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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刚刚经历了陷马坑,秦军平添许多共乘一骑的骑兵……
歹毒啊!难怪那么好心任由他们救人,现在人救回来了,一个个行动不便的,总不能再抛弃吧!?
太损了!
第八十六章 折兵()
“少将军!只要抛下我等……”
“涉叔休要多言!小侄战马神骏不惧贼人诡计!”
涉间额头冷汗噼里啪啦直掉:“少将军的坐骑可以跃过,旁人呢?战马鏖战一夜本就疲惫不堪……”
蒙亦还是嫩了一些,他可以对着敌人手起刀落毫不手软,也可以引弓持剑覆灭匈奴部族,但是……以这么直观的方式决定袍泽生死,他还做不到。
死于战阵是所有将军壮士的本份,救了人又抛弃掉算怎么回事?
且不说这么干了以后还能不能带兵,就是良心这一关他也过不去啊!
可是如果不抛弃,一个连累一个,两个连累一双……能有多少人跃过这道屏障?他心里没底。
将为兵胆,同样的,如果主将迟疑不定,那他麾下的军兵更没主意了,这一耽误的工夫,楚军慢慢逼近,随着活动场地进一步压缩,秦军逃走的希望越来越小。
此情此景,虞周傻眼了,他从来没指望低矮的拒马可以建立奇功,在原定计划里,一层层的刮掉秦军骨血才是这番布置的真正用途。
毕竟嘛,一口吞下容易噎着自个儿,不如切碎了再吃,哪曾想到,蒙亦居然脑袋锈住了!
“蒙少将军,你让伤者下马绕过去再跳,或者干脆抛弃战马不就解决了?!”
蒙亦扭头就是一个刀子般的眼神:“贼子休要诓我,骑兵抛弃战马岂不是束手待擒?”
虞周叹了一口气:“在下知道少将军不信,但是还得说,你们谁也走不了了,早点下马请降还能少受一番波折,抛弃战马的说辞,更是金玉良言。”
“贼子辱我太甚!蒙某还偏走不可了!”
话刚落地,蒙亦猛得一提缰绳,胯下白马犹如浴血蛟龙,伴着悠长的嘶鸣腾空而起,驮着他跟涉间跃过拒马,重新回到楚军营外,可以任意奔驰的大地上。
这是一匹宝马良驹啊,难怪武戚眼馋呢,不过……此马能够轻易跃过,其他战马呢?拼杀了一夜还有这种劲头?
没想到蒙亦还有招,只见他的坐骑前蹄高扬嘶声阵阵,随即,所有战马同时变得躁动起来,不住的踢踏尘土,响鼻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受到了什么鼓励或者号令!
虞周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任由这些秦人纵马扬鞭。
果然,即使有了头马呼应,这些战马大多还是无法跃过屏障,一匹匹的摔倒,人与马一起挣扎着。直到最后有个倒霉的家伙倒在马桩前面,被收不住势的同伴踩踏而过,才算打开了秦军的逃生之路。
兵败如山倒,肝脑尽涂地,眼看秦军阵型被刮的越来越单薄,虞周高兴不起来,对面这些人没有过错,都说家有倔子不败国有倔臣不亡,真的事到临头,倔臣反而死的最早……
“把伤者带回去吧,无论我军还是秦军,都要悉心救治,药材不够再去水寨调拨。”
燕恒皱眉:“药材没什么关系,关键是我们没那么多医士啊。”
“尽力而为吧,我实在眼馋这支骑兵,全都毁了有些可惜。”
武戚咧着嘴:“别忘了我那匹马。”
虞周看着秦军逃走的方向,有些失神的说道:“要想抓住他,战马就得毁了,想要战马,必须先抓住人,这是个悖论啊……”
武戚急了:“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燕恒撇撇嘴:“都布置好了,你说呢?”
“走吧,耗了这么多心神,总该去看看结果了。”
……
……
蒙亦的感觉有点怪异,刚刚跃马跳出贼军大营的时候,心中一宽就像逃出牢笼一样,可是随着往前赶路,他又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张网牢牢缠住,甩不脱挣不开,喘息都显困难。
背后的涉间面色苍白,已经疼昏过去,为了防止落马,蒙亦只得将他绑在自己身上。
就像不敢去看涉叔的伤势一样,蒙亦同样不敢回头清点人数,一个是亲近之人身上的伤,一个是他引以为傲的骑兵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同样的伤势印在心里,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落泪。
心头的阴霾越压越低,让人越来越感到烦闷,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总觉得还没跳出埋伏?
贼军没有追击手段这是肯定的,难道他们分兵了?怎么可能!昨夜打的那么激烈,依对手的兵力根本无力分兵!况且分兵这种大事,相里业不可能察觉不到!
相里业!
这个滑头!这个匹夫!这个误军误国之人如何成为墨家钜子的?如何被父亲奉为座上宾的?要不是听了他的……
蒙亦咬了咬牙,不再埋怨任何人,兵家尔虞我诈,只看谁的手段更高一些罢了,进了辕门就该适应这些,没什么好抱怨的。
就像那个虞贼首最喜欢先示之以好再忽然下手……
咦?先示之以好?自己这群人闯出贼营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放箭?怎么一个拦着的都没有?事到临头放对手一马,这手段有点熟……
刚想到这,伴着痛苦的嘶鸣声,胯下神驹前蹄踏空迎头就倒,这一下,战马的脑袋冲着地面直直撞去,安坐马背的两个人也被狠狠甩出,变化之快,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
马匹飞驰得有多快?忽然被甩出去那还了得?
