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章邯终于出发了,带着二世“朕与天下尽皆托付于将军”的嘱托,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个人无爵无位没什么,秦弩稀少才是更让人头疼的地方。
他知道咸阳府库也没有多少多余的秦弩,但是领到手的家伙还是与心中所期有着不小差距。
皇帝与丞相不会立刻信任自己,没有弩,拼命就成了第一选择,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章邯甚至可以想像得知两败俱伤之后,赵高会是什么表情了。
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几天前还是破衣烂衫的小卒,也不知能有几人还……
“少荣,少荣!贼军送来了战书,我们应还是不应?”
“董都尉,此乃军中,莫要表字相称。”章邯接过绢书,一目十行的扫视。
董翳正了正色:“喏,将军!
……
可是面对这群家伙,我实在正视不起来啊。”
也不知董翳所说的“这群家伙”是指席卷而来的贼众还是兵不像兵的秦军,章邯没有深究。
合上绢书之后,他想了想,然后提笔在背面写上几个字,召过一个传令兵:“去,将此信交付贼酋之手,就说章某等着他来。”
董翳搭眼一瞧:“卜吏可知死?章将军,你这是逼他怒火塞住心窍啊……”
卜吏,指的是周文宣称自己知兵的那段“视日”经历,对于一个统兵三十余万的人来说,这就是最直白的羞辱!
就像陈胜不愿被人提起耕佣往事那样,周文同样对于过往耿耿于怀,有所不同的是,在楚地他是受人敬仰的半巫,到了秦地却被视为下作骗子,这实在不能忍!
于是乎,身处戏水的周文开始“视日”,连续对着老天爷看了许久,这位神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秦军此来必败,章邯此人必死!
两支大军还未接战,你来我往的对骂早早开始了,也不知互相斩了多少使者,他们终于见到了对方身影……
“周章此人,看来也不是全然不知兵,章将军且看,他的营寨虽然松散,三军之间还算有所呼应,末将手下的斥候探了一圈,并未发现其粮仓所在。”
“苏驵,若是本将军给你五万人马,你可以拖住逆贼的右军多久?”
“这……末将不敢说。”
“哦?”
这时候,苏驵身旁的另一位军将开口了:“章将军,你就别难为苏将军了,如今我等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便是武安君也不敢拍着胸膛说话。”
章邯想了想,道:“我与舍弟初次领兵便遇到此番恶战,实在是社稷危亡不得已而为之。
诸位将军久于行伍,陛下的托付,本将军只能仰仗诸位。
简而言之,我等已是咸阳最后一支军队,若胜,功名利禄一切不在话下,若是败了……”
“将军,可是我们真的与兵卒不相熟啊!”
“那就打一仗,见过血就熟了!”
……
……
有了之前的骂战,周文觉得自己跟章邯很不对付,但也算是有了一分默契,排兵布阵之后,他令人专门准备了一驾宽轮大马的豪车,打算阵前答话再气对方一次,以壮声势。
秦军多是囚徒与奴隶子的事情,张楚军早已知晓,所以看到对面兵甲齐备的模样时,周文吃惊之余暗暗眼馋——咸阳很富庶啊,比想像的还富庶呐,数日之内把一群苦役装扮成大军,这个家底儿,如果自己进了城……
“传令,请章邯将军阵前答话。”
一名令兵奔过去,一支羽箭射回来,人坠马,马彷徨,这个有些悲伤的画面落在周文眼里,就像一个笑话,还是自己闹出来的、最让人羞愤的那一种。
“章邯匹夫!岂不闻战亦有礼乎!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章将军说了,尔等皆为叛逆算不得一国,下马受降或可保住妻儿老小!”
也许是过去不被重视的缘故,周文有点身份之后生怕被人说不知礼,即将进入咸阳,他这个毛病逐渐严重起来。
说实话,能够在短时间内聚起众多跟随者,除了天下苦秦之外,周文知卜知礼的作派也为他加分不少,楚人自从武王说出那句“我蛮夷也”之后,对于礼乐一向是口嫌体正直,所以这家伙很是暗合了一部分人的心理。
但是礼乐用于战场……
有个叫宋襄公的有话说。
礼乐用于邦交……
有个叫楚怀王的还有话说。
“章将军此言差矣,殊不知武王伐纣,会朝清明,牧野洋洋,檀车煌煌,我等举兵实乃王侯将相……”
“全军突击!”
“全军突击!!!”
“匹夫!匹夫!秦戎马伕之后,果然不知礼!进军,传令进军!”
“周将军小心,秦人上来了!”
没有任何先兆,没有任何试探,不分前军中军,章邯所部一开始就以搏命的姿态扑了上来。
周文人数占优起先还能远远看着,到了后来,他越看越心惊,暗道囚徒之流确实凶狠。
想要找个对方的薄弱之处各个击破,却发现秦人根本没有主次,也就不存在主力与偏军,明明射死了一名百将,他身边的兵卒却像视而不见一样继续厮杀,明明围困了一个千人主,却连一个救他的都没有,兵者、将者,全都专注于眼前的敌人,不死不休……
特别是有人开始把人头往腰上别的时候,周文寒毛直竖,隐约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没有什么是一场战争无法解决的()
太过精密的仪器总是不如风格粗犷的家伙事儿更加耐用,精于细微的计谋也总因为对方不按套路出牌而被化解于无形。
乱拳打死老师傅怎么来的?就是这个道理。
打仗,说难也难,天时、地利、人和、粮秣、士气、兵员、君主、大臣、民心……林林总总的算起来,一颗马钉不合格都有可能导致失败。
但是说简单他也简单,你死我活,或者我死你活,没什么其他好说的。
章邯用了最原始却又最有效的办法,管他什么战术不战术,管他什么配合不配合,能杀人者就是英雄,被人杀者连累同袍死了也是活该,这一套,从商君定下军爵十八级的那天起已经施行百年,好用的很。
原本需要军户举荐才能上战场、挣军功的奴隶子和刑徒,忽然有了一个为自己挣前程的机会,这种来之不易的感觉,让他们在热情这方面远远超出其他秦军,气势很是骇人!
