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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山刚刚来到房县,刚刚无论是硬也好软也好,都是为了试探对面这个地痞而已。他必须要救这些孩子,可并不意味着自己虎躯一震就能将面前的老油条降服,只要能将这些可怜的孩子救出去,便是花点银子他也认了。
可胡三赖显然是不买账的,大手一挥道:“爷别的地方都软,就是脾气扭,别说五两银子,就是十两也不行。”
“那希望你到时候别反悔!”
刘远山撂下一句话,带着人一转身走出了门。
并不是他托大,刘远山除了有钱之外,还是有所依仗的。
整个房县虽然陌生,人也不熟,但是有一个人,刘远山相信自己一旦遇到了难处,他一定会帮忙的。
这个人是自己老师王秀才的恩师,当今房县教谕秦亭秦大人!
秦亭并非进士出身,只是个举人而已,前几年的时候便放弃继续科考,到吏部挂了个缺,后来便补了教谕的官职。
明代规制,除了进士之外,如果朝廷的官职不满员的情况下,也可以考虑用一部分举人来补充,但大都是那些低级的官吏,而且,这些举人自愿在吏部挂缺的话,便也不能继续科举考取进士。
很多举人接连几次不中,便心灰意冷却又不肯回家种田,便选择了这条路。
之前赵家的赵世钧是一个,秦亭也是其中的一个。
虽然秦亭会试屡试不中,但他的学问其实还是很好的,来到房县以后,无意中看中现在的弟子王勋,后来悉心辅导教育,王勋在他的辅导下顺利的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比较厉害的廪生。
秦亭是王勋的师尊,刘远山是王勋的弟子。
王勋也曾经几次在秦亭的面前提起并夸赞过刘远山,据他对刘远山所说,这个秦教谕对他还挺有兴趣。
刘远山根据王秀才的嘱咐,既然来到了房县,肯定要去拜会一下的。
教谕无品级不入流,在全国来看官不大,但是在房县这种弹丸之地来说,却是骇人的存在。教谕啊,相当于后世共和国县城里的教育局局长,主管一个县的教育之事,每个月都要对全县的秀才进行考核,也就是说,他名义上是整个县城所有秀才的坐师。
整个县衙来说,除了知县黄大人和县丞刘大人之外,这位教谕秦大人可以说是坐了第三把交椅的,一般来说如果抱住了秦大人的大腿,混起来就简单多了。
出了门之后,便直奔秦教谕的居所。
路上看自己的下人确实太多有些招摇,便对刘大道:“你先别跟我了,小七跟着我就行了,你带着人去把家里打扫一下,咱们晚上就要住在新房子里了!”
在进入房县之前,刘远山已经让下人购买了房产,就在城外靠着马栏河的地方,地方不但清净,距离房县唯一的一个码头也近,选择这么一个地方主要是方便以后运输商品。
将刘大打发走之后,让下人小七抱着礼物便朝秦教谕家走去。(。)
第5章 三大族()
秦教谕就住在城内距离衙门不远的地方,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古朴端庄又不显得逼仄,院落不大,里面种满了各种花,房前屋后还有几株白玉兰,此时仲夏,倒是没有开花。
“公子里头请!”
一个老仆人带着刘远山和小七,一路穿过阴凉的庭院,走到后院里,对着东面的一处厢房说道:“老爷等候公子多时了!”
我等你多时了还差不多!
刘远山心里腹诽一句。
原来他到秦教谕府上拜访,在门外足足被他凉了小半个时辰才入了院子。
让小七将礼物转交给那老仆人,刘远山直了直身子,将身上的衣袍稍加整理,便进入了秦教谕半掩的书房之中。
看到一个干瘦的老头正立在案前提笔挥毫,刘远山干净利索的“扑通”一下跪倒,向着那老家伙磕了个头,道:“学生刘远山,拜见太先生!”
先生的先生,喊一声太先生总是没错的。
那老头自然就是秦教谕,听了刘远山的话之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口中轻声“嗯”了一句,然后道:“起来吧!”
“不敢!”刘远山又磕了个头,说道:“家师临去襄阳之前,反复叮嘱小子要多来拜会太先生,小子此时方到,愧疚之至!”
“起来吧!”秦教谕的声音漫长,终于抬起眼皮看了刘远山一眼,把他手中的大笔放在笔山上,见刘远山站起身子,又道:“你师傅倒是对你推崇的很,可惜你小子偏偏不科考,真是奇也怪哉!”
“辜负太先生期望,还请恕罪!”刘远山此刻恭恭敬敬,像极了听话的学生。
秦教谕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文章教尔曹,天子重英豪。满堂朱紫贵,都是读书人!莫要沉迷杂家之道而荒废学业,你真要做个熙熙攘攘的商人不成?”
