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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多年的领导,临别之时感慨很多,老戚说:“这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送你一件像样的礼物,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家当,这个不值钱,送给你,留着做个念想。”
老戚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串菩提子手串,他说,“这是我老娘去庙里开过光的,说是保佑平安。”
沈砚白有些犹豫,她说:“这个我不能要,你娘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
见沈砚白推辞,老戚直接抓过沈砚白的手,把手串直接塞到她的手里,“这个手串不值钱,就是一个心意,我们是无神论者,不过我老娘的心意是好的,这么多年了,抛开工作关系,我就拿你当亲妹妹看,你如果也认我这个大哥,你就收下,我就是这点心意,我希望你平安归来,到那一天,如果我还活着,你再还给我,行吗?”
老戚说的真切,沈砚白便不再拒绝,她抚摸着手串,并戴到了手腕上,“真挺好看呢,说好了,我们都活着,我帮你保存,总会有胜利的那一天,到时候,我再还给你,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老戚握紧拳头说:“好,一定会的,”顿了一下,老戚又说,“组织纪律,我不能说太多,有件事情我已经汇报申请了,组织上也同意了我的建议,但现在我不能提前跟你说,到了南京以后,你会知道的,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这是一个惊喜,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沈砚白当然现在就想知道惊喜是什么,但纪律就是纪律,老戚已经说的够多了,再问显然不好。
关于老彭,这是沈砚白到南京以后的唯一上线,如何接头、暗号等等,老戚作了详细交待。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此生能否再次相见,作为特殊战线的战友,他们心中总有准备的,为信仰,他们可以将每一次道别都视为永别。
沈砚白属于“叛逃”,行李简单,准备上当然也是仓促的,一路艰险逃亡,经多地辗转,花了十余天的时间才来到上海。
上海这座城市沈砚白一点也不陌生,就在这里,她发表过“退党声明”;在这里,她成为一名真正的中共党员;在这里,她在党旗下庄严宣誓;也是在这里,她失去了她的爱人。
今天踏上这片土地心中无限感概,不过,这里仅仅是一个中转站,就像当年一样,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对于人生来说,其实也只是一个中转站,无论伤痛,无论悲喜,总还是要前行,因为信仰,所以始终在前行。
按照计划,以防节外生枝,主要是担心沈砚白的叛逃信息被梅机关和76号掌握,那沈砚白就有可能在上海被截留下来,所以沈砚白在这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到了上海,沈砚白直接就在火车站里买了去南京的火车票,直到登上火车,这一切都很顺利。
这列火车的运营状况给人感觉还是比较舒适的,人不少,也不算多,都有座位,也可能是始发站的缘故。
对号入座,沈砚白坐下不久,对面也来了两个旅客,相貌上两人就很特别,男的二十多岁,穿的很体面,西装、领带的质感都很好,斯文而阳光的脸上却满是汗水,应该是随身携带的两个很大的行李箱的缘故,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外国少女,看年纪十七八岁的样子,扎着的几条辫子盘在头上,也显得清纯、文静,少女的双手也不空闲,身后还背着一个挺大的背包,两个手上也各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也不算太大,沈砚白让得出,这应该是小提琴的琴盒,两个琴盒还不一样,再看他们的气质,沈砚白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跟音乐有关。
那男的确实很斯文,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大行李箱似乎很难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那女孩也来帮忙,她站到了座位上,两人合力才把所有箱子都放到了行李架上,算是成功了,那男的一个很长的喘息,再是对少女微笑,笑的样子很纯朴,也带着尴尬,少女也是甜甜的笑,她拿出手绢给男的擦汗,男的很不好意思,他对少女说着外语,一边拿过少女的手绢,然后自己擦着脸上的汗水。
男的擦着汗突然意识到座位上的脚印,于是顾不上汗水,先擦了擦座位,两人都坐下后,男是对少女说着外语,紧接着又比划着说:“我自己来。”那少女也跟着说,“我自己来。”说的有些生硬,男的又说一遍,应该是在纠正发音……
这是男的正在教少女说中国话,沈砚白看得出,也知道他们说的不是英语,其实沈砚白挺好奇的,不过还是没有理会他们,因为沈砚白不想多说话,尽量保持着冷漠和低调,包括之前她原本可以搭把手,帮助他们放置行李箱,沈砚白觉得,这男的力气倒不如自己,不过沈砚白还是克制了帮助人的想法。
因为肩负使命,沈砚白对自己有要求,她不需要没有意义的社会交际,尽管她也喜欢音乐,并想看一看那琴盒子里的小提琴,但她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
此时的沈砚白再也不会想到,她心里的这些小小好奇心,今后都会被解开,至于那把小提琴的主人,还会有更加令人难以预料的举动……
第33章 归国之行()
小提琴的主人是谁?他叫齐联春,是齐联杵的弟弟。
