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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父亲的说法,战场上不只有杀死的生命,还有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被救活了的生命,就像大秦一统至今,百姓便少受了十年战乱之苦。”
说这样的话题该有酒,可惜虞周囊中早已空空,他长叹一口气:“你爹这种人,如果专心做学问,肯定也有一番建树,可惜了……”
连封此时有着不一样的成熟:“所谓学问,其实就是一种感触得来的智慧,从先祖贵为齐大夫,到我父执兵战于沙场,历经如此巨变的,天下间不知几何,止战乃是心愿,何曾成了学问?”
“我是说你爹那种看待生命对立的态度,这是一种大智慧,可是啊,残虐生命就是一种罪行了。
连封,如果你爹看到自己救出的人天天挣扎在骊山,埋葬在驰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后悔?”
连封低头:“我不知道……我爹杀人无数,可他向来珍重生命,他连跳到粮仓偷吃的鸟雀都不忍伤……”
虞周打断:“一样的道理,嬴政已经践踏了你父亲的心意,践踏了许许多多他这样的志士心意,你父杀人便是救人,你亡大秦同样是救人,为何还要迷茫呢?”
“好像……是这个样子。”
初次见面就挺尴尬,后来一直揍他也没深聊过,这次长谈,忽然发觉连封有他不一样的地方,像个有些文青的少年,又像多愁善感的画家,虞周有些后悔了,以前下手应该轻一些的。
“子期。”
“嗯?”
“多谢了,现在我心中好受不少。”
“客气。”
“你那一夜……真的什么都没做?”
果然还是揍得太少啊!
第四十二章 时机已到,固所愿也()
碧波粼粼骄阳似火,一网下去,银光闪烁的白鱼挣扎着被拖上船,紫红的炭火轻舔锅底,咕嘟冒泡的声音并不让人生厌,而是多出一份恬然,一份期待。
张良不是贪嘴的人,早年家世未变的时候,也算享尽荣华,可是最近几种特别的吃法总让他一不小心就积食。
就像现在,本以为清水煮过的大蟹应该索然无味或者腥气浓重难以下咽,谁知配上姜汁香酢,竟有别样的美味难以罢手,妙哉。
如果丢脸的只有一个人,会被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而看轻,如果皓首苍髯的饱学之士直接下手捞,吃的须落汤汁毫不在乎,那叫真性情。
张良庆幸有这么一位老者陪着,既保住颜面又能大快朵颐。
范增吸允手指:“子房,这道美味如何?”
都吃成这样了,再崩着多没劲,张良头也不抬:“尝过此珍馐,只觉先贤也好贵胄也罢,全都是暴殄天物啊!”
“哈哈哈,此言何解?”
“周天子食蟹居然要做成醢,孔先贤亦有'不撤姜不多食'的养生之道,依张良看,天子贵有四海,夫子克己忍欲,空有所好美食而知其庖制之法,岂不是亏待食材又亏待自己吗?”
范增失笑:“大善!你这小子甚合我心意,老夫享用美食也有此感!唉,只可惜身患顽疾年纪又大了,小辈们总是要我遵循忌口。”
看了一眼岸边,张良答道:“那也是他们的拳拳孝心,前辈好福气。”
“哼,还福气呢,一个比一个难管教,没气死我就不错了,就像前几日迎战秦军……嗨!我说这些干什么,净给心中添堵了,来来来,继续食之饮之,然后你我再战棋道!”
张良苦笑,老前辈性子火爆,只从优雅的博弈被他冠之以战就能看出一二,可若凭此一点断定范老无谋,绝对会被玩到死还在感激他。
初到五湖水寨,张良立刻察觉这里不同寻常的地方,本着学以致用的心思,还想好好把这地方转一圈,刨根问底以增见闻。
虽说礼不下庶人,可他流落已久没这些讲究,做足了姿态摆明了诚意,刚张嘴就被一句“说了你也不懂”堵回来了,太可气了!
不提过往,不说学问,只是这份笑颜俊容,到哪不得换回好言相向啊?居然被个赤脚汉子嫌脏,岂有此理!
能够屡次三番容忍羞辱去捡草鞋,张良耐心很好,也没跟那汉子计较,就在栖身草芦边学边问聊以度日,学得越多越感觉自己无知,就是他最近越来越深的感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理所当然的,好学之人总会跟最有智慧的长者走到一起,几次三番接触下来,张良后悔了。
因为这老头太损了!明明是个直性子,偏爱吊人胃口,什么话都只说一半,美其名曰:书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亲,自己想去,想透了记得更深。
此言颇有道理,记下来……可是,如何打造削金断石的利刃怎么想?如何仿制秦弩怎么想?这些哪是一个人闭门静思可以猜透的?
每次听范老解说,总在关键之处被一句“这算什么”带到另一件新事物,时间长了,张良对这寨中的东西全都一知半解却又所知不深,就像品尝美食一样,浅尝辄止才最馋人,心里真痒啊!
为什么会这样?张良不是想不到原因,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如果对方全无保留他才会奇怪,越来越多的“故楚项氏”听入耳中,该有决断了吗?
不,不能,尽管他们拥有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可是君子岂能因为外物折腰损志,项氏主人如何,还要多多观察才行。
本意上,张良觉得项梁还不错,礼贤下士胸有沟壑,决绝之余不缺宽仁,是个主公的好人选。
只是聊过几次之后,他发觉项梁少了一股底气,这也没什么,生下来霸气四漏的家伙早被打死了,很多主公的童年都是发迹之后才变得祥云笼罩真龙见礼,有了猛将良谋相帮,只要不是太昏头将来总能成事,我就是良谋啊!
