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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书生大多文弱,嘴里叫嚷得凶,可真要叫他们不要命的与虎狼之士拼命,却还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鹰犬安敢欺我!”
魏阉那跋扈做作的样子叫顾大章忍不住了,他热血上涌握拳向前,却被面前那虎狼随手给甩到一边,一个立足不稳跌坐在地。
魏公公见了,摇摇头负手继续向前,神态自若,对被自己手下甩到一边跌倒的顾大章是一点也没有惶恐愧疚之色,反而露出一丝鄙视之意。
见状,钱一本大怒,愤声对身边的叶茂才道“这狗贼如此嚣张,欺我无人,待我去和他拼了!”说着,便抬脚奔到了魏阉身前。
魏公公见又有一人来挡道,不禁笑道“东林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嘛!怎么竟有了看家护院的?…让开让开,咱家可不想动粗,只想与你们说说话儿。”
说完,手中又是轻轻一抖,折扇再开随即合拢上,在掌心中轻轻击打着。
钱一本见他目空一切,怒喝道“你个阉贼,此地容不得你撒野!”话语间便要上前推魏阉下去,却听李三才急声阻拦道“不可鲁莽!且听他有什么话说。”
钱一本闻声,忙收了手,闪身到一旁,气鼓鼓的瞪着魏阉。
李三才看着可是心惊,这魏阉不知在哪招揽的这些鹰犬,看着个个深藏不露,浑身上下都带着杀气,寻常江湖汉子哪有这等气势。
锦衣卫?边兵?禁军?
连想了几家,都觉不像,李三才心中更加惊疑。
在他胡思乱想之时,只见魏阉朝他一拜道“可是修吾公?”
李三才眉头一皱,未答语,对方那剌耳的语调叫他颇是不舒服。
“修吾公不在通州好生呆着,如何就跑来了这江南?莫非是出来走走散心的?”魏公公明知肚问,人李三才为何不在江南呆着,原因他贼清楚。皇陵木那事,可是他老人家做的好事。
不得不说李三才涵养真是好,魏公公如此讥他,他却硬是神情不变。
李三才不理自己,魏公公也不恼,侧脸看了眼正怒瞪着他的东林众人,哈哈一笑道“好一个诛阉大会,咱家何德何能能叫诸位如此另眼看待?啧啧,还劳动了名满天下的修吾公做这诛阉大会的盟主,这排场,这气势,热闹啊,热闹啊…”
“哼!”
李三才养气功夫极好,听这魏良臣公然讥讽他,却不愿当着这众多门生面前失了气度,强自忍耐着,只冷冷道“魏公公这是打上门来么要对我东林斩尽杀绝么?”
“这话叫修吾公说的,咱家怎的就打上门来了?怎的就要斩尽杀绝了?误会,误会啊…”魏公公轻叹一声,“咱家上次来吊唁不成,心里一直记着咧,所以这次专程过来再吊唁先生的,修吾公可不知道,咱家对东林先生真是敬重的很呢…”
不待魏公公话说完,高攀龙就怒指他道“魏阉,你心怀鬼胎,如何是来吊唁,分明就是來捣乱的!”
“景逸先生真是高抬咱家了,咱洠Ф凉柑斓氖椋秩喜坏眉嘎峥穑睦锢吹墓硖ィ坑衷醺业秸饫锏仿遥匝捌淙杳矗俊
说完,魏公公径直来到顾宪成的棺木前,凝视数呼吸,突然就跪了下去,然后匍匐几步抱着那棺木哭喊起来“冤啊,冤枉啊,先生咧!…咱家冤枉哎,先生哎!…咱家冤枉哎…”
哭的声嘶力竭,哭的透彻心肺,哭的好不凄惨。
哭着哭着,竟然唱了起来。
“一眼看见那个灵堂哎,不由泪水往下淌,好好的先生你棺里睡哎,咱家却跟做梦样哎,我的好先生哎,我的好先生哎…”
。
第六百五十一章 集体打包跟咱家走()
连哭带唱,尽显魏公公真挚情感。
哭丧,是老魏家祖传下来的本事。
二叔,早年间就干过这事。
到了魏公公这,不必二叔指点一二,就是情不自禁的将老魏家祖传的本事给使了出来。
一举一动,一声一和,都尽显断肠人之悲痛心情。
当然,也可以说人的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陷入痴狂,那种痴狂是当事人也不知道的。
所以,即便稍稍痴狂了些,过份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显然,魏公公就是这种痴狂的人。
他的眼泪是是不是真的,他的哭诉是不是真的,他的情感是不是真的,他的委屈是不是真的,这都不要紧。
要紧的是,顾大先生能不能从棺木中爬起来告诉他,这一切是为什么?
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为啥他没犯人,人就要犯他呢。
魏公公想不通啊,所以来泾里来找你顾大先生唠唠,挼一挼。今儿这事不挼明白了,他魏公公断然是不会走的。
总而言之,魏公公现在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只想知道自个是怎么没的。
有了目的,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人生嘛,就得如此洒脱。
哭也好,唱也好,总是真实情感流露嘛。
于是,真情流露在那发挥。
一个嚣张跋扈的阉贼突然就在东林先生棺木前失声痛哭,这反差肯定十分的大,也十分的突兀,超出人想象,所以,在场的东林众君子们都惊呆了。
魏公公的爪牙们也呆了,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魏公公,不明白这是发生什么了。
魏公公沉浸在个人的空间中,浑不理会外间,只在那或放声大哭,或哽咽连连,或跟个痴子样自言自语。
顾宪成的棺木不止一次叫他拍的“咣咣”响,如果死人真的有灵,顾大先生这会眼睛当是睁着的。
就这么哭了足有小半柱香时辰,众人总算反应过来。
王永图肯定是最有资格阻止魏阉在那装腔作势,猫哭耗子的人,可他有些胆小,没敢上前制止,因而还是高攀龙出面喝止了。
“魏阉,你哭什么!”