这里有两把小提琴,现在都属于齐联春,旅途中带着两把小提琴,看着就挺怪的,其实齐联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作为那把小提琴的新主人,齐联春的内心欣喜溢于言表。
这是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齐联春当然知道它的经济价值,更知道它的稀有。作为小提琴手,齐联春还有更为关注的,那就是这把琴的音色,还有它的表现力、穿透力。在得到这把小提琴的当晚,齐联春就在自己的住处,关紧门窗,拉上窗帘,连电灯也关上了,他试奏了“魔鬼的颤音”,乐曲演奏完毕,齐联春在黑暗中说,“天籁的声音,魔鬼的技巧。”
如此名贵的小提琴却不是花钱买来的,这是什么缘由?这首先得说一下齐联杵的身份。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中国人,却能够成为奥地利维也纳著名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这是不是很令人费解呢?首先得说这个乐团有着海纳百川的胸襟,正是因为这个开放的态度,齐联春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展示他的音乐才华。
齐联春的父亲“齐甫诚”是个富商,还热衷于兴办教育,名下就有一间规模较大的学校。齐甫诚虽算不上实力雄厚,却也有着极广的人脉关系,其中就包括一个德国牧师“瓦格纳”。
五岁的齐联春跟随父亲去教堂,就在这里,齐联春第一次见到钢琴,也是第一次听到钢琴声,出于好奇或是天性,齐联春被钢琴迷住了。从此,德国牧师成为了齐联春在音乐上的启蒙老师。
学了一段时间钢琴,之后又接触到了小提琴,瓦格纳发现小齐联春确实热爱音乐,而且更偏爱小提琴的美妙音色。因为没有儿童小提琴可以使用,齐联春的学习要求被瓦格纳拒绝了,然而齐联春并不死心,在他的百般纠缠下,齐甫诚也算是费尽周折卖来了儿童小提琴。
对于这样的一个孩子,瓦格纳也投入了很高的热情,将他所学传授给了齐联春,到了齐联春的十岁的时候,瓦格纳真诚地对齐联春说:“我所理解的音乐以及技巧你都已经全都学会了,我已经教不了你了……”
瓦格纳建议将小齐联杵送到德国学习小提琴,不过只有十岁的孩子异乡生活学习都是很大的问题,所以齐甫诚决定过些年再说,齐联春在国内的音乐学校又学习了六年时间。十六岁的时候,在瓦格纳的帮助下,齐联春去了德国学习。不久,齐联春就获得了一次国际少年小提琴表演大奖,后又陆陆续续获得多个奖项。
二十一岁的时候,齐联春正式告别了学生时代,不过,他并没有留在德国,而是去了他向往多年的维也纳。经历了一些磨难,齐联春终于如愿以偿,他成为了著名交响乐团的一名小提琴手,再后来成为了首席小提琴手。
异国他乡漂泊了十年,尤其作为母亲,怎么可能不盼望着儿子早日归来呢,只叹天不如人愿,一边是儿子的事业大展宏图,一边是国内局势危如累卵。抗战爆发,首都沦陷,屠杀、抢掠,满目疮痍,齐家虽是在南京一隅偏安,而且还能够在所谓新政府谋得高官位,但是,对于做一个这样的顺民,这位母亲的内心是挣扎的,这种环境强加给儿子,显然她不能接受,所以在人生尽头的那一刻,她也拒绝告知自己的病危,就这样一位母亲带着解不开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原以为只是中国饱受战争带来的苦难,齐联春的母亲却不知道万里之外的奥地利竟然也被德国吞并了,因为她身体不好,齐甫诚、齐联杵都刻意隐瞒着奥地利的情况,只说是情况很好云云。
齐联春也同样牵挂家人,他一边沉浸在他的音乐梦想之中,一边又唯恐家人为自己担心,所以在电报里他一直说维也纳没有问题,中国人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不安。
因为特殊使命,齐联杵时刻都是如履薄冰,他也了解这个弟弟的秉性,所以就更不主张他回到南京。也就这样,这十年间齐联春也只回来过两次,抗战爆发以来,再也没有回来过,通过电报,得知家人安然无恙,齐联春也才放心留在维也纳。
综合各种情况,齐联春还是决定留在维也纳,当然他不知道母亲的情况,本想着中国的战争结束之时,他再回去一趟。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预料的。
德国吞并奥地利之后,对犹太人的清除政策从未间断过。在这个乐团里,齐联春的一个朋友就是犹太人,他是一个小号手,然而在厄运降临的时候,他没有默默承受,而是选择了抗争,但是,这个小号手却有着难以割舍的牵绊,这就是亲情。
小号手的父母在另一座小城里,一年多时间都始终无法联系上,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想表达出来。小号手还有一个十八岁妹妹,名字叫“海伦•拉玛”,与他共同居住在维也纳,如何安置妹妹,显然是个难题。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抗争组织中,这是他的选择,但在这之前,他需要给妹妹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的战友告诉他,遥远的上海是一个好的选择。
小号手很自然就想到了齐联春。
除了友情,更多还有同情心,齐联春义不容辞,他去了中国驻维也纳领事馆,然而在办理海伦•拉玛的签证问题上,并不像小号手说的那么容易。
领事馆的工作人员说,如果是在半年以前,又有中国人作保,给犹太人办签证没有问题,现在的情况就很不乐观了,德国政府以及重庆方面都给了领事馆很大压力,签证指标上基本都已经卡死了。齐联春表示不管什么代价,他也要办成这件事,领事馆说,办法有一个,那就是结婚,这是最合理、合法申请签证的诉求,德国人无法干涉。
结婚?齐联春只见过海伦一次,这显然出乎了齐联春的料想,领事馆的这种路线确实是个办法,但齐联春却不敢对小号手说,一是怕人家误会,这似乎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欺诈之嫌;再者,海伦的年纪也太小了一些,带到中国,她一个人如何照顾自己?这要是假结婚,将来又如何摆脱她呢?
下定决心的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