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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这么点事,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委屈诸位在此逗留片刻,至于事情嘛……还需要诸位有点胆量才行。”
虞周这么说完以后,眼前的百姓彻底安下心了,他们不怕自己被利用,就怕没有用处反而会被肆意对待。
如今瞧着对面这位是个和颜细语的,在加上当前境遇并不难以理解,全民做过更卒的年月,谁还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呀!
“贵人宽厚,我等必定终生念念不忘,小老儿无意间冒犯大军,愿为驱使。”
“是这么回事,我军呢,暂时不想暴漏行踪,所以只好委屈各位,过后一定会让各位平安归去,至于补偿呢,每人一斗粮食,如何?!”
补偿?遇到这种事情,没人敢提补偿的事情!
所以虞周越是这样,他们心中反而越没底,老汉咬了咬牙,再度开口:“不知贵人有何交代,小老儿一定竭力完成!”
虞周抬手拿过来一沓子纸:“这东西叫做传单,跟布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上面写的是我大楚征讨暴秦的檄文。
诸位都是此地土著,想必趁个空子张贴此物应该不难,所以在下的要求就是每人必须领走十份,将其尽量散播,怎么样,不算为难吧?!”
奸细罪名不是那么好担当的,被人抓到就是个死,百姓们相互对望一下,满脸都是惊惧和无奈,你看看我、我看看他,却最终无人开口。
“怎么,有这么为难吗?看来我只好另外找人了……”
“贵人留步!”老汉迟疑片刻,沉声说道:“小老儿年纪大了,这桩事情可否由我一人接下?”
“在场一共十六人,那就是一百六十份传单,我的设想是一人至少使得两人通晓檄文,怎么,你能让三十人尽皆知晓吗?”
这就不是传单,而是催人命的信符!诽谤都可以族株,再散发散发那得牵连多少人?
老汉额头冒了半天汗水,终于低下头不再说话。
虞周见状轻磕案几,继续说道:“好了,正事咱们说完了,现在还有一桩事情等着诸位,你们之中,有谁是从三秦之地迁西而来?!”
刚被硬生生逼着认了一桩祸事,现在更没人敢说话了,虞周继续道:“只要谁能证明自己是秦人,刚刚的事情不仅可以不算,此人还会被立刻放归回家,虞某绝无虚言!”
“……”
……
“贵人,小老儿想不通……”
虞周笑眯眯的:“不用你想通,知道商君立木取信的典故吗?我现在就在找那根木头。”
也许是一松一驰之间让人降低了心防,也许是被当做奸细处置的后果实在太严重,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低声说道:“额是秦人,咋咧……”
“来人,送这位壮士回家!”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楚卒进来带走那人,看架势,也不详加求证,说是去放人了没人敢信,一时间场面再度沉默下来。
“其余诸位呢,没有秦人了吗?”
“我们都是楚人,楚人……”
虞周点了点头:“那你们就在营中稍候吧,时候到了自然会放尔等归去。”
说着话,他又带着项箕施施然而出。
刚走出没多远,项箕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就问:“子期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
为何你一边说着不要伤害百姓,一边又对他们逼迫至此?
还有,你这样强硬派发传单,怎能有用?!他们回去就扔了你也不知道啊……”
“我就没想着传单的事儿,等着吧,好戏要开始了……”
第二百零六章 有埋伏()
人们常常以化学反应来形容爱情之类的情感触碰,说到底,那也仅仅是人心激荡的一种方式而已,人心复杂多变,区区一两句话根本解释不清,哪怕是专门的一门学问,也只能对其剖析万一。
就比如人在绝望惊惧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不同经历者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虞周这次亲自露面,带给这几个百姓的不是温言相劝、鱼水之亲,而是以强人所难和笑里藏刀狠狠的推了他们一把。
特别是那个自称秦人的家伙不知被带到哪里去之后,这些百姓甚至觉得这位楚军司马出尔反尔,众人落到这么一位手里,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情绪、境遇、秦楚、生死,把这些搅和在一起发生化学反应,鬼知道会产生什么,就连虞周这个始作俑者,也只能尽量掌握可控因素,然后说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点麻烦的是……想不通其中关键的项箕干脆化身成了小尾巴,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不胜其扰……
“姐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什么样?!”
“我说不上来,范阿公说你妇人之仁,他还说你的想法很古怪,对待贵族与庶人居然是一视同仁的……但是今天这事儿,我觉得不应该是姐夫的作为……”
虞周吧嗒一下嘴巴:“应不应该我都已经做了,还能怎样?”
项箕很认真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笃定道:“所以此事一定别有内情,不过我猜不透,姐夫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你怎么忽然好奇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了?我记得以前说起这些你就会犯困的。”
“是父亲,他让我呆在姐夫身边好好学学,父亲还说姐夫是天下间难得的智勇双全之辈,要我以此为范而自勉。”
虞周没想到自己也有成为“别人家的孩子”那一天,看看眼前稚气未脱的小脸,再想想项梁日渐兴隆的气度,他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虞周悠悠回道:“项叔父过誉了,你若有心,便于发现此间蹊跷并不难寻,那些百姓当中其实还有秦人,我的目的就在于他们。”
“还有秦人?!”
