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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保佑奈梅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士兵们呼喊着战号,争先恐后的跃出藏身的树丛,短短二百步的距离瞬间即至,将满含仇恨的刀剑加诸于东倒西歪的敌人头上,三十几只下山猛虎肆意宰杀成百的小绵羊!(。。)
第四百三十章 艰难的一步()
太阳升到半空的位置,冬日温暖的正午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不过这当然不包括此刻厮杀成一团的敌我双方。波光粼粼的河面浮满尸体和挣扎的逃兵,有一些已经侥幸上岸,更多的人相互推搡,拥挤在河道里各不相让,对岸的弓箭手害怕伤及自己人,只能束手无策的愣在原地,急得干瞪眼。
貌似形势一片大好,可我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与莱希菲尔德伯爵两人隔河相望,他的眼神透露出的是种虽然出乎意料却稳操胜券的自信,经过最开始的慌乱,敌人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站稳了脚跟,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错,他们损失了精锐的掷斧兵,但人数上依旧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胸有成足的老伯爵瞅清了奈梅亨究竟有多少士兵,反倒变得不着急起来。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老伯爵,低声跟身旁的代号四说话:“要不你去找找吧,催促他加快速度,再晚真就无力回天了。”
“不行,现在只剩我了,敌人不知消没消灭干净,再走开的话您的安全谁来保护?”刺客头子干脆的拒绝,在她看来,这场战争的胜负无关紧要,而保证我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埃尼德斯”不能失去精神领袖。
“今天要是输了,我也不准备活了……”赔得倾家荡产,难道还有翻盘的机会吗?我在心里苦笑着。
代号四下意识往这边挪了挪。冷冽的气场激得我寒毛直竖,其实从河对岸看过来完全发现不了我身后站个人,她小心将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是您教会我们的,只要人活着,希望就在。”
我紧紧攥着拳头,潮湿的手心汗水淋漓。担心占了小部分,多半由于对结果的绝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士瓦本掷斧兵尸横遍野死伤无数。奈梅亨就要直面磨刀霍霍许久的敌人了。
“走吧,去拥抱最绚烂的死亡。”我一边故作洒脱的说道,一边缠着手掌的绷带,“想不到我的落幕。竟在这白雪皑皑的群山之间。”自嘲的摇摇头。我想起些事情要对代号四嘱咐,后者当然没影,可我知道她在,“不许突然打晕我什么的,作为统帅,我必须和我的士兵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
“您肯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代号四无辜的摊开双手,表示绝不会妄加干预,“至于和不和您的士兵一起……听天由命吧!”
她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因为注意力全转到了正在进行的战斗,几个杀红了眼的战士踩着掷斧兵的尸体登上彼岸。没等站稳脚跟便遭到迎头痛击,身上长了羽毛似的插满箭支,死不瞑目的倒地,至死保持着砍杀的动作。
有多久没如此义无反顾的投入了?我勾着嘴角,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它的锋刃被侍从磨得发亮,但掩盖不住几处斑驳的豁口,“万能的主啊,我要告求你!我的磐石啊,不要向我缄默!倘若你向我闭口,我就如将死的人一样……”长剑仿佛获得了生命,燃烧着熊熊烈焰,我拨开人群,高举复仇的利刃,“……愿你按着他们所做的,并他们所行的恶事待他们。”一剑深入筋骨,敌兵嚎叫着捂住伤口,整条胳膊脱落了,“……愿你照着他们手所做的待他们,将他们所应得的报应加给他们。”另一个掷斧兵惶恐的跪在水里,戚容满面的求饶,不过我从不怜悯敌人,这是对自己的犯罪,“……他们既然不留心耶和华所行的和他手所做的,他就必毁坏他们,不建立他们。”手起剑落,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我逐渐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上帝是应当称颂的,因为他听了我恳求的声音;上帝是我的力量,是我的盾牌;我心里倚靠他就得帮助。”怒火席卷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进而全部施加给来不及逃远的对手,“……所以我心中欢乐,我必用诗歌颂赞他;上帝是他百姓的力量,又是他受膏者得救的保障!”
