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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一很吃惊,按说同门相残的事情,不管放到哪家哪派都是大忌,更别说墨家这种传承数百年的森严之所了,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当年的腹?前辈为了遵守这条规矩把自己的亲儿子都杀了,同门相残这么大的事情,为何钜子如此轻描淡写呢?
“钜子……”
“我说知道了,我会处理!”
“……”
相里业闭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问了一句:“木一,你说那些无伤而归的墨者,到底有没有背叛墨门?”
木一也是无伤而归啊,当然知道怎么说:“依属下看,他们并未叛离墨家,实在是逆贼奸诈,曾在不经意的时候套取过一些话语。”
相里业点头:“无论是否他们本意,我相里之墨位于会稽的行馆被人毁了,这总是事实吧?”
“这……”
“那么坚守本心者唾弃叛离者,又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钜子,此事应该……”
“此事应该如何?你教教我。”
“……”
这怎么答?以下犯上啊,木一脸色全变了。
相里业又开口了:“木一,你跟随我数年,按说是最得本钜子信任的,现在我问你,你落入手的时候,他们真的什么都没问,没像对待其他同门那样套取话语?”
木一皱眉咬牙,心说怎么又提起这事儿了?难道钜子还是不信?
一抬头,他只看见相里业的眼神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随即回道:“逆贼真的什么都没问!”
相里业呆了片刻,直勾勾的看着木一,忽然之间,他绽放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没问就好……对了,你上次提起的那个隆准龙颜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刘季。”
“刘季?刘老幺?怎么是这么个破名字。”
第九十一章 安心否,不安心!()
秣陵势成孤城,敌我态势悬殊,内外交困之下,五百秦兵依旧没让楚军省心省力。
虞周言出必行,略阵也是尽心尽力,拉出部曲敲锣打鼓的卖力牵制不说,光是撒出去的斥候就有两百骑,沿着长江回溯了数十里,谨防有变。
他这一番心意,樊哙很感激,数度攻守之后,亲自斩首十三级的胖子终于拔下城头战旗,把那个玄鸟陨卵的图案换成九凤争鸣。
至此,整个会稽尽归大楚掌控。
进了秣陵城,虞周就为秦始皇的巨大脑洞深深折服,其实还在城外之时他就发现了,大秦一直奉行“弃灰于道者刑”,对于这样一个国度,那些四处可见的牛羊粪便根本就不正常。
野外如此,谁知道城中更甚!
具体情形不想多说,他只知道,在炎炎夏日里把一座城池糟蹋成这样,一个弄不好就会兴起瘟疫的!
这一切根源,居然是皇帝相信了望气之说,认为东南有天子气……
好吧,秣陵变成金陵之后确实当过六朝之都,可是那得多久以后?就算说中此事的人真有些玄妙本事,你一个大秦皇帝管的也太宽了吧?一竿子捅到南北朝了……
心里边泛着嘀咕,虞周飞快下了两道命令:其一,清扫整座城池,烧制石灰泼洒各处,扑灭蚊蝇鼠蚁谨防瘟疫;其二,大军用水一律取自长江,过滤烧开之后才可饮用,军中医士义诊百姓,发现不妥及时回报……还是为了防止瘟疫。
瘟疫啊,那些夺走成百万上千万性命的杀手就不说了,就算小小的感冒遇到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也能肆虐一方啊,更何况现在是夏季?
什么是夏季?就是冬天里直接喝凉水都没事儿的肚子,到了夏天啃几片西瓜都有可能一泻千里……
现在的问题要比西瓜严重多了,虞周正想着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弄回来,一转身,再也没有惦记任何食物的心思了——樊哙守着石灰窑正在腌制人头。
“是虞小子吧?嘿嘿,你来的正好,快看看老樊的手艺怎么样。”
这种手艺,虞周敬谢不敏:“樊大哥,这种事交给别人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樊哙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俺害怕啊。”
“害怕?怕什么?”
“经一事长一智,这话真他娘的没错,以前的时候,俺总觉得咱干的这大事儿也没啥,不就是豁出命去吗,反正活的不自在,不如轰轰烈烈拼一场。
可这人心咋就没个知足呢……
雍黑子…我俩认识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啊,老樊今年才二十有八,现在不定哪天命就没了,说个半辈子也没错吧?
结交了半辈子的人,为啥会这样?他那么干,就是往俺心口生生捅了一刀啊……”
虞周静静听着,身处在炎热的石灰窑边,仍觉得身上有些凉,思索片刻,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这事儿不算自己倾力而为,也是有意放纵的结果,说什么都不合适。
况且看樊哙的样子,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带着耳朵就好了。
“他捅了俺一刀,俺捅回他一刀,这事儿扯平了,问题是,现在雍黑子不知道疼了,老樊这心口一个劲的抽抽啊!
捅俺一个人不打紧,他还拿着大伙的一条生路肆意祸祸啊!现在闹成这样,老樊怎么有脸再跟少将军说起接济同乡之事?怎么说啊!
这一天天过的,指不定砀山每日都饿死人呐,雍黑子,你算是绝了!”
虞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接口道:“按现在的局势看,我军下一步将会渡江北上,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
“有机会,俺也不好张嘴了啊,萧长史又不管这些,让他开口,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老樊又厚脸皮了。”
虞周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班师之后我跟羽哥去说?”
“这个……不太好吧?”
