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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玺、令,全是皇帝的,有多少?不知道……但是瞬间覆灭一族足够了……
李斯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再往前走一步就要横死当场……
看到赵高的眼神像极了自己陷害韩非之时,老狐狸终于忍不住老泪长流,也是豁出去了说道:“罢了罢了,老夫生来便没遇到好时候,既然遇到乱世都没死,必是命有所托老天不收,唉!”
胡亥没停明白,继续问道:“李丞相,你到底答不答应?”
赵高脸上逐渐解冻,笑得如同外面逐渐回暖的天气:“李丞相,既然这样,写给长公子的那份诏书,便由您亲自执笔可好?”
不得不说,能从布衣混到丞相,李斯还是很有过人之处的,只是瞬间,这个刚才还在哭哭啼啼的七旬老者重新恢复法家弟子酷烈,一边研磨一边说道:“好,此事交给老夫来办,不只是长公子,蒙恬手握重兵一定要先行除去,至于蒙毅……既要战斩草,便要除根!等他回来立刻拿下!”
赵高看着那手好字,忍不住赞道:“李丞相大才,赵某自愧不如……”
整个过程,唯有胡亥一直似懂非懂,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也不知他心中哪根弦儿被拨动了,走到嬴政遗体前用绢布盖住先皇面目,这才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看到胡亥此种行径,赵高目无焦距的望向前方,仿佛能透过车身视物似的,心中感慨万分:沙丘,好地方呐,埋过一个赵武灵王,酒池肉林也在这里……
……
……
砀山。
“在下此来并未恶意,只是想见你们的头领刘季一面,我有话与他说。”
“你…你……你是谁?”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并非你们的敌人,而是想拉你们一把才来此地。”
“笑话,拉我们一把?又是嗟来之食?周昌,改天找个人好好算算命,怎么三天两头有人找上门,莫非咱们都是星宿下凡呐?”
“哈哈哈……”
面对周围一片笑声,相里业并不在意,再度抱拳之际,他将包裹中的剑露出一角,朗声说道:“常闻沛县刘季喜好结交朋友,为何今日在下前来却要拒之门外?”
话说到这里,围着他的几人不好继续嘲笑了,面目一肃,卢绾出声接道:“不是我等有意相拦,实在是季哥现在不在这里。”
“不在?这怎么可能?他去了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魏地,可能是赵地,出去访友去了。”
“访友?!”
……
……
“季哥,季哥,等等我呀,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随意吐掉口中草叶,刘季扭头骂了一句:“你可真没出息,叫你出来就是为了赶车的呐,结果倒好,老子套车你不乐意,现在靠着两条腿你还跟不上。
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喊周勃一起,起码路上还能听个曲儿吹个号,解解闷啊。”
夏侯婴气喘吁吁:“季哥……你那哪是套车,分明是偷车啊……人家小门小户不容易,还是算了吧……”
“怎么就偷了,老子回来还得还给他,你怎么那么死板!活该累个半死。”
说到这里,夏侯婴不再争辩,掏出两人的干粮分了分,边嚼边问:“季哥,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忽然出门啊?这都过了德水,走出来上千里路了……”
刘季咬着干粮,有些含糊的说道:“山上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啊?天天看人脸色,老子都想不通江东人为什么那么看咱们……”
“这倒是……不过这与咱们的行程有关吗?”
“当然了,季哥我朋友多,听说有个叫张耳的前辈现身北地,这次出来,便是找他的。
趁着大伙衣食无忧,如果我们能够再寻一条后路,总好过以后天天看人脸色!”
夏侯婴点头:“原来是这样……咦,那边是什么?”
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刘季只见山下忽然出现一股车队,旌旗飘扬烟尘弥漫,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不绝于耳,从他们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一条黑色的洪流蜿蜒前进……
“是……秦军?”
“秦军?来抓我们的?怎么那么多人!”
刘季回过神,撇了夏侯婴一眼说道:“抓我们还用这么大阵势?你以为自己是楚王吗?”
“呃……我傻了,嘿嘿,嘿嘿……”
刘季不理会他的傻笑,把干粮往怀里一揣,绑了绑腰说道:“走,咱们下去看看!”
夏侯婴一个激灵:“下去?不要了吧?季哥,咱们现在是逃役,身上连个符致都没有,这要抓住……”
“怕什么呀,跟着我,保秦人不会来抓的!”
“真的?”
“那当然!”
也不知该说是刘季威信高,还是该说夏侯婴单纯,他竟连个缘由也不追问,跟着同乡手脚并用开始往下走。
随着越走越近,整支秦军的浩荡之气迎面扑来,在山上看来只是一条涓流,等他们下了山都已过去两个时辰,这条细流竟然还未走完,甚至有越来越粗壮的趋势……
“真的没有管我们?”
夏侯婴惊呼的时候,刘季忽然发现一点不同,看旗帜,这不该是一支随意经过的秦军,而是来自咸阳的王卒?
经常在外赶车,夏侯婴同样见多识广,他也很快发现不同,并与刘季对视一眼,不确定的问道:“这是……天子巡游的车驾?”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好运气看到天子?”
话音刚落,六马齐驱拖动銮驾,由远及近缓缓而来……
整个天下都知道天子驾六……
“还真是!”
