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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周皱眉:“以何为号?”
“啊?”
“啊什么啊,起兵啊,造反啊,抗秦啊,不能没有个名义吧?羽哥打出的什么名号?”
“这个……没想过……”
“你们没想,那范老呢?什么都没说?”
钟离昧回道:“说来奇怪,范老确实没有丝毫表示,反而让我和龙且去寻楚王后裔……”
虞周点了点头:“那就找吧,超过三岁的,绝对不行!”
长辈也好,同辈也罢,,大伙都像重新认识虞周一般,龙且吞了一口唾沫,不解道:“楚王后裔,为何不能超过三岁?”
“因为兵是项家的兵,兄弟也是羽哥的兄弟,我可不想多个外人指手画脚。”
确实如此,历史上的范增出主意,找了个放羊娃娃充当楚王后裔傀儡,谁知这位放羊娃,竟是个不甘心**纵的家伙,几次三番勾结刘邦,项梁去后,更是任命宋义为将军,逼得项籍斩将夺权,背水一战鼎定天下。
只可惜一番作为没什么差池,却毁了共奉楚王的名声,也招各路诸王不满。
现在有虞周在,绝对不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至少至少,借名可以,但那家伙决不能有勾结外人的能力!
项超皱眉:“你这样的找法,如何能找到楚王后裔!”
“那就找个不到三岁的当楚王后裔!”
“什么意思?”
虞周低声:“不管是谁,只要是个不足三岁的孩童,只要我们说他是,他就是楚王后裔……”
项超瞪大眼睛:“这是……大逆不道!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大楚不只是熊氏大楚,项氏也姓芈,如何做不得?”
项超似乎从没这么想过,他额头汗水直冒:“不行不行……项某只想推翻暴秦,却从没想过争……争取天下九鼎啊!”
“外父,那就从现在开始想吧!”
项超沉默不言,虞周知道不能再说了,如果真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自己就是外戚,在权利场上也是严加防范的对象,虽然西楚战船还没启航,他可不想留下个隐患。
过于积极不是好事……
“大公子,末将觉得,子期所言也有道理,钟离是项家的家将,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龙且这时候倒是聪明,眼珠子一转,权当什么没听到,项超心头的压力难以诉说,虽然楚国的君权总是伴着血腥更替,可还真没有外姓夺权的。
“此事……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那好,反正也不急,钟离昧,你再说说,秦皇遇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伤的多重,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听说,现在发号施令的,全是丞相李斯和中车府令赵高,就连上卿蒙毅都说不出几句话,只怕……秦皇性命危矣……”
“那么……下令杀害三弟的,也是这二人主意?”
“正是,不仅如此,就连城父张氏被鞭尸,还有刺客沧海义士,全都毁于这二人手!”
“可恶!这两个人,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外父安心,拿下了咸阳,此事容易耳!”
“好,你与小然的婚事,就先稍微一等吧。”
“……不行!”
第十六章 战吴中()
长辈训斥后辈异想天开的时候,经常用的一句话就是:做梦娶媳妇——想什么好事儿呢。
既然是好事儿,虞周肯定盼着越早越好,尽管他在项超面前说着不能推迟,尽管也想早点跟小丫头成双入对,铁一般的现实忽然降临,硬是挤走了两人安逸成亲的机会。
项伯死了,那是项超的亲弟弟,项籍和项然的三叔,再怎么没见过面,再怎么关系生疏,数月之期的大功服丧也是躲不掉,项籍已经全军素缟,山上几人不能没有表示。
折兵,镇墓兽,老坟旁边又加新坟,项燕墓中尚有几身衣物,项伯这一座,彻头彻尾的空当当,因为许久未见,项超连纪念亲弟弟的思念之物都找不到。
缅怀不是全部,钟离昧已经奔波了好几天,他希望山上大伙响应少主一起起兵,转了好几圈才发现,有点战力的早已去往五湖,剩下的老弱妇孺实在不堪一用,除了……童闾……
最近的雾气有些重,也许站在山巅还能看到云海,可惜虞周没有赏景的心情,鲤鱼背的课业也已荒废数日,站在清澈的泉水边,倚着冰冷的山石,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变化太多了!
博浪沙的行刺迟到一些,嬴政居然受伤了,要说是不是假消息的阴谋,虞周率先排除了,这位始皇陛下作风强硬,面对多少位政敌全是硬刚拿下,吕不韦、嫪毐、成矯、赵姬全都如此,现在的朝堂,谁能压的他用起曲折手段?
何况漠北岭南都在用兵,值此关键时刻,军心稳固比什么都重要,身系重大,嬴政受伤的消息对这个帝国非常不利,因此作假的可能大大降低。
最大的变化就是,项籍提前举兵了,提前了整整七年,这七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秦始皇的生死。
民心民怨有没有到临界点。
前面有没有先行者吸引秦军。
项籍自身是否成熟。
不同的境遇下,岭南水师和九原兵团会不会杀回来……
……
……
眉头拧成了川字,虞周越想越乱,这不是沙盘上的游戏,数百兵丁对阵百万虎狼师,没有点豁出去的勇气,想都不敢想。
石子投入清泉,荡漾开一圈圈涟漪,转过身,头插恶笄的项然俏生生站着,在她身后,钟离昧负手而立。
“来了……”
“子期哥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虞周摇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后悔的说法和余地,我担心你大哥,不知道他把事情做成了什么样。”
钟离昧抱拳:“在下出发的时候,少主正打算杀死殷通强夺会稽。”
“羽哥有什么计策吗?或者说,范老有没有什么谋划?”