汗珠凝聚在额头,继而顺着腮边淌下,浸湿了额发与鬓角;胸脯气喘吁吁的起伏着,肺腔充斥辛辣的味道,河中敌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和岸上佣兵严阵以待的呐喊形成鲜明对比,那将是我的终点吗?
“我等将成为牧羊人,为了你,我的主!”长剑再次挥舞,它格开几支刺来的长矛,我趟着齐腰深的流水,毅然决然的冲向彼岸,即使明知必死,却愿意像个真正的男人,出发前不是说过吗?“你们都将死去,没错,也包括我!”
《圣经》的句子念得愈发亢奋,这些是我能背下为数不多的篇章,著名的赞美诗和祷告词,没想到它可以当做人生落幕的偈语和总结陈词,“……为了你,从你手中获得的继承权,我等将脚踏实地执行您的旨意,用他们的灵魂,充盈这条流向你的河水生生不息……”将长剑举过头顶,面前缩作一团的敌兵瞳孔倏忽放大,恐惧无处不在,“以圣父、圣子和圣灵之名!”我怒吼着砍下,又一颗人头旋转的离开身体,鲜血盛典焰火般翻涌,模糊了天地的颜色,此时此刻我的世界,是红色的!
“大人!”欧文也是红的,他踉跄着躲过攻击,抓住偷袭者的胳膊,顺势送剑刺出,轻而易举贯穿对方的前胸,“忘了跟您说,我怕再无机会表白——能同您并肩作战,是我一辈子最荣耀的事。”
我欣慰的点头微笑,“能和你一起战死,也是我的荣耀!”冷不防肩膀中了一枪,登时皮开肉绽,若不是早把长剑绑在手上,必然拿不住掉落,“该死,你伤了我!”心底一股无名火蹿起,我咆哮着猛冲猛砍,欧文紧随左右,两人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敌人不断呻吟倒下,可惜无济于事,后续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填满阵亡者的防线漏洞,而与之相反的,奈梅亨士兵接二连三的牺牲。
就这样了吗?脸上浮出苦涩的笑容,格斗的动作变得迟缓且机械,伤口累积增多,可我已觉察不到疼痛,慢慢的,声音消失了、画面清晰了、脸孔放大了,我甚至捕捉到敌人面部肌肉的活动,“咣!”双手大剑势大力沉的横扫,格飞了我的长剑,那个身材高大粗犷的剑士穿着滑稽的彩色拼接裤子,显然没想到捉了这么条大鱼,兴奋的鼻翼迅速扩大,“投降吧,公爵!”我闭上眼睛,等待痛快的结束,死神张开黑色的翅膀,好像悲悯的在说:“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死神抱歉的耸耸肩消失了,“您不是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吗?现在可不是最后一刻,您得重新战斗,大人!”我睁开眼睛,代号四取笑道,“拿稳您的长剑,不要再掉了。”
莱希菲尔德伯爵也看到了代号四,她纤细修长的身姿在一群壮汉之中很显眼,标志性的黑衣无疑昭示了身份,“干掉那个黑衣人,快!”老伯爵歇斯底里的命令,他领教过“埃尼德斯”的厉害,损失的斥候全拜这些“黑色魔鬼”所赐,自然心有余悸,“上啊!杀了他!杀了他!”