按说天子出游应该戒备森严,可是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俩有点不信,没人盘查没人警戒,这真的是皇帝?
再怎么不信,敢闹出这种阵势,天下不作第二人选,两个人干脆不想为什么没有盘查,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仔仔细细观摩銮驾。
锐士相护、百官相随、车比行宫、剑戈如林……
刘季看到眼中心潮澎湃:“大丈夫当如是!”
“季哥你说什么?”
“我说作男人就得这样!”
天子驾更近了,夏侯婴忽然捂住鼻息,瓮声瓮气说道:“大丈夫,就得跟咸鱼一个样?”
“怪了,怎么一股鲍鱼(咸鱼)味儿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长城不哭也会倒()
“扶苏,告诉君父,你的傲骨在哪里?”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不要跟任何人说!”
“不要跟任何人说……”
“不要跟任何人说……!”
现如今,扶苏脑子里全是前段时日面见天子的场景,细节之清晰,他甚至能记起那张藏在花白胡须之下的嘴唇吐露天机时是何模样,那叫口含天宪,言出即法……
不要跟任何人说,为什么呢?
是之前那番对话伤了陛下的心,给大秦丢人了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毕竟整个朝堂都知道嫡长子被贬谪到边关数年不得还,而幼子胡亥就连出巡也能跟着。
毕竟整个天下都知道陛下倚重法家,而少公子精通律例长公子崇儒敬墨……
不要跟任何人说,难道是怕家丑外扬,就像他手中诏书所说的那样吗?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数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耗,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恬与扶苏居外,不能匡正。应与同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毋得有违!”
能在赐死之前见一面,这是为君者最大的仁慈了吧?之前过问有无军功,这是为父者给自己的最后机会了吧?
想通了这些,扶苏一直念叨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顿悟大秦以强军开国严法立国,终究还是容不下自己满心向往的那些东西呐……
焚书坑儒便是明证!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涕泪满面,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营帐,手掌在剑柄上搓来搓去,迟迟不能下定决心。
如果能够再见君父一面就好了……
罢了罢了!
念头刚落,扶苏抽剑横在脖颈,眼睛一闭正待拖动剑锋,忽然觉得腕上一疼再也用不上力道。
睁开眼,只见帐内站满军士,来传旨的那位谒者正被他们提在手中,阻止自己自戕的,正是这群人的主将蒙恬。
“长公子何故想不开?”
见到蒙恬来了,扶苏笑得如同浑身透支一般,双手捧过帛书,惨言说道:“并非扶苏想不开,乃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
蒙恬对着部下使个眼色,那些人旋即放开谒者通通退出去了,正了正衣裳,他接过诏书一目十行,心中疑窦丛生。
这简直是胡言乱语嘛!天下哪里有这种道理?劳师无功可以撤将换将,怎么可能赐死一位帝国继承人和一位统兵大将?
至于说为了太子位诽谤皇帝?这更是无稽之谈!扶苏到了边关之后,只看作派难以令人相信这是一位公子,更别说太子了!
不过从这句话里,蒙恬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虽然一时不明这是何人在背后捣鬼,他仍抛出疑问开解扶苏:“长公子万万不可做傻事,边关虽苦,却是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军国大事,君上既以倾国之兵相托,怎么可能轻易赐死我们二人?
此事有诈,不得轻信!须得派人疾驰天子行在,确认之后再死也不迟!”
扶苏呢?听完之后反应甚微,只回一句:“哪里有诈?”
这下好了,蒙恬还没说话,惯会察颜观色的谒者顿时信心大增,底气十足的说道:“大胆!竟然怀疑圣旨有误,陛下议罪尔等诽谤,果然圣明!”
如果是假的,对面这人就是矫诏,如果是真的,将死之人何必顾忌一个中人脸面?
蒙恬看了谒者一眼,带着战场上熏出的满身杀气看了一眼,只这一下,就让那人乖乖闭上嘴巴缩回脑袋,像个鹌鹑一样挤在角落瑟瑟发抖。
“长公子请看,天子身边何时有这等废物了?定是他人矫诏而为,意图迫害你我!”
扶苏很强大,强大到了认准一件事便会相信到底的地步,儒家礼乐留在他身上最浓的印记,便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种三纲五常如鸿沟般不可逾越。
“蒙将军不要再劝了,矫诏,且不说如此行径何人敢为,便是君父明察秋毫蒙上卿慧眼如炬,能够瞒过他们二人,谁人可以?”
蒙恬重新拿起诏书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对字迹,观玺印,察布帛,找了半天没有破绽,只得说了一句:“这不是陛下亲笔,更不是行符玺令事所书,我不信!除非再去确认一下!”
谒者躲在角落,乌龟似的冒个头再缩回去,趁机说道:“此乃陛下所述李丞相亲笔,何人敢作假!”
蒙恬又是一眼看去,此时此刻,在场的两个人同时看出他已动了杀机,那名谒者被吓得翻了个白眼昏过去还好,扶苏心中可是五味杂陈。
一边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如帝国柱石一样百战百胜,另一边是代表皇帝传话的谒者,身不壮位不尊背后却有天子,一旦蒙恬怒气勃发斩了此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