上有赵贲、苏驵、司马欣、董翳这样的骨干,下有拼杀劲头更胜一筹的亡命徒,这场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终归成为秦军收割战功的狩猎场,也成了周文当头挨得狠狠一棒。
杀的太凶了,以至于到处都是血人、泥人,仅凭衣衫分清敌我都有些困难……
到了最后,两位主将亦不能免俗,亲自上阵砍杀不说,就连自己的部属在哪里都说不清了。
甚至有几次,周文趁着厮杀的间隙观看周围的地形,才发现自己已经从戏水以南杀到了戏水以北,再回头,宽广的河面竟然早就断流,徒留红色的河床散发阵阵腥臭……
这种鏖战对于秦军来说,有军爵作为奔头就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但是反观义军这边,一路顺风顺水让他们根本不知坚持为何物,这支未经锤炼过的队伍看上去人多势众,却从开战的第一天起便已有了逃兵。
“将军……撤吧,再不退就来不及了……”
周文披头散发:“胡言乱语、蛊惑军心!本将军要拿你正法!”
“将军,周围全是秦人,咱们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这不可能!本将军观天日知晓秦军必败,尔等休要骗我!周亢呢?!让他派战车助我!”
“将军,周将军已经阵亡了……”
兄弟死了,周文这才察觉大事真的不太妙,也许是连日厮杀的缘故,他的反应有些慢,坐在地上傻愣愣的发呆。
亲信们一看还以为主将尚未拿定主意,只得再劝:“将军,撤吧,今天退这一步,他日我等与吴王借一些兵将,迟早还有报仇的那一天,别犹豫了!”
“是啊将军,撤吧……”
想到吴广,周文忽然一个激灵:“鸣金,收兵!今天夜里,咱们悄悄的……”
“鼠窃狗盗之徒,快快受死!卜吏何在!!”
还鸣什么金收什么兵啊,哪儿来的趁夜金蝉脱壳的机会啊?
亲兵们七手八脚抬起周文,既未发令也没打旗号,悄悄从乱糟糟的战场上消失了。
这么干有利有弊,利者,剩下的义军不知主将已逃,继续厮杀能给他们争取不少时间,弊端那就不用说了,且不提抛弃部下多么丧尽人心,单说连个收拢败军的动作都不做这一项,就把本来还能聚起数万残军的结局,变成彻底丢了个干净……
不丢不行,因为秦军已经开始到处找周文了,一颗脑袋一级军功,他这颗脑袋虽然瘦,让三五个家伙一举进入大夫之列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许是老天也不忍见短短时间内逝去太多性命,一阵夏雷终于惊醒了许多人。
片刻之后,大雨倾盆而下,阻塞的河道渐渐有了积水,一道道红色的小涓流慢慢汇集,人声、马声、厮杀声,终于被风声、雨声、闷雷声所覆盖。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仗打成现在这样,章邯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此战之后咸阳危势稍解,只待收回函谷关,大秦又可以立与不败之地。
这位刑奴军主将抹着脸上雨水仰天长叹的时候,战事进入了尾声,确实如他战前所说,不熟悉?打一仗就熟悉了!不会打?打一仗就会打了!不齐心?打一仗就齐心了!
在秦人的思维里,没什么是一场战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场战争……
“章将军乃我大秦骁将,攻必克,战必胜,末将心服口服!”
对于几位副将略显夸张的话语,章邯不置可否,冰冷的雨水顺着板冠往下流淌,滴在脸上有些疼,溜进嘴里有些咸,却能让人清醒许多。
“周章此败之后不足为惧,诸君,我等应当一鼓作气,拿下函谷扶危社稷!”
“喏!”“喏!”
“函谷关外也要多派哨骑,叛逆兵卒多少、领兵者何人,务必探查清楚,以便来日征战!”
“喏!将军……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挺快这句话,章邯忽然一改之前的刻板,拍在那人肩头,笑着说道:“章某之前就说过,战事要多仰仗诸位,这话永远算数,客气什么?
让我想想……莫不是赵贲将军担心反贼跑得太快,少了战功不成?!”
一片哄笑声中,赵贲涨红了面孔,用同样轻松的语气道:“哪里来的战功?末将仔细看过了,剩下的这群贼人身无寸甲,算不得甲首!”
“哈哈哈,看来此战下来,赵将军快要升爵了,要不然谁去留意肉汤是稠是稀?”
“是极,是极,要我说啊,这杀贼也不能太快,否则陛下信不过我等战功,岂不又让人心冷?”
三两句话之间,这群吃兵粮的糙汉子开始相互调笑,甚至把养寇自重这种瞒上不瞒下的事情也说出来,足见章邯已经博取众多军心。
赵贲这时候一抱拳:“章将军,末将之前所说并非他事,乃是关外逆贼陈胜吴广的一些秘闻,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