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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进去再说,咱们得快些动手,记住,只有一刻钟时间,千万不要错失!”
“记得了!”
虞周点头,狸猫一样攀上木墙,手脚腾挪连连发力,通往箭楼的竹梯已经近在手边。
这时他没急着攀爬,倒是扭头仔细看了一圈后营,只见烟熏火燎好不热闹,大呼小叫的、来回打水的、牵着缰绳安抚战马的、一袋一袋搬运粮草的……混着风声水声呼喊声传来,倒是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紧了紧长剑,慢慢爬上竹梯,头顶传来警觉的喊叫:“是谁!”
“是额麽……咋这多人咧——!”
尾音拖长正如长剑出鞘划出的圆弧,伴着一声声的“咕咚”“咣啷”,整座箭楼只剩下一个人,鲜血顺着木楼缝隙滴落,虞周朝着墙外轻喝:“动手!”
与此同时,他身型一窜进入墙内,捡了个火把左手拿着,右手持剑冲向粮仓。
粮食被烧的焦味弥漫许多人心田,专心救火的秦军直到虞周连杀数人才觉不对。
“有奸细!快快拿下!”
一脚踹翻水桶,再将火把往里一丢,虞周边跑边喊:“王将军阵亡了!”
管他信不信的,稍一迟疑也能留出不少空子给自己钻,来回逃窜着,虞周机械性的重复动作:毁水具、扔火把、再拿火种寻找下一个目标。
追他的秦人越来越多,奇怪的是,这些秦军根本没发挥出精锐该有的进退不失,倒像一窝蜂堵截院子里乱窜乱跑的公鸡,杂乱无章。
放火顺利是好事,数千人看守着可供数万大军的粮草,场面着实不小,虞周只担心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来不及迅速毁坏,开始纵马挑动火种来回奔波。
稍有闲暇回头一看,只见雷烈两手各持一件长兵,头上火焰跳跃连戳带捅,心情好了烧烧人,心情不好烧烧粮,玩的不亦乐乎。
武戚更狠,也不知他从哪弄了一辆粮车,整个车架火焰滔天难以靠近,连推带搡的撞向救火的秦军,轰隆一声连人带车推进粮垛,火星一下子溅出丈余高,伴着声声痛呼,人形火柱满地打滚。
“呜——”
“铛!”
耳畔的恶风让他赶紧收回心神,挺剑堪堪接了一招,手上长剑至今仍在抖动,掌心有些发麻。
虽然刚才接招仓促,虽然剑对长兵有些劣势,虞周还是不敢大意,在这群敌环伺的时候遇到一个好手,不是什么好事!
仔细一瞧,来人一身黑衣不似寻常军士打扮,端坐战马正将战戟摆成再攻的姿势,夜色之中看不清面目,却能感到些许熟悉。
秦军里边没熟人啊?就认识蒙恬还有一个刀疤脸,这人是谁?
虞周顺手就将火把扔进身边粮垛,等待双眼重新适应黑暗,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对方再次催动战马飞驰而来,虞周脸色大变,稍一留意四周,他感觉脑门的火气足以烧透天灵盖!
“驾——!”
黑衣人动,虞周不动,一眨不眨的盯紧战戟势头,他在两人马上错身的刹那歪身躲避,险而又险的贴过戟尖同时,反手又将长剑一递,横着刺向对方耷拉在这一侧的大腿。
那人也是个反应快的,见到剑光就知不妙,只往外侧飞快一扑,竟是马也不要翻滚在地。
剑尖传来切入骨肉的感觉,那是对方战马奔驰的时候自行撞上划开一侧肚腹带来的,这丝毫不能抵消虞周心头怒火。
溅了一身的马血顾不上管,脸上滴落的顾不上擦,虞周仗剑走向那人,只看不断颤抖的剑尖就知他想干什么。
“虞君子住手,在下只不过开个玩笑……”
“下去跟大司命开玩笑吧——!”
“铛——”
这一刻,虞周十分痛恨自己带来的不是长军剑,否则以那把剑的锋利程度,足以斩断面前的兵刃砍死此人!
“子期,你干什么!”
“贻误军机,该杀!”
季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虞周,满脸黑气咬牙切齿,仿佛跟地上那个丢了魂的家伙有着不同戴天之仇。
勉强笑了一下,他圆场道:“子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吕马童今夜连斩十余人,阿羽正要论功行赏……”
看了看四周越来越高的火焰,再看骑着乌骓四处追杀的项籍,虞周很想杀完吕马童再去报个阵亡,他知道季布也会帮自己,只是想到另一番打算,慢慢打消了这个主意。
“军中早有禁令:妄为是非,此谓谤军,犯者斩之;还有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吕马童,我倒要看看你刚才那番作为应该怎么算,十几颗人头到底够不够将功折罪!
老子的兄弟还在外面搏命,没工夫在这瞎耗,你好自为之吧!
驾——!”
“唉——子期,子期!”
连喊几声不见回头,季布情知这个小兄弟动了真火,怜悯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吕马童,好心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再去挣功劳赎罪啊!”
雷烈武戚注意到了项籍带来的援兵,更注意到这边的变故,他俩迎着虞周打马靠近,问道:“发生何事?要不要我俩帮忙?”
“不用,秦人后营已乱,赶紧纵马拉倒寨墙,给王离所领的中军最后一击!”
“喏!”
第四十六章 大战落幕()
项籍所领的骑士虽少,却像一把尖刀插进秦军最致命的地方。
事实上,能够经历几次剧变而不溃散,这支节制之师的不俗已经可见一斑,可惜再坚韧的东西也有个临界值。
从围城那天直到现在,仔细算来时间不长,可秦军所遭遇的反击手段却是以往从没听闻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攻城器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可以再征召,那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呢?悬于夜空的天火怎么说?天火这次只烧了粮草,下次呢?