再后来,听出项梁无心主事,盖因他还有个长兄,兄长还有长子项籍,颇得拥护又已拜得名师,定是将来的项氏少主……
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张良终于知道了范增的真正目的。
“呵呵,大龙有死无生,子房还不投子认负吗?”
一回神,俊脸堆出歉意的笑容:“前辈技高一筹,张良拜服。”
范增收拢棋子,摇头道:“依你的棋艺不该如此早败,心神不安,到底在想什么?”
“晚辈在想秦军。”
范增收走棋盒,拿出一颗药丸龇牙咧嘴的吃下,漫不经心说道:“就当你是在惦记秦军吧,怎么,还想与之一战?”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呵呵,既然是毕生所愿,又有什么不敢请求的?说出来,老夫替你做主!”
张良斟酌了一下,拐着弯问道:“听闻前辈乃是项羽的师父?”
“不错。”
“那……羽可亡秦乎?”
“先将军项燕亦呼'亡秦必楚'而身死,你方才所问,也是羽儿固所愿也。”
打开了话题,张良直言不讳道:“在下说话前辈恕罪,依我看来,少年项羽刚猛有余韧性不足,可亡秦而不能安天下,并非人主之选。”
范增一点都不生气,点头道:“能柔能刚,其国弥光;能弱能强,其国弥章。纯柔纯弱,其国必削;纯刚纯强,其国必亡。
以此看来,羽儿的确少了人主之姿,不过依老夫看,一人为君举国纯钢纯强,那是臣工无能所致,子房作何想法?”
张良不答,吃惊的反问:“前辈如何得知恩师《三略》之言?”
范增一愣,极没有风度的一口浓痰吐到地上,恨声道:“明明出自《军谶》被那魏老鬼引用几句罢了,你居然是他徒弟?那老夫还废什么话,赶紧跟着羽儿滚蛋,都是没眼色的,一个个的不来看我,转着圈气人的本事倒是高强……”
一番话里信息太多,张良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最先明白的是:范老前辈跟传书的黄石公交情匪浅,从那损骂的语气和暴涨的底气就能看出来!
“前辈,我……”
“你什么你,到了自家地头不去打扫庭院在这里瞎操什么心?那边可是有着整座城池需要打理,你想的那些破事儿,魏老鬼和子期小子早想到前面了,走走走,真是碍眼,可惜了老夫的大螃蟹,还想留作夜食的!”
刚才还是和颜悦色的长辈模样,刚才还在小心翼翼的相互试探,一转眼,范增翻脸这么快,张良哭笑不得,不亏是那个怪言怪行的黄石恩师之友,果然……非比常人啊,想来只有非常人才能建起这座非常营寨吧?
“前辈误会,张良与恩师只有一面之缘,连姓氏都是方才得知。”
范增上下打量:“要是子期那小子,才不会这么贸然认作师长,你也是个心诚之人,真不怕被那老鬼骗了。”
长辈的诽言,范增说得,张良说不得,他转而问道:“那位子期……”
“你师兄!嘿嘿,这下老夫有乐子看了。”
张良仔细一想,忆起黄石公曾说徒儿成亲,顿时明白范增为何幸灾乐祸了,长幼有序是不假,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论起辈分确实有点不自在……
……
……
项籍很焦虑,常听子期说过一个词儿,叫做玩物丧志,以前不甚深知,现在他可有了切身体会了。
大军压城主将不在,哪国哪军这么干过?
留下来是师父的主意,项籍本以为有什么要事,可是看到范增每日游山玩水尝美味品珍馐,他是真的不懂背后有何深意了。
时日越久不满越深,孤身压制不住,范老头又把项梁搬出,再过几日,项籍终于决定必须回去看看,城中来信了:一切安好,羽哥稍安勿躁尽听范老之计。
这么叫他的只有虞周,可以放心了,但是师父作何打算必须问个明白,项某确实不善头脑,那也不能一直被瞒着戏耍!
“少将军……少将军!”
“怎么样?”
吕马童快步下马,对着项籍施礼,又对乌骓一礼,这才说道:“少将军,老前辈已经上岸,不过看样子睡下了,是由肩舆抬回来的。”
“着实可恼!已经好几次了,师父定是在躲避我,若是今晚再不相见释疑,项某这就杀回城中去问子期!”
吕马童眼珠子一转:“少将军,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道道,可要错过此次大战……功劳溜走是挺可惜的,这要对您来说,那便是威望有损啊!”
项籍瞥了一眼,功劳?整支大军都是我的,要来何用;威望?我会在乎那些?项某往那一站就有威望!
问题在于战时离去损伤军心,还有不能稍解手上心中之痒,太可惜啊!
“师父还同往日那样棋不离手吗?”
“是,招待的仍是张良。”
“好!那我就先去会会子房!”
项籍心知自己憋了火气说不出好听的,特地骑着高头大马围着湖边溜了一圈才回,见到这顶几乎从不生火起烟的草庐,他只觉得刚才白白跑马了。
“羽少君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项籍把乌骓交给吕马童,挎剑而入,也不多说,直接宣告决定似的开口道:“项某明日一早就要回城,师父那边必定恼火,你就好生陪着吧!”
张良摇头:“你另找人哄他吧,我要跟你一起走。”
项籍的腹稿被这一句话全部打乱,惊诧道:“我是去杀人,你也敢来?”
张良笑:“张某连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