“哦,也是……”
“好兄弟,就这么说定了,只要救了老樊那些同乡的性命,以后你说啥俺都听着,绝没二话的!
对了,你们伉俪吃不吃狗肉?俺去弄一锅。那些人头都送你吧?毕竟那事儿都有干系……”
虞周有些想笑,这个鲁直的家伙耍起心眼儿来粗糙的可爱,本钱不多,他就从情义下手,甚至为此把自个儿都搭上了,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无法拒绝。
“樊大哥,为何你每次以狗肉相邀,都是在炎炎夏日?这是要小弟热火内旺啊。”
“哈哈哈,那有啥,反正你有婆娘可以泄火。”
“……”
樊哙是健忘的,或者说,他心里的那杆称早已在雍齿和沛县诸人、同乡与同袍之间分出了轻重,回过头,这个伤感了好几天的胖汉终于再露笑容。
……
……
果然,狗肉的效果不愧于至尊肾宝的美誉,当天夜里,一对小夫妻疯狂挥洒汗水之时,项然迷乱的脑袋一直想不通为何夫君一改常态……
云收雨歇,男子总是迅速冷却的一方,虞周姿势不变,手上轻拢慢捻着安抚妻子,心神清明之后却已飞走云游了。
不出预料的话,楚军即将渡江北伐,可是江北早已不是熟悉的模样,陈胜吴广揭竿先败,无数豪杰尽皆蛰伏,这一动,楚军作为先行者势必占据优势,可是承担的压力也大了……
皇帝得知蒙家军败会怎么样?会不会再次调集九原军?会不会让蒙恬领兵?
不知道,因为自从项籍提前起兵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乱掉了,只能见招拆招。
可是有一点是没差的,那就是楚军的最终目标——兵指咸阳。
怎么才能迅速拿下这个帝国,成了摆在虞周面前的首要问题,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易守难攻之处就已可见一斑。
像刘邦那样绕过秦军主力?没人牵制啊,就算绕过去又怎么样,光是函谷关或者武关就够楚军喝一壶的。
分兵挺进,有牵制有进攻?不是虞周自夸,想了一圈似乎只有自己才适合再领偏军了。
问题是他对项籍还有些不放心,特别是即将收服一群丰沛牛人,刘项相遇,他能不被骗,能够压制得住?
似乎不被拐走手下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性情所致,这事儿无解啊!跟了一个最不适合干皇帝,却最适合当兄弟的人,注定了虞周要多操心。
“夫君…你在想什么?”
声音软糯糯的发腻,虞某人立马觉得心都酥了,好吧,又是一个需要多费心的小丫头。
“我在想,咱们班师回去的时候,你大哥得怎么罚我。”
项然大眼睛眨呀眨:“为何要罚?不是已经尽俘秦人骑兵了吗?不是救了那么多民伕吗?不是连敌军的将领都俘获了吗?”
虞周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不懂,军国大事,越是亲近的人越要从严要求,就像这次任人有失,放在樊哙他们那里功大于过,放在我这,最好也是功过相抵。”
项然挺起上半身,一片雪白晃呀晃,虞周赶紧给她盖住。
“凭什么?这不公平,明明夫君立了那么大功劳……”
虞周不想跟她说的太深,沉思片刻,开口道:“傻丫头,就是为了公平才会这样啊,在外人眼中,我们两家是姻亲,背地里不定捞多少好处呢,所以啊,从严要求可以堵住一些人的嘴,为羽哥树立威信。”
虞周只说了一半,另外没有说出口的是,不管怎么看,将来他都逃不开一个外戚之名了,虽然刚刚起步的皇帝制度还未对这个群体严加防范,可他不想被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毁掉全部过往。
宁可自己退一步,将来不会留下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尴尬,转寰的余地也更大一些。
项然可不知道啊,憋着通红的小脸不干了,刚起身,腿上一软又坐了回去,这一下,一个浑身再无一分力气,另一个差点哀嚎出声,什么武功也练不到那种要害啊,这不是要人命吗!
“哪有什么好处,大哥能够起兵全赖大家嘛!还有,那些个兵甲、钱粮、战器、农具……哪个不是夫君尽心尽力所为?这……咱们家都倒贴了!”
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难怪当初项超忧心忡忡呢,可不是嘛,现在这小丫头一改之前想法,极少提起老父亲了,害得项超好几次印帕成厦牛袄锘巴獾牡髻┡龈嗔嗣曰晏溃恍⒅嗟摹
不过站在虞周的角度来看嘛,真是贴心啊。
“倒贴就倒贴吧,谁说我没赚?有个如花美眷还不知足吗?”
项然听了气势一弱,一抹笑容浅浅的绽放开来,刚想张嘴说话,忽然脸色急变粗喘几下:“说…说正事儿呢,你把它拿开!”
虞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轻拍细背懒洋洋说道:“说吧,我听着呢。”
“反…反正就是不行,就算夫君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我们的将来考虑吧,若是……若是有了子嗣,还要多挣一份家业呢……”
子嗣?虞周还未想过,在他看来,吃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有些过分了,再让她以尚未熟透的身子孕育生命?
风险太大了!过几年再说吧,还是得掐算好时日啊……
“放心吧,真到有了孩子的时候,该有的家业自然不少他的。”
也不知是成了亲的女子都这样,还是自己把她娇惯坏了,亦或者操持家业之后为母则强的心思提前爆发,项然琼鼻一皱不干了:“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