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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魏辙转头看向身侧的韩铁匠,开口道:“老夫毕竟年纪大了,既然已经正式拜师,我想提前给这孩子取个字,你看如何?”
虞周两耳直竖,韩铁匠满面红光,憨笑道:“这事不必问我,老汉不识几个大字,字号一类的,肯定是您想的深远,以后这孩子但凡调皮,您也打得骂得,不必客气!”
说着起身踹了踹虞周:“以后要好好听师父教导,听见没!”
不怪铁匠这么激动,虽然这是一场拜师的仪式,魏老头却让他坐在了身侧,这就是认可了他长辈的身份,不客气的说,也是一场拜认义父的仪式。
只是二人身份差别太大,再加上这是在项府,不好喧宾夺主,这才没有明说出来。
能跟黄石公同坐一席,这可是大秦的前任国尉啊,韩铁匠已经乐得嘴都歪了,他在军中打了半辈子铁了,能见到的最高的官员也不过是些掌管军械的司兵之流。
这下好了,名士,高官,同坐一席,起个字还要过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韩老头都觉得自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魏辙思量片刻,捋着胡须道:“前有帝乙之子为名,后有高山流水之音,依老夫看来,你就以子期为字,如何?”
不如何!虞周心里都快骂开了,绕了半个圈,还是回到该有的轨迹了么,以前的时候还有一丝侥幸,毕竟只是同姓不同名,这下好了,也不知魏老头哪儿闪的灵光,一下子把他拜师的好心情击的粉碎。
仔细想了一圈,连他自己都觉得在往那个套子里面钻,强身炼心做什么不行,打的哪门子铁啊,现在好了,跟那个虞子期重合度更高了!
往四周一看,季布,龙且,再加上好久没见的钟离眛,特么的,只差一个英布,五虎将就凑齐了,这些人的下场他个个说得出来。
“师父,能不能换一个?”
魏辙还没说话,韩老头不满意了:“胡闹!魏老既然说了,怎么能推辞,就这么定了!”
虞周苦着脸:“可是这个真的……”
见铁匠又要发火,魏辙急忙拦住:“怎么了,对这个字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吗?”
虞周支吾半天:“不好听……”
魏老头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坏笑道:“好,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虞周虞子期了,至于好不好听,等你功成名就之后再给自己取个号去吧!”
虞周有点想念阿胶了,这个无良师父也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让人一点尊敬之心都起不了,恨不得这就给他熬一锅。
刚要再辩驳,魏辙变脸比翻书还快,马上还原成一方高士,扭头跟项梁说道:“项家主,老夫喜好云游四方,说起来也已经打扰很久了,现在既然收徒之事已了,过完重阳,也该告辞了。”
项梁闻言大惊,急忙起身道:“前辈为何如此说话,可是府上哪里招待不周?”
“项家主不要多想,是我喜好漂泊而已。”魏辙说完,扭头跟韩铁匠道:“到时候我肯定是要带走子期的,你们也商量一下去留。”
听他说的斩钉截铁,项梁知道魏辙已经拿定了主意,实在不好强留,只能说道:“不如前辈再逗留些时日,现在天气已经渐冷了,等开春再走吧。”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折腾的动,等到春暖花开之时,恐怕我又改主意,想走都走不了了。”
项梁还要再挽留,却被魏辙摆手制止了,一旁的范增冷哼一声:“哼,难怪要叫老夫前来,你这老鬼当真精明。”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徒儿有什么不称心的么!”
范增扭过头去,不再理他,项梁趁机说道:“既然前辈决意要走,就让晚辈再好好招待几日,多备些路上的吃用之物。”
魏辙贱兮兮的笑道:“这个可以,其实多准备点饼金就什么都有了,快,你们帮我想想,咱还需要些什么!”
韩铁匠他们哭笑不得的看着魏老头耍宝,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虞周对着项梁躬身道:“还请项叔父给些绿豆和各种作物的种子,如果我们能安定下来,也好自力更生。”
虞周对这个时代的艰苦已经深有体会,脱离了项家,他们想吃口大米都得费尽心力,更别说来之不易的绿豆了,恐怕这东西现在全天下就此一份,实在是不能错过。
项梁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其他的呢,要不要我再派几个护卫,毕竟几位老幼相携,万一有小人作祟……”
正说着,范增忽然抽剑直劈魏辙,碧绿的长剑毒蛇一样直取脖颈,看样子丝毫不留情面,竟然要将他斩于剑下!
突然的变故谁都没预料到,只见魏老头飞快的闪身避过,一拧身的工夫,长剑已经在手,快的没人看清是怎么出鞘的,一时间场上气氛凝重,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两位老友怎么忽然拔剑相向。
“范老鬼,你疯了!”
“哼,看清没有,以这老东西的身手,还不知谁护卫谁呢!”
范增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魏辙慢吞吞的还剑入鞘:“还是这么小肚量,迟早得被徒弟气死。”
众人沉默不语,项梁一脸尴尬,项籍更是怒目而视。
第九十一章 伤离别()
回到院落,虞周兴奋异常,字子期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了,他恨不得抱着魏辙的脑门亲一口,自己一直在思虑的问题被他三言两语解决了,只要能离开项府,别说叫虞子期了,就是叫项伯都没什么,离开这些是是非非,名字就只是个称呼而已。
看着他忙东忙西的收拾,魏老头实在忍不住了:“为师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迫不及待的要离开?”