代号四好整以暇的投来“看吧,我很忙”的眼神,转眼不见了踪影,待到惨叫响起,三四个佣兵的脑袋都搬了家,“放箭!放箭!保护大人!”老伯爵的骑士慌了,他们团团护住主子,手忙脚乱的招呼弓箭手。
响应他召唤的是一支羽箭,直直的插在侍从的盾牌上,箭尾兀自颤动不止,惊得敌人面面相觑,“呜——呜呜!”这是奈梅亨特有的冲锋号角,是德维德及时赶来了吗?没工夫去确认,左出右突的长矛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但愿上帝保佑!不是德维德还能是谁?”内心默默祈祷,我避开致命突刺,终于又向对手迈出一步!(……)
第四百三十一章 尼克·;诺德骑士()
我自认不是个赌徒,在这社会的大染缸里长到二十多岁都没有学会社交通行的麻将和扑克,更别提其他高端的赌技了,可为什么来到千年前的中世纪,却一次又一次的抱着赌博的心态去押宝,赢了一通百通,输了倾家荡产。(顶)(点)()。23x。幸运的是,上帝似乎总站在我背后,屡屡帮助化险为夷、乱中取胜,于是乎,跟平常人迷上赌博一样,我深深地陷于“富贵险中求”的怪圈中难以自拔,终至越陷越深。
但一个人的幸运不可能百试百灵,就像拿破仑纵横欧洲的大范围迂回机动在老人精库图佐夫坚壁清野与游击战的龟息防御面前如同铁拳打进棉花包,愣找不到着力点,只得被牵着鼻子走。行伍将近四年,我觉得自己算不上身经百战也勉强可称九死一生了,闲来无事把经历总结总结,竟形成一套完整的战术体系,我大言不惭的命名“奈梅亨军事思想”。其核心要义便与赌徒心态一般无二——无限制撒开侦骑网,保留必要的预备队,除此之外等分诸军,侧翼迂回抄袭,有机会占便宜就占,零敲碎打的消耗;或者趁敌人分神集中优势兵力撕破防线直取中军,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再或者故布疑阵引开敌军主力,自领精锐涉险,在最不可能的时间出现在最不可能的地点,擒贼先擒王!说的这么精彩,换句话解释很简单,捏着手牌多偷眼,小心翼翼跟着上家顺牌。能跑多少跑多少;或者趁上家和庄家厮杀正酣,抽冷子甩套牌占道,惊他们一身冷汗赚些小分;再或者扮猪吃老虎。貌似烂牌砸手的倒霉样,让对手放松警惕,突然两王四个二,打得他憋死单张!无论怎么分析,所谓的“奈梅亨军事思想”都摆脱不了浓浓的**丝气息,没办法,谁叫咱读书少呢?名门正派功夫学不会。揣点市井街头旁门左道的小花招艺多不压身不是?
**丝遇上高富帅,就是当下的局面——老伯爵气定神闲的等着收拾残局,寥寥无几的奈梅亨士兵抱着必死的信念慷慨取义。英勇却悲壮的飞蛾扑火,火苗是飘摇忽闪似灭未灭,可飞蛾真的送了命。
号角声通过两侧山谷的折射愈发悠扬,甚至震落树枝上的簌簌白雪。那只羽箭依旧冷傲的插入盾牌。躲在它后面的老伯爵只露出未戴头盔的斑白头发以及深邃发亮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交锋已然开始。
“早有准备?十面埋伏?不愧是‘卑劣者’兰迪!”这是他的眼神在说话,满含惺惺相惜的赞许和肯定。
“你差点就能打败我了,就差那么一点。”我眯着眼角,仔细收好飘忽的犹豫,尽量显得信心十足。
“胜负还未可知呢,公爵大人。咱们走着瞧吧!”老伯爵的皱纹迷人的舒展开,镌刻着说不完的故事。即使明知奈梅亨的援军已经抵达。他仍有叫板的资本,二百名骁勇善战的佣兵排出水泄不通的铁桶阵,除非使用重骑兵发起冲锋,否则根本无法突破他们由长矛、盾墙和弓箭手组成的立体防御。
和羽箭射来的方向相反,第一个端着长枪的援兵竟然从敌阵背后的森林出现,不仅是老伯爵,这下连我也搞糊涂了,“当时给德维德的命令是全军过河,按道理这边不可能再有我们的士兵,难道是高德打赢了?”我退到安全的位置,欧文和几个幸存的战士团团围着,保持警戒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