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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青的眼眶依然不妨碍眼珠乱转:“是又怎么样,我家中小妹喜好于此有何不妥?这也是罪过?”
虞周晃了晃拳头:“谁家的小丫头喜欢那么生僻的东西,山膏,你要不说小然还不知道这是何物呢。”
“哪有,我没说之前大伙也都知道……”
又是一只拳头补上,虞周边揍边骂:“终于承认是你说的了吧,就知道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情跟你有关……”
也许是长久练就的生存智慧,燕恒对于卖惨充楞极为熟练,明明拳头上没有多少力道,小个子的惨叫却是相当逼真,听的远处的雷烈阵阵不忍心。
“武戚啊,咱们去劝劝吧,我怎么看着子期真下狠手啊,不会把人打坏吧?”
不愧是山上长大的少年,武戚一开口就带着偏袒:“你放心吧,子期手上有分寸的,他这是给燕恒开小灶单独切磋演武呢!”
“真是这么回事?”
“那当然了!”
……
……
混小子都欠摔打,项超对此深表认同,不过虞周选择回山出乎意料,他甚至跟魏辙一样认为少年人沉迷痴缠,暗暗感到失望之余又有些许轻视。
亲事没定下的时候目光挑剔看哪儿都不顺眼,现在有所不同了,一旦想到日后将成翁婿,项超可不允许这小子不知所谓。
“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跟一群小孩子瞎胡闹?”
虞周可以体会到老丈人的态度微妙转变,看了看摸爬滚打的少年,他耐心解释道:“这可不是胡闹,想成大事需要有本钱,童闾年纪正当……”
项超眉毛挑了挑:“你觉得灭秦大业需要等这群小崽子长大?”
“灭秦必定要复楚,而他们,就是大楚的将来!”
“他们的父祖都是齐鲁之人……”
“外父大人觉得……将来的大楚尚不及现在的大秦吗?若是果真如此,那我等也太过无能,若是疆域更胜数筹,又何来齐人楚人之分!”
项超一时沉吟竟没留意虞周的称呼变化,半晌之后,他抬头回道:“若论心思缜密羽儿确有不如,
怕只怕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那些齐人的小后生作何想法,你又如何得知?”
“楚人跟齐人没什么大仇恨吧?”
“齐王建登位懈怠战事,与我大楚已经数十年不动刀兵矣。”
“这就对了啊,齐国是被暴秦所灭,大楚同样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区区地域之分哪能变成障碍。
再者说了,他们现在年纪不大,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群家伙在楚地长大,哪儿还能说是纯粹齐人,毋伤人心啊……”
项超的脾气有些执拗,即使知道自己所想有些不妥,也不会对个小辈低头多说什么,他把目光移到校场的少年身上,指了指自己的轮椅默不作声。
心中了然之后,虞周上前推着老丈人四处转悠,嘴上更是热情:“外父大人,你现在看到的小子全是跟着武戚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家伙帐下全是跟他一样皮实的,我打算让他们组一支重甲士,这便是将来的雏形……”
多年军旅生涯,项超深知士气可鼓不可泄,对于视作自家人的虞周,他可以百般毒舌暗损,面对这支稚嫩的小队伍,项超反而露出鼓励神色。
“成师之后,记得跟羽儿麾下兵演切磋一番。”
父子俩都是如此骄傲,虞周听完嘿笑不答,指着远处的小家伙继续介绍:“这一支都是雷烈所辖,看那行伍严整就知道,墨家出来的人很是自律,不过这家伙太疯,所以他用武器有些不好制作……”
“哼,韩老铸兵的手艺天下一绝,他可说过已经倾囊相授,怎么,你都没学会吗?”
听听,这就是差别待遇,跟刚才赞赏那堆小屁孩儿完全不同。
虞周想着小然的笑靥,若无所事的回道:“当然学会了,不过雷烈所部要用一种新兵器……”
“新兵器?哼,你倒是有信心,须知行军作战各部协同乃是大事,除了墨门这样的大家,谁敢放言操练新军?当心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器反而害人!”
“外父大人放心,这个小婿倒是有几分把握,此兵名唤斩马刀,刀出如雷刀势如潮最是凶狠,只要发动不把后招用完根本停不住,若有挡着人马俱碎,很适合雷烈的武技风格……”
人马俱碎这样的词汇进入项超耳中,仿佛把他带回了跃马纵横的疆场,打过一个激灵之后,项超的将军本色显露无疑:“秦军多是弩箭逞凶,你费心打造这斩马刀又有何用?”
虞周笑了笑:“外父大人,所以说童闾就是将来啊……”
项超不解其意,也懒得继续追问,他相信随着时间推移,这小子的打算早晚会显露无疑。
“别叫我外父,你和小然还没亲呢!”
“……”
第一章 山中岁月容易过()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如果再有一步跨越千年的机会,虞周也不会去踏出,因为不仅回不到车流交错的繁华,还会失去现有的至亲,比如老不正经的魏辙,比如戾气尽去霸气尽显的项籍,还比如马上就要及笄的项然……
周礼很繁琐,最早的西周五礼分为吉、凶、军、宾、嘉,而冠笄之礼就是嘉礼之一。
笄礼又称上头礼,是女子走过豆蔻年华的标志,长长的发辫盘起成髻,发簪轻绞寓意成年,正如一朵花蕾含苞而放,芳馥宜人。
项然有些忐忑,不只因为跨过笄礼就将真正迎来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还因为子期哥哥此时不在山上,也不知他能不能赶回来……
“哈哈哈,子期,你总算来了,快来看看我这匹宝马怎么样!”
