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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气愤不过,还要叫骂,却被两人捂了嘴巴直接往路边拖去。钱谦益见状,不敢多言。
“似刘宗周这种人,不过是想咱家扬名的宵小之辈,咱家岂能上他当,又岂能与他一般计较。咱家,胸中能撑船咧。”
魏公公这话是对一脸尴尬的汪文秀说的。
第七百四十六章 扬州三把刀()
相较新科探花郎和开山大儒,魏公公对地方官还是很亲近的。
可汪通判不敢跟魏公公太亲近,偏又不能表现得太疏远,或是说瞧不起等等,因而在魏公公高兴与他拉家常,询问地方事务时,汪通判就如剌在背,十分的难受。
“你们这些地方官咧,就是在一线的官。什么叫一线?和百姓面对面,便是一线。咱家临来这江南时,皇爷可是说了,郡县治,天下安。咱家可是记着皇爷说的这话咧,皇爷是个什么意思?皇爷啊是要咱家替他看看你们这些一线的地方官,有没有把朝廷的事办好,有没有把百姓的生活搞好咧。”
魏公公又假冒皇帝陛下说话了,说的高兴,竟然上前拉着汪通判的手,目中满是谆谆厚意。
当然,他老人家也不忘用负在背后的手朝“秘书”赵新全摆摆,示意对方用心听,用心记。
“你们这些一线的亲民官咧,一定要牢牢记住,你们是朝廷的官,要对皇上忠诚,要时时刻刻在思想上、在行动上和皇上保持高度一致,坚守为官一任,造福四方的信念,真正做到头脑始终清楚,立场始终坚定,万不能和一些祸国殃民之辈走的过近,那样,你这个亲民官就不合格,莫说皇上要治你,就是咱家也要治你咧!”
说到这里,魏公公漫不经心的瞥了眼被手下拖到路边去的钱、刘二人。
汪文秀表情十分尴尬,此刻,他的扁桃体发炎,没法说话。
好在,这魏小太监也没拉着他一直说下去,又断断续续说了一番要做好官,做好事的大道理后,这才心满意足的负手上了他的八抬大轿。
继而,号角一响,锣鼓喧天,大摇大摆南行去了。
汪文秀长出一口气,就这短短半柱香时辰,恍若当年乡试般紧张。
再瞧钱谦益和刘宗周,一人脸黑,一人脸白,却是不知如何说好。
钱谦益感慨万千,想他自殿试钦点探花郎,便春风得意,重臣也罢,小臣也好,见了他探花郎都要礼遇三分,不想今日这小太监却浑然不将他放在眼中,休说礼遇了,便是客气一二都无,这实叫他郁结几分。
又想未能完成修吾公所托,更觉惭愧。
望着大张旗鼓,甲士环立簇拥的魏太监远远离去,刘宗周终是憋不住,咬牙骂道“一个六根不全之人也敢在圣贤子弟面前装腔作势,陛下真是太阿倒持,焉能授六根不全之人兵权,长此下去,我国朝岂能不重演晚唐宦官之祸!”
这话,汪文秀听听而矣,不敢接半分话头。
“念台兄所言甚是!”
钱谦益却无汪文秀的顾虑,想他能为探花郎,固是皇帝钦点,也赖党内元老赏识。而他东林党自“君子结党”而来,对于当今天子,那向来是敢说敢骂的。
“自李辅国那号称欺压皇上的老奴始,继而有逼宫弑帝的俱文珍与王守澄、经历六代皇帝的仇士良、人称皇帝之父的田令孜以及唐昭宗时的权阉杨复恭、刘季述等人,无一不是跋扈异常,可这些人生前再是显赫无比,死后也是臭名昭著!”
“本朝王振、刘谨等奸寺,亦是此下场!”
刘宗周点了点头,想到那些权阉的下场不由精神一振,然不过数个呼吸,神情又落寞下来,代之的是一脸忧虑。
“邪终是不能胜正,可如今这天下,我等正人却不知要被那邪人压得几时!”刘宗周就差说出皇帝一天不死,这宇内就一天不靖了。
从京师一路南下归乡的钱谦益对此感触也是颇深,很多事情他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
“念台兄,如今天子信内廷而轻外朝,重内监而轻地方,我临来路经山东时,便闻福山县令韦国贤反对山东矿监陈增在本县滥采滥挖,却被陈扣上阻挠矿务的罪名,结果皇上不分是非下旨将韦国贤逮捕进京。山东巡府尹应元气愤填胸,上疏弹劾陈增二十大罪,陈增知道后,上疏反诬尹应元遮蔽属官,皇上偏听偏信,竟给予了尹应元罚俸处分,这真是日月颠倒,星空不明!”
刘宗周叹了一声“山东矿监陈增的事我也听过不少,据闻此人上月自请兼征东昌赋税,皇帝竟然准了他。一到东昌,陈增就指使手下爪牙任意诬陷东昌富商巨室,说他们私藏违禁物品,借此籍没他们的财产,东昌先后被抄产毒刑的不下数百家,可谓是富户为之一清。”
“这姓魏的小太监在江南江北所作所为和那陈增如出一辙,当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只可惜,我江南无勇士啊,若有湖广、云南、浙江、福建数省作为,又能叫这小太监如此欺我南直无人!”
刘宗周明白钱谦益所指,摇了摇头“此间不比那些地方,不是无有勇士,而是力难及啊。”
二人都是沉默,那魏太监所依仗不过是麾下数千甲士,可此依仗却偏偏叫南直诸公无法定夺,甚至南都城中都是沉默纷纷。
当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若是强行发动,则势必要南直上下一心,然此番动作却是要震天动地的,非不得已,谁敢如此?