蒙亦的身躯还在空中翻滚,转眼就见自己的爱马以头触地流出一滩红白之物,顾不上感伤,他赶紧撑起手臂护住自己跟涉间……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蒙亦先是觉得手臂再也用不上力气,这才感到钻心入骨的剧痛猛然传来,身躯再往前擦撞,仿佛浑身骨头被人拧了一遍那样,鼻腔灌满血腥味的同时,眼前阵阵发黑。
“咳…咳咳,少将军,我们……”
涉间摔醒了,蒙亦差点摔昏,他们俩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只听撕心裂肺的战马哀鸣此起彼伏,紧随其后的骑兵们,竟然全部马失前蹄!
遇到这种情况,一主一副两位将军倍感沉重……
一定又是敌人的手段!
废了,废了,人也废了,马也废了,这怎么打!怎么反抗!
坚强如涉间,受了重伤一声未哼,面对此情此景,只得无力的望着苍天,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悄然滑落……
“少将军,给我一个痛快吧,涉某不想落入贼军之手,与其受辱于奴隶人,不如来个了断!”
蒙亦咬紧牙关:“涉叔,我的手臂……好像也断了……”
“……”
涉间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对着慢慢靠近的烟尘嘶吼着:“老子不服……杀了我也不服……煮了我也不服……!
一群贼寇,永远改不了你们的贼骨头!来呀,杀了我呀!”
被带着来回晃,蒙亦脑袋越来越晕,本是为了防止涉间落马才绑在一起,现在这样子让贼军看见了,不定说出什么阴损之言呢!
已经可以想像虞贼首面带嘲讽的说“自己送上门”了……
第八十七章 蒙亦的小心思()
记得蒙亦临走之前说过,下次见面一定拿虞某人的脑袋祭旗,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再次会面的时机很快来临了。
虞周姗姗来迟,发现蒙亦披散头发赤着脚,拿脑袋不住的往地上磕,时不时的踢起尘土咒骂什么,涕泪齐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将军。
这是怎么啦?他手怎么断啦?那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眼睁睁看着两个绑在一起的大老爷们哭嚎也不是回事儿啊,虞周正在考虑他的手臂会不会废掉呢,樊哙赶过来了:“哟呵,这么有自觉啊?倒是省了俺们一番手脚!”
蒙亦眼珠子通红,都快瞪出来了:“恶贼卑鄙,有种杀了我!”
樊哙挑剔的上下看了一圈,摇头道:“你也没几两肉啊,杀了干啥?”
正当蒙亦不明所以的时候,燕恒怪笑一下:“我们这位大哥是个狗屠,杀伤生灵之前先得看看够不够吃。”
狗屠?拿人跟狗相提并论?还掂量够不够吃?太可气了!蒙亦左一句“逆贼”右一句“匹夫”骂了半天,只可惜他的词汇实在匮乏,在场的没人当回事儿,各自忙碌着收缴兵甲押解俘虏,享受胜利欣喜。
武戚过来了,垂头丧气的模样,比起众人有如天壤之别,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骂声戛然而止:“那匹白马没救了…前蹄折断头脑碎裂,真是可惜了……”
“你们…卑鄙!”
虞周拍了拍武戚肩膀,扭头对着蒙亦说道:“你我都是领兵之人,早该见惯各种手段,那些没用的废话别再说了。
只是在下很好奇啊,按说少将军出身公卿之家,再不济,也该学习士之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啊,现在这样免冠徒跣以头抢地是为哪般?”
似乎被这句话提醒了一样,蒙亦立马收起那副狼狈相,用通红的双眼瞪着虞周,气势十足的说道:“落到你手里,是杀是剐我都认了,此战罪在蒙某与他人无关,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众多伤者!”
虞周撇嘴:“该说我长得凶残呢,还是少将军习惯了坑杀?在下从未想过要将他们如何处置,你多虑了。”
蒙亦点头的动作有一股理所当然的味道:“那你何时放了他们?”
虞周笑了:“等他们变成楚军之后吧。”
“你……!秦人英勇忠烈,断不会与逆贼同流合污!”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少将军能否别用这些小心思?”
蒙亦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动情道:“虞都尉,家父身处边郡无君命不得擅离,在下身为人子,告慰一声总是理所应当吧?”
虞周叹道:“你放心吧,日后对战蒙恬将军之时,我绝不再用这个法子,说实话,废了那么多战马,在下也是心疼的紧呢。”
蒙亦小脸一白:“你……”
事到如今,蒙亦总算认为自己败的不冤了,刚起了个头就被人家看破。别管可不可信吧,这番通透的话语直指最担心的地方,让他无言以对。
从没想到啊,让众多精骑马失前蹄的原因,居然是地上的小小坑洞,巴掌大小一尺多深,无铜无铁毫不起眼,就是这东西害了众军性命!
若不是有几匹马至今仍未拔蹄,蒙亦到死都想不通自己败在哪……
匈奴人已经习惯面对铁蒺藜了,如果再学会这一招……北边的防线只会更稳固啊!
无法随军而动?没关系!只要能坑匈奴人一次就行!再以后嘛,可以闲的没事就去长城外挖一些,反正不需要铜不需要铁,一点成本都没有的东西,被人填埋了也不心疼嘛……
想到虞周为了麻痹秦军故意提前扔出铁蒺藜的事迹,蒙亦觉得,匈奴人一定比自己好骗。
“哼!家母……”
“行了行了别编了,在下诚心以待,少将军怎么不信呢,等这位涉将军伤势好一些,我便放他回去报信如何?”
蒙亦怀疑道:“你有这么好心?之前算计我的是哪个?!”
虞周忽然满脸戒备,皱着眉头看向远方,蒙亦以为来了援军,惊喜的回过头,只觉后脖子一疼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虞周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