一上来就是大通的说教,刘远山表面无语,心里微微抵触。
“来,看看我写的什么?”秦教谕一挥手。
刘远山拱手低头,慢慢的走到桌子跟前,眼睛朝那宣纸上一看,上面写的原来是几句诗:“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胡为慕大鲸,辄拟偃溟渤。以兹误生理,独耻事干谒。兀兀遂至今,忍为尘埃没。”
看了这几句诗词之后,刘远山心里很不舒服。
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杜甫的一首长诗,这几句算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秦教谕将这几句摘抄出来给刘远山看,无非是表达两个意思。
一是刘远山就像那蝼蚁般的小人,为了谋求舒适的小窝,整天钻营而不顾大道,他本人却时常羡慕百丈长的大鲸,时时想着遨游沧海。
这家伙在明里暗里讽刺自己。
“怎么样?”秦教谕抬起头,脸部的肌肉紧缩,眼睛眯了起来。
刘远山心中冷笑,脸色却嘿嘿憨直,提起笔毫不留情,在雪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将后世毛爷爷一首著名的诗词写于其上:“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针锋相对,无声回击的相当漂亮。
“哈哈哈!”秦教谕也是豁达之人,看到了刘远山“信手拈来”的诗,哈哈大笑,拍着手说道:“妙,妙,果然名不虚传。”
眼中又流露出颇有惋惜的表情,摇摇头道:“可惜呀可惜,若是走正道,你天资尚在我那弟子之上!”他说的自然是王秀才。
刘远山只微微笑不作答。
“算了,人各有志,老夫也做不了什么?”抬头看看天,已经中午时分,道:“远来是客,你如今在房县举目无亲,今日便在我府中吃个便饭吧。”
“不敢!”刘远山赶紧推辞。
秦教谕拉着他的手道:“老夫祖籍广东新安县,在此为官并未带妻子,可谓孓然一人。今日你正好来,陪老夫吃个饭吧。”
“新安县?”刘远山愣了愣,又道:“新界?”
大明朝时候的新安县,大致包括现在的深圳和香港地区。
“咦,你小子竟然知道新界?”秦教谕好奇心大起,道:“老夫便是新界人,你莫非去过不成?”
能知道新安县已经了不起了,刘远山竟然知道新界这么熟悉,秦教谕不好奇才怪。
刘远山暗道,原来是香港人啊,呵呵!
“没去过!”刘远山道:“小子都是在书上看的。”
秦教谕道:“早听说你所学甚杂,还真是杂的可以,走吧!”一挥大手,带着刘远山来到客厅,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酒菜。
菜不多,只有区区四个,酒却有一坛子。
二人分宾主坐下,秦教谕说不得又是一阵牢骚,刘远山却不跟他往科举上面扯,而是直入主题问道:“太先生,小子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说吧!”
“地痞胡三赖,从襄阳府骗来十几个难民沿街行乞,辱骂毒打博取同情,其行为天人共愤,且就在距离县衙不远处,县里的班房就不过问么?”
“咳咳……”秦教谕端酒的手陡然僵住!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他虽然只是分管教育这一块,可毕竟是个小官,如此事情发生在县衙面前,他多少有点挂不住。
但,再挂不住它也是事实,稍微的呆愣之后,秦教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道:“这件事老夫自然也知晓,可却也无能为力。”
“为何?”刘远山问道:“黄大人是知县也是读书人,应知百姓疾苦,像胡三赖此种行为,即便不砍头也应该重罚,为何县里却不管不问?”
“唉……”秦教谕又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呐,你不在公门不知官衙之事。这事起初的时候兵房书吏冯恪行便和黄大人禀报过,甚至将胡三赖也抓进了牢里,可最终还不是放了出来?”
“为什么?”刘远山不解的问道。
“具体情况老夫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和冯大人私交很好,这件事你可以向他请教!”秦教谕停了一停,又低声劝说道:“三郎啊,你别看这胡三赖只是个地痞,其实背后有陈家为他撑腰,你初来房县不明白其中关节利害,最好不要随意插手是非,惹怒了那些地头的话,老夫也帮不了你啊!”
“陈家?”刘远山以前还真没有听说过。
“你不知道吧!”秦教谕喝了一杯酒,脸色微红,道:“惹不混,叶、袁、陈,陈家世代把持县里的户房,凡本县税收、解运、仓储、赈济、契书等皆归其司,便是黄大人也不敢轻动,你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千万莫要和他纠纷。”(。)
第6章 拜访()
明朝中期以来,特别是张居正一条鞭改革实施以来,县里的鱼鳞册基本上都被户房把持,这些人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充其量只是地方上的豪强之辈。
陈家把持户房,将鱼鳞册视作私产,其余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一旦知县更换,这鱼鳞册也就不知道去向,唯有之前的户房书吏熟悉本县谁谁家有多少土地。
知县为了能够顺利的征收赋税,很多时候还要仰着这些人,否则的话到了一个县里根本就打不开局面。
而很多户房书吏利用这个优势,竟然玩起了世袭制。
也就是说,陈家老祖将鱼鳞册传给自己的儿子,儿子传给孙子,孙子传给重孙。整个县里谁谁家有多少地需要交税,只有他们一家清楚知道,也只有他们一家人能完成任务。
陈家越混越大,在房县慢慢的成了一个超级势力,如今传到现在户房书吏陈承禄这一代,还将整个集团公司横向发展,跨行业布局,不但把持县里的税收和契书,还勾结地痞流氓无恶不作,什么收保护费、偶尔打劫个行脚商人,家常便饭而已。
低贱的行业所谓倡优皂吏,吏的名声自古以来便不好,连科举考试都将这类人排除在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且还不止这样。
县衙中整个三班六房中的各科书吏,大部分都是本地豪强,他们之间明里暗里都是来往互相勾结,早就是铁板一块。
刘远山目前不是想把这块铁板融化掉,只是单纯的想要救出那些可怜的孩子而已,所以他不会第一时间选择最冲动的手段解决问题。
“唉……”秦教谕讲完这些,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今天下不太平,陕西河南相继出了不少叛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