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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一时间也神色变幻,心绪混乱,心中不知为何对这个胆敢直谏冒犯自己的男子再也凭空恨不起来,这在那些平日里刻意奉承她的奴仆、部曲身上是从未发生的,虽然她此刻只想迅速脱身摆脱这种让自己意料不到的心绪不宁
“罢了,你这一番话我也曾经听人说起过,今夜之事就此了结,你也速速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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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转变()
“罢了,你这一番话我也曾经听人说起过,今夜之事就此了结,你也速速离开吧!”
董黛突然转变了态度,好像心中若有所思,也不再疾言厉色,反而出声让阎行离开,语气虽然淡淡,但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带有忿恨和轻蔑。
她想起了自家的父亲的一名妾室,曾经她也说过类似的话来告诫自己,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今夜她一惊一乍之下,心绪已乱,也无意要和眼前这个自己曾想要设局折辱的李儒手下多做纠缠,她出言就像让对方离开。
阎行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个董家君女在神态上的微妙变化,他虽然不经意之间击穿了对方的内心防线,但却也无意去了解、弥合对方内心的苦楚和裂痕,看到对方神情恍惚,他拱手行礼,就像要快步离开。
不料还没走出月门,阎行身后那个董家君女又出声问话了。
“如今地方不靖,之前有人为我谋划,要将你留在临洮一地,为我董家护卫家业,今夜的事情既然都如此了,那我就问问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阎行闻言顿时身形一顿,脚步也刹住了下来,他转身看向董黛,只见她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但眼睛的光芒多少已经恢复,不像是在说昏话,他心中琢磨对方前面已经知道自己的来路,突然之间又出言要将自己留在这临洮一地,到底是作何用意?是谁,给她的建议,她手下那些亲信,还是董璜,亦或者还有别人?
事关重大,阎行自然不愿意被留在这临洮一地,他梳理了一下措辞,收敛精神,小心应对地说道:
“艳原先寄食草间,流亡三辅,幸得董侯大德,擢入军中,自当冒刃衔锋、效命马前,艳志在军旅,义在死绥,却是要辜负君女错爱了!”
董黛眉毛一挑,对阎行这种婉转拒绝的假话也没放在心上,她随意地摆了摆手,紧接着又说道:
“那算了,我也不想妄作好人,你也自行离开,切记,今夜之事,不可再与第三人说起,嗯——前院之中,若是有何事不便,也可派人去寻庄中管事的,就说是我说的好了!”
阎行看到董黛神色淡然,也没有显现丝毫恼怒,再听到后面她的话的时候,心中一动,拱手向董黛行礼说道:
“艳等皆是军旅之人,这半月里一直久居庄中,虽说款待甚周,然而我辈军中之人跑马驰射终究不便,还望君女能够襄助,准允我等人马行动,出到庄外之地习练马术射技。”
董黛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今夜之事而随口一说的,对方倒还当真上心了,当下对方有求于己也正合自己的心意,她也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这不过是寻常小事,她当即应允了。只不过等到阎行拜谢之时,她眼中狡黠之色乍现,突然出声,指着阎行说道:
“今夜我答应帮你做这一件事情,那你是否也要应承为我做一件事呢?”
“恩——君女但有所命,在下职责所在,敢不尽力!”
阎行心知对方的事情绝对是棘手难办的,可是如今寄人篱下,他沉吟了一下,也不得不先答应着,只是他应诺之时也特意强调了职责之内,若是董黛还想像之前那样想要给他设局,那他也绝然不会再上当了。
看着阎行如临大敌的样子,董黛不由就扑哧一笑,好像遂了自家内心的心思一样,她笑盈盈地说道:
“你也莫要惊慌,事情我也暂时没有想好,等我想到了再找你吧,说起来之前你还欠我一箭,今夜又欠下来为我做一件事情,这些你可要千万记住了!”
董黛今夜经过这一次转变,倒是变得有些调皮少女的样子,只是连她自己都似乎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就像说笑一样,笑着跟眼前年轻男子说完,而阎行也只能苦笑地应承下来,才总算得到机会不再被董黛留住,趁机脱身离开。
而董黛缓了一会,估摸阎行走远之后,她也走出了门外,守护在门外的董家部曲刚刚也没有阻拦阎行离开,现下连忙上前请罪,董黛皱了皱眉,一改脸色,完全没有刚刚在阎行面前的好脾气,她语气严厉,煞气骤升,目视众人说道:
“今夜与会此事之人,尽皆入册记名,胆敢泄露半句,严惩不殆!”
这些董家部曲自然不知道自家君女今夜的心境变化,只是觉得对方的脾气愈发变幻莫测了,但是往日里的积威犹在,众人哪里敢再出声,当下无不噤若寒蝉,唯唯领命。
···
阎行离开董家内宅的院子之后,也连忙快步按照来时的原路,沿着长廊,往自己的所住的厢房方向走去。
只是现在他心中有事,也没有往自己的房间中走去,而是走完邻近阎兴的房间中去,他轻声走到阎兴的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沿。
“何人?”
“阿兴,是我!”
