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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既是岳王爷显耀千古的原因,也是岳王爷悲剧命运的一个原因。这句话自己关起门来说说无妨,但要是喊出来,就讨人嫌了,无形中树了一个标杆,也无形中树了很多敌人,这些敌人不是来自外部,而恰恰来自内部。
与岳王爷同时的还有张俊、刘光世、吴阶等几大军事集团,他们约束军队若不能达到岳王爷的水准,就必然被人诟病,若要达到岳王爷的水准,手下的军兵又不高兴了,恐怕他们自己就能跳着脚骂娘了。
岳王爷父子三人于除夕夜屈死风波亭时,只有韩王爷喊过冤。其他人冷眼帝观,抛开宋高宗赵构要搬开与金人苟和的岳王爷这块拌脚石的因素外,岳王爷的这句话恐怕也得罪了很多人。他们明知道岳王爷是冤枉的,也不想出头替岳王爷说一句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正是岳王爷的真实写照吧。
可是孟珙为何跟自己说这句话呢?孟珙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公输念槐隐隐察觉,孟珙可能看破了自己的意图,组织护田队是假,巢灭进入桐柏山的蒙古人是真。
如此看来,孟珙不是不想把这些蒙古人一锅端了。但由于朝廷还在与蒙古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幻想着与蒙古人联手,灭了金人。
在上层风向不定的情况下,孟珙显然吸取了岳王爷的教训,不想冒然出手,以免落人口实,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烤,步了岳王爷的后尘。
这是否也在提醒公输念槐呢?
公输念槐琢磨琢磨,好像没这必要。自己白身一个,托庇于孟珙帐下,就是一个无名小子,谁会正眼看自己一眼?
还有,孟珙为何要把民间两字去掉,这也有忌讳吗?
噢,公输念槐一激灵,民间两字不仅有忌讳,还是大忌讳!孟珙一军人耳,若与当地百姓打成一片,你想做甚?民间的事儿自有县府处理,你一个军人,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公输念槐吓出一身冷汗来,幸亏没有把孟之经拉进核心层来,否则真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枣阳的屯田是军屯,虽然作工的主要是北方的流民,但在流民取得南宋的认可之前,这些人是可以忽视的。
所以孟珙才提议护田队去掉民间的字样,就是模糊军民之间的界限,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了。
公输念槐苦笑,上一世自己就没有玩政治的头脑,来到南宋后,这方面的见识依然是渣。自己的冲动差点给孟珙带来无妄之灾。
若自己猜想不差,对这次行动不管是真护田还是假护田,孟珙必会全力支持。李良向王坚讨要火药也就一路绿灯了。想到这里,公输念槐不由得喜上眉梢。
公输念槐抬头看向孟珙,孟珙正颇为玩味地盯着他看。
“呵呵,念槐,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公输念槐嘿嘿一笑,“孟叔,您说的话,让小侄有了些感悟。”
“噢?”孟珙一听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公输念槐一愣,说来听听?自己就是客套一句而已,孟珙还当真了。
公输念槐还真不清楚他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实际上,自打公输念槐来到这里后,短短几天,就在这些人心中树立起了高大上的形象。由于公输念槐天天忙着弄这弄那,再加上华夏文明中的含蓄内敛的特性,公输念槐似乎并没收到多少看得见的尊崇。
但在孟珙眼里,公输念槐真是一个逆天的存在。从千里镜到火药,再从火药到突火枪,哪一样都是可以惊掉人的下巴的神奇玩意儿。
火药还好理解,配方不同,药力就不同。华夏人多少年来就吃中药,减一味药加一味药,药效就不同了,同样,增加一份药的份量减少一份药的份量,药力也就不同了,这些几乎变成常识性的知识了。
但把火药不用投掷的方法,而用竹筒子投放,看似简单,但却是火器的一个革命性改进,也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改进,火器才进入了火枪火炮的时代。
孟珙,作为一个与战争相伴生的人,一辈子都在军队里打滚,与武器相伴,公输念槐的这一改动,他焉能不知其中的厉害?
若火药与火器的改进,对孟珙来说,是惊艳的话,公输念槐的青霉素素与千里镜,对孟珙来说就是匪夷所思了。
尤其是青霉素,橘子发霉长毛,难道不该扔掉吗?但这些发霉长毛的橘子,到了公输念槐手里,像变戏法似的,变成了神药,几乎百病可冶,阮东来就是第一个受益者,现在就好好地躺在床上。
千里镜更是神奇,能把十几里甚至更远的影像抓到你眼前,想想以前,为了侦知敌人的行动,不得不冒险派人抵近侦察,一个不好,派出去的人就甭想回来了。现在有了千里镜,隔着十几里,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敌人布置再周密,防护措施做的再到位,也抵不住千里镜的窥视。
所以江海、方琼、孟之经、王坚等人看待公输念槐,那就是看宝儿,由于公输念槐的身体让人看着是个孩子,除了孟之经外,这些大人物不好表现得太亲近,但他们用他们的方式来表达着对公输念槐的喜爱与袒护。
今晚上临时起意的护田行动,若没有孟珙江海等人的鼎力支持,别看孟之经是少将主一份,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地从他老爹手里拿走一架飞伞,而且孟珙还是倾其所有,全部拿出来,一架不留。
第一百五十三章 民贵君轻()
第一百五十三章民贵君轻
公输念槐微一沉吟,孟珙想听听自己的感悟,那就说呗,又少不了一块肉。
“孟叔,岳王爷的话自然是极好的,厘清了军队为谁而战的根本性问题。”
公输念槐嘴里说着岳王爷的事,脑子里却脑补出了后世百万雄师过大江,进入沪市后,不扰民,露宿街头的画面,两者何其相似也。
“噢?”孟珙霍然转身,面对着公输念槐,“念槐,你也知道岳爷?你说军队为谁而战,什么意思?”