无计可施的主将带领心怀敬畏的士兵,一场大败就像山陵崩倒一般降临。
冲天的火光映出数里之外,但凡吃过几天兵粮的家伙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寨墙一倒,围绕中军营帐的战事立刻变成另一番模样。
乌骓化成了暗夜中的精怪,四蹄咆哮着寻找目标撞上去、踏在地、碾为齑粉,驾驭它的项籍更是耀眼,长戟疾舞拉出残影,硬是造出一个丈余宽的无人地带,伴着血花飞溅火星飘升,好似这一人一马会在下一刻腾空而起一般。
刚回到中营顾不上,随着边杀边走,虞周很快发现了不对:“燕恒!燕恒!王离呢!你没盯着……燕恒呢?谁看见燕恒了!”
“燕头领早就追出去了……”
“追谁?”
“秦人的将军啊,刚才寨墙倒塌的时候秦军就散了,他们的将军也跑了,我们好容易才堵住这些人……”
虞周脑门有点疼:“你是哪位军候的部曲?”
搭话之人熏的满脸乌黑,闻言一笑露出两排牙齿:“回虞君子,我是跟着景屯长的。”
“难怪这么一根筋,敌将都跑了,你还在这杀的什么劲儿!”
那人一愣,委屈道:“已经有许多将校领兵去追了啊,我们再去这边人手不够了……”
“谁让你追击了!赶紧收拢秦军败兵!快去喊:王离已死,降者不杀!快去快去!”
“王离死了?虞君子杀的?哈哈哈,王离死了——!王离死了——”
就这么一会儿,虞周感觉自己智商降低不少,有气无力的补了一句:“还有'降者不杀'呢!”
“王离死了——降者不杀——!”
呼喊声越来越多,秦人的兵器渐渐降低,有了第一个罢手的,就有第一个扔掉兵刃的,再然后,叮呤咣啷响成一片,绝望的情绪最终化作两个极端——奋战至死,或者举兵投降。
局势瞬息转变,项籍不好对着手无寸铁的降卒再下手,也将长戟往身后一撩,打马来到虞周面前:“子期,我回来了!”
“啊呸,你可真行啊!敌军来犯的时候不见人影,这会儿又跑出来抢功,提前说好,就算你把整个秦营拆了,头功照样不算你的份儿!”
项籍哈哈一笑:“不要就不要,不过你方才所说未必全对,若是没有我来助阵,区区三人如何烧毁秦军粮草!”
“毁不掉我也另有办法破敌,反正这次不承你情!”
项籍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知道虞周为何拒绝的如此干脆,试探了两次,也就不再为一个马夫费心思。
“咦?不对啊!让我安心呆在水寨不是你的主意吗?师父还给我看过你的亲笔书信。”
“我说这回又被范老坑了你信不信?他提前要走了一份我手书的《老子五千言》去临摹……”
“哈哈哈,那这次回来迟了,可不能全怨我!”
这会儿工夫,楚军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拢降卒,垂头耷拉脑的败兵精神萎靡,不安的等待明天。
这里曾是秦军本阵,相比来说忠于大秦的家伙也不少,不过既忠又勇的早就突围了,剩下的死硬还不够景寥塞牙缝。
每战浴血是他的形象,你死我活是他的气派,砍光死不投降者,景寥犹不满足,一剑一剑的劈砍最大的营帐,好像那立柱上面绑了个秦将似的。
“生死看淡,誓不罢休,景寥不剃平头可惜了……”
项籍眼神怪怪的:“平头?那可是髡刑,景寥不找你拼命才怪。”
“我是说他这股子劲儿太像一种动物了。”
“这话让他听见也得拼命。”
“轰隆——”
直冲天际的火焰劈啪作响,却不如夜色中闪现的银蛇惊人魂魄,虞周抬头,对着身边说道:“要下雨了,咱们的运气挺好,再晚一天就麻烦了!”
“夫兵者,不祥之器,天道恶之,这阵雷雨,只怕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见机而为吧!”
扭过头,只见项籍身边出现一个容貌俊美的中年人,给人感觉他的胡须是粘上去的,扯掉了就会变成风韵娇娘。
虞周打了个寒战:不是吧?羽哥真弯了?
“在下张良,见过虞师兄。”
“在下……你是张良张子房?”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心理适应,张良总算接受了有个比自己年纪小许多的师兄,这可把虞周闪了一下子,这位名人的形象,还有这称呼,太突兀了!
“正是,在水寨的时候范老曾经多次提及师兄,敢问恩师可好?”
“呃……我出来的时候挺好的,不用担心他,祸害活千年呢,话说子房什么时候来的?”
“一言难尽,容后再禀吧,张某前来本是受了范老之托谋划反秦,既然师兄在此,不敢越俎耳!”
这滋味,爽!面前这人可是汉初三杰的大脑,也是唯一落的善终的一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就是从他身上来的,听这么一位一口一个师兄称呼着,太过瘾了!
萧何有了,张良也有了,看他刘老三将来拿什么斗!
“轰隆——!”
又是一道闷雷劈下,打断了虞周的遐思,回过神,他对张良露出诚挚的笑容:“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何况虞某年纪尚轻阅历尚浅,日后相处多有仰仗,希望子房不要藏拙。”
听完这句话,张良放心不少,虽然他没有什么鸡头凤尾的心思,但是反秦这种大事关乎国仇家恨,还是亲自完成更加满足。
初次听闻有这么一位师兄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