“怎么可能!我这都是为师父打点的行装。”
“那你这股子高兴劲儿哪儿来的?”
“拜您为师还不高兴啊,对了师父,咱们准备去哪?不会是去秦国吧?”
虽然魏老头是从秦国逃出来的,可他的想法实在天马行空,万一想玩个灯下黑,虞周自己倒是没什么,拖家带口的实在玩不起。
“不去秦国,也不去齐国,还是在楚国之内。”
楚国之内?虞周仔细的想了一下前世有关这个老家伙的传闻,关于黄石洞到底在哪好几个地方都争破头了,湖北的黄石市,山东的平阴也有黄石台。
不过在他看来,这俩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去处,一个在秦楚交界之地,另一个在齐楚相邻之所,不怎么适合大家伙避难隐居。
算了,还是直接问吧,传言毕竟相隔两千多年,再加上自己这一搀和,谁知道他到底选哪儿,是不是去隐居。
“那依师父看来,咱们去哪比较合适?”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儿!”
真是任性,如果只有两个人的话,虞周倒是挺愿意陪着老头游遍河山的,可自己一走,义父和小妹势必要跟着,这样游荡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两千年的环境相差太大,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好去处,等看到合适的落脚点再说吧。
“徒儿啊,项家好吃好喝,难得你能舍弃这一切,不过你就不好奇为师为什么现在就走?”
问都不用问,这个老家伙已经人老成精了,秦楚之间的恩怨强弱他更是看的通透,挑个项燕大胜的当口离开,总比国破家亡狼狈而逃的好,现在说出口,不止项梁劝阻的力度最小,日后看来也体面的多。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妖精有一只就够了:“师父不是说,因为您喜好漂泊云游么,徒儿有福,正好陪您阅遍大好河山。”
魏辙老脸笑的菊花一样:“也是个机灵的,还不知道范老鬼现在怎么埋怨我呢。”
这倒是没说错,范增这次来几乎是顶了魏辙的缺,前阵子项梁越来越热切的眼神两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装作不懂的样子不予理会罢了,楚国不是项家的楚国,就算他们有通天之能,也无力回天。
就像治病救人一样,如果在腠理肠胃,汤药还能凑效,时至今日,大楚这个昔日巨人已经虚弱的经不起任何手术,项氏想要救国的念头只能通过握权来实现,这是一条王族三氏绝不容许的死路。
现在魏辙把项家的全部期望甩锅一样丢给范增,自己却准备跑路了,能不落埋怨么,拿剑吓唬他都是轻的。
正想着,几个长辈带着少年推门而入,龙且居然也在,进门就大呼小叫:“小周你们当真要走么!”
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徒弟,虞周甩锅也是一流:“师父已经做了决定,过完重阳我们就离开。”
“义父,几位长辈,咱们以后……”
季康抢先道:“我和你几位叔伯商量过了,我要留下来。”
虞周皱了皱眉,沉默不语,如果季康留下的话,那季布丁固肯定也不走了,这家伙游侠出身,跟韩铁一家不如曹皮匠那么亲近,再加上寡嫂尚在,一家人自然不愿奔波。
扭头看向其他人,栾布扭捏道:“小周,我们兄弟俩还想跟着三叔多学点本事……”
栾布父亲亡故,却还有母亲在世,当娘的总是期望孩儿能够出人头地,显然项家对他们来说更有吸引力。
一番合计下来,众人里面只有曹皮匠父子俩和宋直这个光棍愿意跟着走,季家和栾家要么雄心勃勃,要么拖家带口,都想留在项家。
项燕的这场胜仗给了魏辙离开的机会,也让众人对项家满怀信心,否则以楚国之前的颓势,这两家人绝不会选择留下。
虞周很为难,他明知大楚将来的命运,却不知道怎么去劝几人,这种事情不可能说的太透,否则项籍就得第一个跟他翻脸。
魏老头及时说道:“反正还有几天时间,你们再好好想想。”
说完扭头对龙且说道:“怎么样,小胖子,要不要跟老夫去四处见识一下?我可一直记挂着你呢。”
龙且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我才不去,我要是走了,我娘就没人管了,她身体不好,受不得颠簸的。”
龙且是个孝子,大家都知道的,之前的时候几个少年还一起去探望过,那是个很慈祥的妇人,就是身子有些弱。
几次出手,虞周无意中闯下了擅长岐黄的名头,自然被推出来给她看一下,实在拗不过,只好勉力一试,一番查探之后,发现只是有些体虚外加老慢支,这就没什么办法根治了,只能喝些蜂蜜吃雪梨慢慢调养,说来确实不适合颠簸。
“好久没去问候,伯母的病症怎么样了?”
龙且爽朗的一笑:“放心吧,现在好多了,夜间已经不那么咳了,说起来多亏了你。”
“别这么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只要好好调养,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大大减轻,到时候就能带着你娘到处游览一番,我们兄弟还有的是见面机会。”
之前的时候虞周无时不刻都在想离开项家,现在离别在即,反而生出了几分不舍,怎么说都相处了半年多,整个下相都有少年们的足迹,一旦分开,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一起疯一起玩。
场面一时间沉闷了起来,连魏辙心这么大的人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好啦,又不是现在就走,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你们就好好聚一下,小胖子,老夫下次见你,希望你能有所长进,到时候说不定我一心软……”
龙且期待的看着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