阎行听到了阎兴的声音,看房中的灯花还亮着,料想对方还未入睡,也继续开口答道。
房中的阎兴听到了阎行的声音,连忙小跑出来开门,阎行等阎兴将门打开之后,也抬步走了进去,阎兴的房间中是住了三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阎行的两个扈卫骑从,当下两人也连忙向阎行见礼,阎行展眉一看,房中的案几之上摆了一副六博的博具,三人似乎刚刚还没入睡,就是在进行六博玩乐。
六博者,以掷采行棋,以吃子为胜。时下博戏之风,上到天子王公,下到黎民黔首,都有很多人喜欢这种玩乐的游戏。上层贵族往往一掷千金,以奇珍异宝作为彩头。而下层黔首虽然没有这等博戏的规模,但博戏之时,往往也是绕床三匝,疾呼一掷。
阎兴和其他两个手下看到阎行注意到他们的博具,脸色顿时有点尴尬,阎兴连忙朝其他两人使了使眼色,让他们将博具收起来,一面笑着出声询问:
“大兄,可是有何要事?”
阎行点了点头,他说道:
“你先跟我来!”
说完,阎行就率先转身走出房外,阎兴挠了挠头,有些犯糊涂,但也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先后走入阎行的房间之后,阎行才出声说道:
“我打算让你赶往允吾家中一趟,我等自从陈仓一战之后,我等兵败飘零,就再无书信往来,如今也有数月过去了,我现下修书一封,让你带回去,也好让族中安心,只是——”
阎行的话突然戛然而止,阎兴略一思索,自然明白,他虽然有些愕然,但还是迅速说道:
“大兄,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一定私下行事!”
阎行点了点头,自家在陈仓兵败之后,所属的阎家部曲也是死伤惨重,阎家可以说也是元气大伤,群情汹涌之下,只怕父亲的这个族长也是举步维艰了,所以他只能够尽自己的全力去补救那场败仗之后带来的祸事,而不是再大张旗鼓再给自家的父亲带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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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书信()
阎行出于这些考虑不是没有原因的。
中平四年,耿鄙统领六郡兵马行进到狄道城,兵变被杀,王国、马腾等人和韩遂联军,凉州联军声势大震,一时之间,凉州各地无论远近,豪强大姓、羌胡部落纷纷如影附从,争相攀附王、韩这两位风头正盛枭雄人物,联军在凉州的兵锋所向,就犹如狂风席卷秋叶之势,战无不克、攻无不取。
就在这一大背景之下,允吾城各家豪强在金城韩家的传檄相召共同会猎冀城的时候,一方面是心动不已,另一方面也不敢去捋金城韩家的虎须,公然违抗韩遂的命令,于是“唯强是依”的他们纷纷出兵相助韩家,攻打冀城,阎家原先就依附在韩家这棵大树上,当时硬着头皮,召集人马,跟随大军,会攻冀城。
当时,拍板做出决定的,是阎父,统领部曲随军出征的,是阎行。
后来,声势浩大的联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困守孤城的傅燮等汉室孤臣一扫而空,攻陷了这座代表汉朝廷在凉州统治象征的州治所。
就在汉阳郡的郡府大堂上,因为攻下冀城而聚拢了大量威望、人心的王国为了更进一步,彻底压倒名义上仅次于自己,实力上却超过自己的韩遂,他鼓动会猎冀城的凉州各家势力,许与众人一同攻陷长安后,与汉朝廷划函谷关而治,雄踞八百里秦川的宏伟蓝图,再一次吹响了凉州联军东征的号角。
因缘际会,阎行带着他的部曲踏上了东征的征途,又入选到了联军的精锐的选锋军之中,还借助潜入三辅刺探军情的首功跻身选锋军的新晋将吏之中,得到了韩家的青睐,被韩敞视为精锐加以笼络。
可就在联军在一路势如破竹的东进之后,联军终于再次遇上了“精骑锐卒越不过右扶风”的梦魇,先是在陈仓城下撞得满脸鲜血,之后围困陈仓又遭遇了酷寒严冬的袭扰,人马困顿,粮草不济,大好形势急转而下,最终不得不在陈仓城下灰溜溜地撤兵。
然而更坏的局势还在后头,养精蓄锐了一个冬天的汉军,在联军撤退途中追击截杀,一场大战之后,联军彻底崩溃,阎家的部曲虽然因为阎行提前判断敌情,撤离了正面战场,但还是在汧水边上遭遇了徐荣后续追击的人马,一场实力悬殊的遭遇战就此展开,阎家的部曲被杀戮殆尽,而阎行也在几番辗转之后,沦为董军的俘虏,后来又转身一变,变成了董军军中的将吏,又来到了凉州的临洮。
一封书信自然无法容纳如此庞大的信息量,所以阎行对自己的经历已经寥寥几笔后就一笔带过,转而开始为当下阎家在凉州各强相争的夹缝之中谋划求生发展。
阎家当下不可谓不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
在外部,阎家就处在金城韩家的势力范围的腹心地区,被树大根深的韩家给牢牢掌控者,眼下凉州是韩遂一家独大,各家势力互相掣肘,阎家要想在金城韩家的眼皮子底下继续求存壮大,就不得不维持一贯的“唯强是依”的原则,继续依附在韩家这棵大树身上,纵然韩遂为人城府深沉,难以久处,但现下也还得潜伏忍耐,不可冒然出头,成为众矢之的,徒遭杀戮。
阎行记得韩遂今后的势力,还有有一个膨胀期,直到和马超进据三辅为止。
在内部,阎行也不知道那个两年前被自己抓到把柄,弄下主事之位的三叔在被囚禁之后,是否已经郁郁而终,还有他的那个沦为圉人的手下阎丰,是否已经心灰意冷,了结残生。但是在如今联军大败的情况之下,作出决策的阎父和带领部曲从征的自己无疑在族中就是众矢之的,这等情况处理得好,族中之人还能够同舟共济,共御外悔,若是在处理上有一丝差池,立马就是人心离散,权力反噬的境地。
所以,阎行让返回允吾报信的阎兴暗中行事,就是要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