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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声,那份李栖凤亲手圈定的名单从那亲兵的怀中掉到了地上,一阵冷风吹过,那名册顷刻间摊了开来。
人对自己的名字特别的敏感,没有刻意去看的熊楮墨只是随意一瞥,却发现自己的名字上赫然用朱笔圈着一个圆圈。
朱笔是什么概念,他当时就震惊了。
卧槽,李栖凤要杀老子的头?
那亲兵慌乱的捡起那份名单飞快的塞入怀中,就跟偷情被人捉奸在床,强作镇定的吼道:“看什么看,升迁的名单是你能知晓的秘密吗?”
看过名单的他望着眼前嬉皮笑脸的熊楮墨要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要不是怕走漏了风声坏了主人李栖凤的大事,他能当场活劈了熊楮墨。
熊楮墨的心中思绪万千,他方才去过李王氏院中,铁将军把门空无一人。
他决定去从这亲兵的身上诈出些有用的信息,假装对那份儿名单视而不见,起身就往李王氏的院落之中闯去。
那亲兵还当熊楮墨撞破了其中的秘密去报信儿,心虚的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怒道:“站住,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去?”
熊楮墨指了指手中的礼盒,冲着那亲兵笑道:“专程来给老太君请安,我俩有些日子没见了,甚是想念!”
那亲兵眉头一皱,见他是拜访李王氏心中为之一安,满脸不耐烦的呵斥道:“出去!老太君不在,请什么安?
一点规矩都没有,这里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吗?”
熊楮墨干咳数声,讪笑道:“咳咳咳,兄弟,我是李大人的救命恩人甘州后卫指挥使熊楮墨!”
那亲兵嗤笑一声,满脸嘲讽的说道:“你不用自报家门,我认识你。少在我这费口舌,一会宴席就开了,你赶紧去吃席去吧。”
熊楮墨满脸通红,哪还有脸在这里待下去,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他神色匆匆的来到后院靠墙的茅厕边,这里临近后门紧靠马棚,是他跟王破瓢约定碰头逃跑的地方。
王破瓢见熊楮墨面色阴郁,生怕事情有变,急忙把手放在了苗刀刀柄之上,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熊楮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花了五两银子才知道多日前李栖凤的家眷就外出礼佛去了,今日凶多吉少,怕是被卢大师不幸言中了。”
王破瓢神情一怔,“仓啷”一声抽出苗刀,眼中燃烧起熊熊战意,怒道:“兄弟们就在后门外,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率领弟兄们砍死这帮乱臣贼子!”
熊楮墨摇了摇头,抄起地上那两个装满炸药的书包,说道:“随机应变,犯不着跟这帮王八蛋一命换一命。
一会儿爆炸声一响,你就打开后门,估计有清军前来接应他们,咱们保险起见按计划趁乱逃回洪水城。”
王破瓢挥起苗刀狠狠地插入马料之中,他那里知道李栖凤八百里加急给朝廷送去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奏折,怒道:“兵部是吃干饭的吗?建奴都打到家门口了,临近的大同镇和宣府镇也不知道派援军来支援,玛德!”
熊楮墨耸了耸肩,冷笑道:“粮食没运来不说,巡抚梅之焕都被哗变的士兵给赶跑了朝廷都没来得及追究,估计是被辽东的清军给牵制住了。
能打的士兵有限,弄不好这部分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宣府大同两镇十有八九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兵力来支援甘肃镇。”
王破瓢甩了甩头,烦躁不安的说道:“你过来的时间不短了,快去吃席吧,免得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怀疑。”
熊楮墨跨上两个炸药包讪讪一笑,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立刻上身,头也不回的向着后衙的宴客厅走去。
他把火折子藏在袖子里,站在宴客厅外踌躇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脚毅然决然地踏入客厅之中。
大厅之中摆着一内一外两桌,内桌是众军官花团锦簇众星捧月一般围座在李栖凤四周的大桌,坐的都是些大堡守备、卫指挥使、参将、游击将军、副总兵那些中高级军官,外桌小了一圈不说,稀稀拉拉地只坐着四五个守备。
满面春风的李栖凤坐正在训话,见熊楮墨突然闯了进来,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子谦,你怎么才来,你说怎么办吧?”
熊楮墨神情一怔,抬眼就看见座次紧挨着李栖凤的程宇正得意洋洋的冲着自己吐舌头,那骄傲的眼神分明在说:别看你官阶比我高,可我是总兵大人的心腹。
他心中觉得好笑,一抱拳冲着李栖凤那桌上唯一的空位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笑道:“属下知道了,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他刚迈出两步,便被先前那名亲兵拦下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是胡师爷的位子,对不起这一桌坐满了,熊指挥使还是请你去下面那一桌吧。”
熊楮墨心里当时就咂摸出滋味儿来了,坐在下面那一桌一会儿准没好事儿,但是那就看谁的手快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冲着李栖凤那帮人不由分说的就来了个三鞠躬,笑道:“诸位见谅了,还请多多包涵!”
那亲兵冷哼一声,望着退出内厅的熊楮墨暗骂道:“晦气,给死人才三鞠躬呢!”
还没等熊楮墨走出内厅,那些军官们便再次举起酒杯,你争我赶的给李栖凤敬酒,热闹的如同菜市场一般。
熊楮墨坐回座位上自罚三杯后埋头就吃,眼前的这些军官他是两眼一抹黑,一个也不认识。
他拿起筷子,边吃边嘟囔道:“里面珍馐玉馔,咱们这就两个肉菜,不够硬啊。”
这一桌就数熊楮墨的官阶最高,那些守备们见他动了筷子才纷纷拿起筷子,愁容满面的吃了起来。
第72章 炸毁总兵府()
一名守备冲着他挤了挤眼睛,苦笑道:“熊指挥使,你难道还没发现吗?里边吃香的喝辣的那些军官都是李大人的心腹,你看看他们借着敬酒正在光明正大的行贿呢!”