“一方水土一方人啊,三秦之地孕育的百姓与楚人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这一点你要自己发现,我不会细细赘言。
至于我这么做是为什么……耳听不如眼见,一同去看看便知。”
两个人说着话,放轻脚步重新回到关押那些百姓的地方,项箕忽然一声惊呼:“武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武戚笑了笑:“刚刚回营,听说你们正在此地,我马不停蹄就赶来了,看样子没有错过好戏,幸甚。”
虞周拿嘴巴示意一下远处,放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他们有异动吗?”
“身在大军之中,只怕有想法也不敢付诸于行,属下并未发现这些人有所异常。”
“时间不等人,那就把看押的军士统统撤去吧,如果还不行,再派人乔装扮作分离出来的那人模样,做一场刑讯的好戏再行逼迫一番,生死攸关,总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喏,属下这就去安排。”
项箕越听越糊涂,却聪明的没有发问。
过了没一会儿,只见刚才被楚卒架走的那人再度出现了,这才眨眨眼的工夫,好端端的农夫就大变了个模样,披头散发叫的凄惨不说,土色的粗布衣衫更是变成一条一条裹在身上,露在外面的皮肉一个劲泛起殷红,显然是刚刚受过重刑。
项箕见状本想上前,想到虞周之前所说的话,他又生生刹住脚步站在原地观察起来,看了片刻之后,傻小子难得的灵光一闪,立刻发现些许不同。
“姐夫,这恐怕不是方才那人吧?!”
“有点小聪明,多久发现的?”
“嘿嘿嘿……”项箕傻笑片刻,继续说道:“扮的挺像,不过那人只惨叫却不开口说话,还是有些美中不足……”
“少在这充当大尾巴狼,这扮相糊弄那些百姓足够了,要知道,他们可不会像你这般气定神闲观察半天,更不会提前得到我的提示!”
“姐夫英明!”
虞周没有继续接茬,因为他知道项箕对于怎么称呼自己还是有些不同的,叫兄长,多半是要问一些需要答疑解惑的正事儿,叫姐夫,说明这小子正在嬉皮笑脸的套近乎,结果最近项箕忽然口风大变,这是想免无那顿军棍啊,不能太惯着!
几个念头的工夫,真真假假的戏码正式上演,说实话,对待几个百姓还要费尽心思确实有些大材小用,所以虞周对此并不担心,他趁机寻了些露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敷着熬了一夜的眼睛,只用耳朵关心事情进展。
“司马,那些人果然开始窃窃私语了,似乎有所图谋!”
“回禀司马,他们刚刚试探了我军监视。”
“司马,人溜了!咱们追不追?!”
虞周睁开眼睛:“过两刻钟再开始追,小心点,千万别追上了,走了几个?”
“走了四个。”
虞周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事情发酵,秦军发现自己的斥候全都不见了需要一点时间,同样的,方才走脱的几个人回去告密照样需要一个过程。
日上三竿之时,这场紧锣密鼓的大戏终于像虞周预期的那样进入正规剧情。
秦营出兵了,人不算多,但是据探马回报这只是其中一支而已,另一支秦军仅仅百人,精心乔装过之后直指楚军身后,两支秦军同样给人一种懈怠松散的感觉,却也有所不同。
“武戚。”
“喏!”
“这一支百人队定是秦军精锐,还是你亲自领人接下来我才放心,记住,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一定要让这些人不能成事就对了!”
“司马放心,末将当以人头担保,定让这些人有来无回,知道我等厉害!”
虞周又叮嘱一遍:“我们能够想到在桥上动手脚隔绝追兵,秦人自然也能想到提前一步下手断绝我军后路,因此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你拖住他们之后务必时时留心,免得精兵之后又有精兵,断了自家的退路。”
“喏!”
武戚做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扬了扬手中臂盾之后,他便领命而去。
项箕瞪着眼睛想了半天,灰心道:“我觉得我还是练好剑术就足够了,跟上姐夫的想法真的好难啊……”
虞周未置可否,翻身上马就准备引动大军,待到远处的烟尘清晰可见之时,他对项箕激道:“练剑如同磨剑,现在磨剑石来了,敢不敢随我一起吞掉秦军这支诱饵,毁掉他们的鱼钩?!”
“有何不敢?!秦人欲以狡诈谋算我等,遇到姐夫是他们不自量力,秦军欲以凶蛮欺我楚人,遇到兄长是他们班门弄斧,项箕不才,愿为楚军先锋!”
“哈哈哈,嘴上一套一套的,还敢说自己不会动脑子?!走吧,去给秦人留下个教训!”
“喏!”
一令既出,全军随之而动,楚军屏气凝神做好了所有准备,近万张跃跃欲试的面孔之中,也有一人满脸晦气……
“我说虞司马,为什么你每次想起在下的时候,总是让我冒充你们的上将军呢,你就不能单独想起韩某?”
看到一个身长近九尺的汉子满脸幽怨还是很惊悚的,虞周讪笑:“嗳~韩公子乃是王室之后,在下不敢高攀。”
“得了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那句话没说错,这落地的凤凰确实不如鸡啊……”
“呵呵,韩公子妄自菲薄了。”
看到虞周敷衍之意十足,再想想多次示好均被项籍无视,韩王信嘴里发苦,却奈何身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