尽管每隔几个月就能见面,虞周每次看到项籍都觉得他有些变化,也许是胡须浓郁一些,也许是嗓门粗犷一点,倒是那身型早早固定到九尺不再长高,让几位兄弟终于舒了一口气。
“咦?这马……?”
“哈哈,此马如何?”
马身形象很眼熟,通体黑亮发光像是刷了油,只有四蹄白净如雪,最不可思议的是,这匹马居然比项籍还高出一头,只怕得有丈余的身量。
“乌云踏雪?”
项籍稍一咂摸,开怀道:“子期一言中的甚合我意,之前我也给它取过名字,想来想去也就是踢雪乌骓最贴切,如何,我也有宝马了!”
虞周很想上前掰开马嘴看看年齿,只是注意到乌骓不善的眼神才作罢,一丈多高的战马声势唬人,也不知项籍怎么弄来的。
“羽哥,这马你从何而来?”
项籍轻轻抚着乌骓头脸,眼神里面全是骄傲:“上个月郡中来了一支商队,带来了此马无人可以降伏,陈婴得知之后急忙告知于我,我一见之下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商人?战马?看乌骓的体型只怕产于河曲,怎么会有商人贩来江南?”
项籍随意的一挥手:“我管他那么多!反正乌骓现在只从于我,那便是上天注定的。”
“对了,我来的时候听说秦王又要巡游,郡里的生意怎么样了,要不要停一下?”
相互问候是出于习惯,虞周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因为项籍压根不是关心这些的人,果不其然,只见他两眼紧紧盯着战马,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个得问萧主吏。”
萧何不在这儿,旁边的钟离昧开口了:“今年会稽换了一位郡守名唤殷通,大伙不知此人秉性如何行事低调许多,海盐的生意……也只剩两县可为。”
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虞周眉头跳了跳:“殷通为人不贪财不好色?”
“表面上是这样,可是据我私下查探,这位殷代守行事极独,他也在暗中查访整个会稽的私盐事宜,看来胃口不是一般的大。”
私盐已经成了大伙的主要经济来源,自从萧何主事以来,五湖的军士有近半时间都在贩盐,辐射之广已经不仅仅在会稽鄣郡这些近边的地方,就连江北也是偶有涉及,缺人最凶的时候,虞周的童闾也曾派人帮忙。
铸炉在运转,每天吃进的铁矿石价比铜钱,曹江在附近起了个工棚硝制皮子,大伙不可能为了几张牛皮就去养牛,这也需要不菲的钱财,最吃钱的还是宋直与墨家一起操持的船宫……
这个当口上,虞周说出暂停私盐的话语已经很是挣扎,那殷通居然敢打整个盘子的主意?
“为何这般为难?项某去宰了那殷通不就得了,何须耗费心神!等着,我去拿戟!”
项籍兵甲俱齐又初得宝马,心中早就痒痒的不行了,听完钟离昧的话动身比动嘴还快,虞周赶紧拉住相劝:“别急啊羽哥,让钟离盯紧了不会出事的,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等过段时日再说,对了,听闻有了项三叔的消息,真的还是假的?”
“这倒是真的,消息是季布带回来的,他寻访了整整两年,季三叔没找到,项三叔倒有了音讯。”
“他人在哪儿?”
“听说是江北……”
娘的,江北可大了去了,现在各个少年都有了要忙的事物,哪还有寻找项梁时候的心劲和精力?
又没见过面,项伯的人品也不咋滴……
反正虞周是没有动身去找的打算,看上去项籍也没有。
心中有了定计,虞周伸手想去拍拍乌骓,谁料那家伙马嘴一翻唇齿齐咬,愣是差点啃上他的胳膊,虞周抽回手臂的时候,就听项籍又是一串长笑。
“可算报了我的一箭之仇,你们俩是不知道,当年我想骑独音的时候它是怎么咬我的……”
“你那把子力气,它便是咬上了也更吃亏,对了,乌骓的年齿多大了?”
“岁只三龄,现在除了我谁都不让骑,我降伏它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力气,足足跑过两个郡县,折腾了两天一夜才有些转机。”
还有项羽认为难驯的战马?
“羽哥,你不是动不动就拖着马匹尾巴往后拽吗,怎么不来个一力降十会?”
项籍嘴角皱了一下:“乌骓不一样的,我也想过凭力气把它压服,只是……后来我手按高树腿夹马腹的时候,乌骓一个起身角力,生生把那棵树撑得连根而起……”
还真是物以群居人以群分,一身神力的大块头异于常人,想不到他的马更是变态,倒伏降马立身而起就来了个拔树如拔葱,这对组合到了疆场可真是无解了。
一番兄弟叙话,项籍很激动,稍微冷静一些之后,他扯动嘴角提出自己心底的疑问:“子期,父亲还好吗,小然下个月就要及笄了吧?”
“外父能吃能睡,小然……嗯,我下个月要早些赶回去。”
“我从没想过,你竟然能与小妹凑做一对,父亲受伤之后脾气变了些,你多担待些。”
同样骄傲的父子,项籍说出这番话已经是难能可贵,看来即将变成一家人的份上,看在那个项氏唯一明珠的份上……
“这你还不放心,都这么多年过来了。”
项籍不知想起什么,眼神闪烁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挥挥手下去了,徒留虞周心头泛起些许不安。
第二章 秦墨阴谋()
侍弄独音久了,虞周对于马性也算一知半解,所以见到乌骓只是门齿脱落尚未齐口,他明智的没去招惹,换牙期的战马就像孩子,脾气暴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