另一名守备死活不肯动筷子,义愤填膺的说道:“你看看他们那一幅幅丑陋的嘴脸,投机取巧,见缝就钻,咱们的官阶不高,可军功都是一刀一枪的杀出来的。
哼,前方的将士们在吃糠咽菜,他们也吃的下去。”
熊楮墨眯眼透过多宝格往内厅一看果真是在行贿,转过头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哈哈,来来,吃起来!”
先前的那名守备连忙劝慰道:“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
熊楮墨如坐针毡,桌上的菜吃在嘴里简直是味同嚼蜡,他心里算计着时间生怕李栖凤先动了手,注视着内厅里的一举一动。
酒席吃到一半的时候,似醉非醉的李栖凤果然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所想,若无其事的说出了归顺清廷的话语,然后假装醉酒眯着眼靠在了椅背上。
先前热闹的内厅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李栖凤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他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胡师爷立刻带头响应,一通大吹特吹归顺清廷的好处。
然后胡师爷笑眯眯的拿出一串长长的任命单,笑道:“恭喜列为贺喜列为,我们李大人已经被封为王爷,而在座的诸位在王爷的提携下,全部加官进爵官升三级!”
李栖凤嘴角一扬,醉眼迷离的说道:“哎呀,哗变赶走巡抚梅之焕这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啊!
这是打了朝廷的脸,打了当今圣上的脸呐,朝廷焉有不追究的道理?
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朝廷的手段,向来是连根拔起。你们大都参与过哗变,注定是要砍头的。
我虽然是的没事的,但是你们跟着我李栖凤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不能不为你们考虑一条生路啊,是不?”
胡师爷挑了挑大拇指,正义凛然的说道:“李大人为了兄弟们才做这个王爷,仁义!”
那些军官有奶便是娘,望着那串长长的名单如同狗见了屎双眼直冒绿光。
本就立场不坚定的他们一听官升三级立刻心思活络起来,争先恐后的表示要死心塌地的跟着李栖凤干到底。
熊楮墨见小桌上的几个守备全都是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却并无一人表示拥护,悬在空中的心当下放回了肚子里。
一直注视李栖凤一举一动的熊楮墨见李栖凤把就被缓缓地举过了嘴角,他轻咳一声,趁乱沾着酒水飞快在黑漆桌子上写下五个大字:“杯落,我们死!”
那群守备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四处找寻,果然在内厅的屏风之后发现一群刀斧手的影子在若隐若现。
熊楮墨估计这帮人谈完了就要动手了,不再迟疑。
借着桌布的遮挡连忙用火折子点燃了那两个炸药包,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内厅之中。
隔三差五巴结李栖凤的程宇在民族大义问题上毫不含糊,可又怕自己鹤立鸡群要是反对被这些人当场剁死,他心里正琢磨着是否要拉着队伍往大同镇跑,熊楮墨便如同旋风一般冲了进来。
事发突然,那亲兵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拦,便被熊楮墨闯进了内厅之中。
熊楮墨满脸谄媚的把那两个炸药包塞到了李栖凤的脚下,抱着李栖凤的大腿嚎啕大哭道:“小人誓死追随李大人,哦不,李王爷,是追随李王爷!
这是黄金百两以表忠心,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山无棱天地合不敢与君!”
来之前他专程吃的黄豆萝卜,艺高人胆大的他双股使劲,拼命地挤出了一串勾个欠就是屎的臭屁。
紧随其后,一阵“噗噗……”冒泡声响起,李栖凤的脸都绿了。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整个内厅顿时臭气熏天起来,所有的人都捏着鼻子歪过了头。
李栖凤刚要摔杯为号,被熏的眼睛都疼,厌恶挣脱开来,放下酒杯怒骂道:“滚出去,快滚出去,别再桌子下拉!”
熊楮墨就跟癞皮狗一样抱着李栖凤的大腿不撒开,心里却在计算着导火索的长度,阿谀道:“李王爷您就带我一个吧,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李栖凤忍无可忍,抬腿对着熊楮墨就一脚,他见外厅的守备们正瞠目结舌的往里看,已然错失了摔杯为号的良机。
“赶紧去茅房,有什事回来再说……”
程宇看着熊楮墨那贱到骨子里的样子恨不得上去就给他三刀,平时装的大义凛然的,关键时刻却卑躬屈膝,他厌恶的别过头了。
熊楮墨连忙匍匐在地上倒退了出去,估摸着那盘藏在细铜管之中的导火索已经燃烧过半,一脸奴相的说道:“谢王爷隆恩,谢王爷隆恩,谢王爷隆恩……”
他刚出了门,门口的卫兵收了他的五两银子,探头喊道:“程宇程守备,熊大人没带纸,请你去送一趟,要不就在门口拉了。”
程宇对熊楮墨这个软骨头好感全无,只觉得自己以前瞎了眼竟然把这样的人引为知己,咬牙切齿的喊道:“我也没有纸!”
李栖凤一听要在门口拉,睚眦欲裂的吼道:“把你的手绢给他送去!”
程宇心里直骂娘,可见李栖凤眉关紧锁,连忙去给软骨头的熊楮墨去送纸去了。
程宇刚走到大厅屋后,但见熊楮墨巧舌如簧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喜鹊叫,拉起他的手转身就跑。
外厅的守备从熊楮墨踏出厅门就紧绷着神经,听见后窗外的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