对这位头儿的手段已经见怪不怪,痛快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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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葡萄藤依然青翠,但残破的村寨似乎已经失去所有生气,只有当日荆溪人凄然的号哭还彷佛在群山间回汤。
村中广场的图腾柱上,被屠杀的村民首级已经全部取走,取而代之的是凶手们几乎面目全非的头颅。除了那些乡兵以外,王闻龙的头颅被挂在最高处,一根麻绳从他两眼之间穿过,悬挂在柱顶,绳上的血迹早已变得乌黑。
程宗扬并没有觉得这些荆溪女子的报复手段过於残忍,易地而处,自己碎剐了这个狗崽子也不在话下。
这一刻,所有幸存的荆溪女子在相雅的带领下聚集在广场中,她们抛弃了锺爱的白衣,换上了武士的皮甲。失去了所有的丈夫、兄弟和父亲,她们不得不亲手拿起弓箭和长矛,作为族中最後的勇士,守卫自己的家园。
「尊敬的程商人,是你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使我们能够把仇人的头颅悬挂在神柱上,让我们死去的族人灵魂得以安息。」相雅说:「从今往後,你就是我们族人崇拜的神明、全心信赖的庇护者和永远的主人。」
程宗扬摆手道:「别误会,我就是个商人,不是神,更不是你们的主人。」
相雅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