见那扬州汪通判假意和随从说话不来见他二人,刘宗周冷笑一声,低语一声“鼠辈,世上岂有墙头草飞黄腾达的。”
钱谦益笑而不语,再看已消失的魏阉队伍,道“小人得意一时,终不长久,且由他跋扈,京中诸公总不会坐视。”
“牧斋可是收到什么风声?”刘宗周知钱谦益刚从京师回来,想来知道些什么。
钱谦益未有隐瞒,道“据闻有缇骑南来。”
“噢?”刘宗周大喜,“可是朝廷要对这姓魏的小太监有所动作?”
钱谦益不敢肯定缇骑南下是否和魏太监有关,因而没有确实之语。
刘宗周却是笃定缇骑南下定是有圣旨到,因为在南都时他听人说过阁臣叶向高,曾因无锡东林书院事与皇帝陛下争执过。
眼下内阁只叶向高一人理政,若皇帝不想内阁瘫痪,再不情愿怕也得顺了叶向高。否则,皇帝本人就要临朝视政,这又恰恰是皇帝本人最讨厌的事。
“待旨意到,看这小太监还能猖狂到何时,牧斋,你也不要灰心,我们且先去见修吾公。”
刘宗周性急,知道名满天下的修吾公李三才肯定比钱谦益知道的更多,当下就想去拜访李三才,以便确认皇帝是否真要处置这在江南胆大包天的小太监。
魏公公那边仍是优哉游哉的奔扬州城。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到了扬州要干什么?
当然是三把刀了!
。
第七百四十七章 见血的刀()
满瓶不动半瓶摇。
魏公公光知道前世扬州三把刀出名,却不知道,就他这会,扬州只有两把刀,没有第三把。
因为,那第三把刀是见血的刀,是剃头的刀!
此刀扬名的背后,是扬州城死在大清贝勒爷刀下的八十万冤魂!
“弘光元年,扬州城破,清兵入城,不分男女,不分老幼,十日不封刀,后抬尸八十余万具。隔江南都城三百余年后浩劫,不敢与之比。”
扬州的另外两把刀,是菜刀和修脚刀。
魏公公要去尝尝淮扬菜,顺便叫师傅给他修修脚,然而八抬大轿路经一处叫梅花岭的地方时,公公却突然叫人停轿,然后注目许久,一步一步的登上了梅花岭。
这梅花岭,他不能不登。
腰缠十万贯的愉悦心情,在这梅花岭脚下,也是瞬间好像被狂风吹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是沸腾的热血,也是冰结的热血。
左右随从谁也不知道魏公公为何突然坐在一块石头上,死死看着远处的扬州城,不发一言。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魏公公不准他们靠近。
魏公公只想一个人坐坐,一个人静静。
他的手中是白帕,他早早的拿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会哭。
………
“崇祯十七年,先帝在煤山自缢殉节,此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自那以后,我华夏汉家大地便沦亡满夷,遍地膻腥,遍地白骨。”
“甲申满州入关,实为汉家有史以来最剧亡国之祸!史可法,陈明遇,阎应元,张名振,陈子龙,夏完淳无数汉家志士前赴后继,只为不向满夷低下我汉人高傲的头颅!”
“忠贞节气,为我汉家立族根本,十多年来我们受到的一切苦难,都源于我们的民族失去了忠贞,失去了节气!满清入关,很多如史阁部一样的忠臣英烈殉节,在我们身上的汉服被脱下那刻,在我们的长发被削去那刻,我们民族的精骨便被折断。”
“我汉家是中华的主宰,我们的文明便是中华的文明,如果我们失去了忠贞节气,我们就不配拥有祖先留给我们的文明!”
“民族血痛,焉能忘之!扬州,嘉定,南昌,四川,江阴,昆山,大同,常熟,广州,潮州,南雄我们能忘记吗!…华北一望极目田地荒凉,河南满目榛荒人丁稀少,湖广弥望千里绝无人烟……”
“十六岁牺牲的夏完淳,八十四岁的黄公辅;抱琴而死的邝露,南明三忠陈邦彦、张家玉、陈子壮,巷战牺牲的岭南才子黎遂球,殉桂林瞿式耜、张同敞,殉嘉定侯峒、黄淳耀,服毒殉国的宋应升,投水自尽的陈子龙、夏允彝、祁彪佳,数不胜数文臣武将前赴后继”
“他们或为封疆大臣,或为布衣文士,国难之时,他们皆临危不惧,挺身赴难,百屈不挠,杀身成仁,只为证明我汉家儿郎绝不愿意屈服!他们大义凛然、壮烈殉国、从容就义,这就是我汉民族真正的精神与气节!”
望着岭上尚未盛开的梅花,望着远处的扬州城,魏良臣缓缓的抬起了他的右手,向着半空举起,久久,没有落下。
扬州,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碑。
这座碑的身后,有太多太多的故事。
太多太多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但却永远有人知道的故事。
不知道的人,只当这是个笑话般的存在。
知道的,只有眼泪相伴。
人世间,总有浩然正气在,汉家儿郎,也终有人记得我们的气节!
正是因为这些汉家志士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们至死不渝的民族气节,才化成了风中的种子奔扬而出,化成了邹容《革命军》,化成了陈天华蹈海的悲愤,化成了秋瑾的手中剑,化成了同盟会的誓言书,化成了徐锡麟、吴樾及至广州黄花岗起义,化成了武昌起义的第一枪!
那些殉节的忠臣烈士,会永远成为我们汉家不朽的荣光与旗帜。
一切的历史风云背后,是我们汉家永远坚不可摧的信仰!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我虽妇人,身受国恩,与国俱亡,义也。汝无为异国臣子,无负世世国恩,无忘先祖遗训,则吾可以瞑于地下。”
江阴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