“呃。。。。。。”公输念槐语塞,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来来来,念槐,坐下,跟孟叔唠唠,你是怎么理解的。”孟珙不由分说,拉着公输念槐来到一辆空闲的大车旁,坐在车辕上。
公输念槐千般不愿意,自己还要到作院找严实呢,哪有时间陪你磨牙。但又没理由拒绝,只好嘟着嘴,坐到孟珙的下首。
公输念槐轻叹一声,也怪自己嘴欠,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这个问题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吗?
后世里经常说屁股决定脑袋,你坐在哪里就得为哪里服务。现在孟珙的屁股坐在哪里,哪里就影响他的思维维度。
像岳王爷那样的英雄人物,不仅仅是一名天才的军事家,更是一名彻底的民族主义者,同时更清楚他来自哪里,到哪里去的问题。
所以也只有岳王爷才能制定出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规。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岳王爷来自底层,凭着乱世,依靠军功,一步步成长为一支集团军的操舵者。
人还是那些人,兵还是那些兵,可是到了岳王爷手里,就发生了大蜕变,由溃兵一变为百战雄师。这与后世的国军到了朝鲜战场上,就变得英猛无比一样,又是一个相隔千年,却彼此辉映的极好案例。
岳王爷是为整个华夏而战,不仅仅是为了皇权而战,更不是为了官僚体系而战,他一个人奋战在华夏民族的最前线。所以皇权要他收兵时,他犹豫了,官僚体系要他收兵时,他还是犹豫了。因为皇权与官僚体系毕竟占据着名义上的大义。
在维护皇权与官僚体系的权威,还是维护华夏族的生存尊严时,岳王爷还是相信了皇权与官僚们能站在整个华夏民族这个立足点上,所以他带着长子岳云与爱将张宪,去了行在临安。
一天之内,十二道金牌,皇权与官僚体系是多么的遑急,岳王爷只带着三人独赴临安,又是多么的淡然。
公输念槐又觉得这与后世的革命先烈极为相似。岳王爷只所以淡然而去,是因为他明白他在做什么,他不为高官厚禄,只为救民于水火。
但是这些怎么跟孟珙开诚布公地谈?不可能嘛。
其实孟珙的去世,与皇权与文官官僚体系在关键时刻,又在玩弄权谋不无关系。
18年后,孟珙利用窝阔台病死、蒙古陷入内乱的时机,又玩起了打谷草,多次派兵出动出击,攻打蒙古军在河南的要塞,焚毁敌人囤积的粮草,并屡获胜捷,声名更加显赫,不少原先向蒙军投降的南宋将士纷纷来归,使京湖战场上的形势出现了空前的好转。
原南宋镇北军将领,时任蒙古河南行省的范用吉背叛蒙古人,秘密向孟珙请求投降。孟珙大喜过望,急忙上书请求朝廷予以批准。
范用吉身为蒙古河南行省的军政长官,一旦归顺,显然会在军事上对南宋大有裨益,但“珙白于朝,不从。”宋廷是既怕惹是生非,引起蒙古人的大力反弹,所以不愿意招降纳叛。又害怕范用吉的归顺增长孟珙的势力,起了猜忌之心,竟以范用吉“叛服不常”为由,拒绝了孟珙的请求。
孟珙听说后,不免心灰意冷,叹息道:“三十年收拾中原的人,现在志向却不能够再伸展了。”随后主动上表请求致仕,宋理宗马上给予批准,让孟珙以检校少师、宁武军节度使的名义退休。孟珙本就患病,这样下来恐怕又加重了病情,整个夏天就在江陵一病不起。
同年九月初三夜,也就是阳历的10月13日,孟珙薨于江陵,享年52岁。
再三十年后,南宋小朝廷没于南海的惊涛骇浪之中。
孟珙自己不会知道他的身后事,但坐在他下首的公输念槐却知之甚详。
公输念槐嘿嘿干笑两声,“孟叔,小子就是懂些奇巧淫技而已,其他的,小子才疏学浅,实在不知说些什么。”
“念槐,这里没有外人,咱俩随便聊聊,不必拘束。”孟珙摆摆手,“你能知道岳王爷,就颇为让人惊奇了,还知道这句话是岳王爷所说,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你游历海外,见多识广,谦逊的话不必多说,我心里自有定数。”
莫说岳王爷已经冤死八十多年了,就是发生在去年,在南宋这个时空里,即使没有人封锁消息,还真就没几人知道。
这与后世的信息传播渠道与速度有着天壤之别。后世里基本有人的地方就有网络,有网络的地方就打开了一扇面向全世界的门,只要你想知道,你就会知道。至于你知道的是否是真相,那是另一个维度的事情了。
公输念槐挠挠头,孟珙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啊,自己退一步他就进一步,看样子今晚上不说出点什么,孟珙还就不放他走了。
“孟叔,小侄只是想到了您先祖的一句话,跟岳王爷的话一比照,才有了些感悟。”
“孟氏先祖?你知道?”
“孟子啊,华夏人都知道啊。”公输念槐装傻,萌就萌到底吧。反正孟轲亚圣也,谁也不会拒绝自己的祖上高大上。
后世里某一个获得热被窝文学将的管姓名人,还把管仲定为自家的祖先,自称是管仲的第xx代后人。自己拿孟轲当孟珙的祖先,孟珙想必也不会拒绝吧。
孟珙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那我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