钟离昧有点尴尬:“这个……依范老的意思,众军士乔装打扮混进吴县,拿下殷通人头传檄而定……”
虞周仰头:“羽哥没听这番机谋,他打算硬上?”
“是……”
“嗯,他是对的。”
钟离昧有点纳闷,早知子期跟少主的关系非比寻常,可他不是那种无条件支持的人啊,擒贼擒王之后诈城,怎么想都比硬攻来的强,怎么到了这里又有不同的看法?
“子期,少主忤逆了魏老心有不安,你就别再说反话了……”
“我是认真的,如果羽哥想成大事,硬攻一座城池要比诈取有利的多,因为他是全天下头一个站出来反秦的,所有人的眼珠子全盯着看呢,六国故旧,积怨的百姓,脱籍的逃民,甚至所有大秦将军……
一旦他能仅凭百人拿下一座城池,说是举世皆惊也不为过,从此之后,天下再有反秦者,必定唯羽哥马首是瞻。”
钟离昧听完心中稍安:“子期言之有理,只是范老为何不明……”
“老人家不是不懂,他是不信羽哥能够速战速决,此战稍有拖延,秦军蓄势而成,再往后可就麻烦了。”
这话不假,几百兵丁去攻占上完户的大城邑,不说双方的战力如何,头一次对阵秦人,还是个十七岁少年领军,对于五湖那帮家伙的军心士气是个极大考验。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几百个家伙同攻一面城墙,铺开了相互照应都难,谁围谁,谁攻谁啊?
以少胜多的战例不是没有,太少了,这么悬殊,更是闻所未闻。
“子期,既然战事如此严峻,那……”
虞周摇头:“童闾不能动,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做什么都没用了,相隔千里,数百人,影响微乎其微。”
钟离昧急道:“那也不能坐见成败,总得要做些什么……”
“我觉得还是不要。”
对于战事谋略,项然一直兴趣乏乏,听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开口了:“子期哥哥,如果什么都不做,大哥事后会不会埋怨我们?”
“不会,因为我们起兵呼应那才是坏了他的事,你想啊,几百人,如果打扮的破败些,殷通看到眼中,会认为这是一群胆大贼寇。
如果江南出现数支反秦军,为了保住官位,不只是殷通,就是鄣郡、九江郡这些地方的郡守,也会在皇帝降罪之前荡平所辖,那时的出兵力度可就不同现在了,反让羽哥无空可钻。”
“原来是这样……”
时值项家举白事,虞周不好过于亲昵,他把双手一束,宽慰道:“放心吧,只要时机成熟,咱们迟早要举事,钟离,告诉燕恒那小子,童闾的训练强度,今日起加强三成,以待有变。”
拖着少主的妹妹前来,钟离昧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中有了底细,看样子两人还有其他话要说,他知趣的退了下去。
“我……”
“不用说,我知道,只是……外父的双腿,什么时候可以站立的?”
“已经有月余了……”
小丫头有些惭愧,子期哥哥那么尽心尽力的帮着作康复,自己居然帮着父亲瞒他。
虞周苦笑:“怎么不早说,经脉通畅之后还是要多走多活动有利恢复,明明可以站起,偏要假装还没好,外父这是为何?”
“爹爹说……他说……暂时不能让你知道,要不然就没借口住到一起了……”
……
……
会稽,吴中城外。
红底黑边的旌旗迎风而展,一个“楚”字一个“项”字活灵活现。
头顶着似火骄阳,项籍的心情很浮躁,跟虞周的预料不错,他确实打算来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可惜效果不太好。
师父料中了,殷通并没有小小看自己的几百人,尽管他们的卖相非常落魄……
连续几天叫阵,吴中死了三个小校,好处就是自家军队人心大振声势暴涨,坏处是……殷通再也不会派人应战了。
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乌骓不耐烦的踏着四蹄,踩在石板溅出些许火花,一如项籍想要踏入城邑的现状。
吴中的城墙不算高,但是很难硬攻,地处水路发达的江南,护城河不用挖就有数丈宽,想当初,虞周他们还是借此而逃的,时至今日,却成了拦住项籍的第一个难题……
几百人,沙土填埋累死也不成。
“要我说,你就是自讨苦吃,如果最初就听范老的,乔装杀了殷通就没这些麻烦了!”
项籍转过头,重瞳之中看不出悲喜:“怎么,景氏自从柱国将军故去,竟然如此无胆无勇了吗?”
“你……”
见到向来不讨喜的景寥要跟项籍吵起来,司徒羿连忙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总不能刚立起大旗就自己内讧吧?
这事儿是我不对,如果不是我跟卫涵痛下杀手,殷通也不会这么快警惕起来,明日再去叫阵,这么大一个城邑,他们总不能跟咱耗下去吧?”
景寥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能?”
卫涵一笑,显得牙更白了:“你想啊,咱们才多少兵力,马上就到收粮的季节了,如果一直僵持,整个吴中的岁入得损失多少……”
景寥想了一下,又是一个白眼:“跟你爹一样能算计,都钻到钱眼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