高攀龙怒极,真是怒极。
魏公公擦了把鼻涕,没理会高攀龙,等自己心绪平复后,方才艰难起身,然后转过身对高攀龙道:“我哭东林先生去的早。”
高攀龙恨声道:“恩师若不是你,焉能仙逝!”
“朗朗乾坤,景逸先生可要摸着良心说话,东林先生的死与咱家有何关系!”魏公公不干了,将擦眼泪的帕子团成一团砸向高攀龙,顺便从地上爬起来。
“你!…”
高攀龙侧身避过那帕子,气的直哆嗦,这魏阉,忒的是无耻。可真要他拿出证据来,却也是没有。
东林先生的死与魏阉到底有没有关系,景逸先生恐怕比任何人都心中有数。
李三才打量着魏阉,讥讽道:“你认得东林先生?”
魏公公很洒脱的摇了摇头:“不认得。”
李三才冷笑一声:“不认得,你哭个什么?”
魏公公摊了摊手:“非要认得,才能哭么?”
李三才滞住。
魏公公叹息一声:“其实,咱家与东林无仇无怨,却不知怎的就水火不容了。”这是真心话,也是良心话。
“猫哭耗子假慈悲!”顾大章愤声说道。
“照你这么说,你们是耗子?”魏公公笑了起来。
“你!…”
顾大章气的一跺脚。
魏公公懒得理会他都叫不上名的家伙,看了李三才一眼,说道:“修吾公是这里的尊长,您老人家不会以为咱家真是恶人吧!”
李三才沉吟片刻:“魏公公来此到底想说什么?”
魏公公淡然一笑,道:“咱的话不多,只想问个明白。”
李三才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魏公公淡淡道:“没别的意思,咱家就是想问个明白。”
“这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这恐怕,魏公公心知肚明吧。”李三才明白对方所指,却不能当众指出。
“咱家心里糊涂着,肚子也不明白,所以得修吾公告诉咱家,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公公神情有些郁冷,“咱家是做错了什么,要你们东林党对咱家喊打喊杀,煽动这无锡全城百姓要来围杀咱家?…若不是咱家手下儿郎奋勇护主,咱家这条小命恐怕真就叫诸位取了去了。”
“魏公公如今占了上风,何必执着呢,此非大丈夫。”李三才声音不大,却句句带机锋。
魏公公脸上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反问道:“咱家要请教请教修吾公,若不执着于一时是非,那就是大丈夫么?”
李三才不提防他如此反问,见此人机变百出,饶是做过督抚,以言辞犀利多辩见长,也大觉诧异。
魏公公摩挲着扇坠儿,笑道:“话都叫你们说了,要打要杀的是你们,不打不杀的也是你们,有理的是你们,没理的是你们,咱家真个说不过你们咧…。不过今儿咱家上门,却说什么也要讨个理咧,这理啊,不讨明白了,咱家这心里就没底。”
“魏阉,休要说这些没用的,自古正邪如冰炭,我东林与你魏阉誓不两立,要打要杀你尽管放马过来…”气愤不过的高攀龙怒声道。
不想魏公公根本不听,摆手打断,呵呵道:“好啦好啦,景逸先生就不必再说了。什么要叫咱家要打要杀咧,不对,不对啊!…行了,咱家知道与你们说多了没用,所以咱家不废话,这么着吧,咱家只请教你一个问题,你们对咱家喊杀喊杀,欲置咱家于死地,到底为了什么?”
“为公理,为正义!”
高攀龙大义凛然,一脸骄傲。
“咱家书读的少,也知公理和正义乃世间大道所系,万不能乱,然咱家怎的就不明白这公理与正义与咱家有何关系了?”魏公公愣是不明白。
“魏阉,你装什么糊涂!”顾大章越看越恼。
魏公公摇头道:“咱家不装糊涂,咱家心中有数咧,所以啊,咱家特地过来的。”
李三才总觉不对劲,不由问了声:“魏公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咱家没别的意思。”
魏公公嘿嘿一笑,“修吾公消息灵通,想必也知道咱家南下是做什么的,故而咱家长话短说,咱家这次来除了给东林先生吊唁,就是征用书院一干人等随咱家出海呢。”
第六百五十二章 魏公公的哲学()
魏公公从来不是个小家子气的大佬,他是一个高瞻远瞩、胸怀大海且时不时就会仰望下星空的男人。
这种男人是顶天立地的,是可歌可泣的,是名垂青史外加永垂不朽的!
因而,这种男人的胸襟岂是一般女人岂是一般人能够揣摩到的!
东林书院的人都想错了,大大的错了,魏公公这次真不是来和他们图穷匕见,也不是心怀鬼胎来寻麻烦,更无意将他们斩草除根,杀个人头滚滚。
这没有意义,没有半点意义。
人的生命是可贵的,魏公公比任何人都知生命的宝贵,知道生命在于运动,生命在于燃烧卡路里
所以,他老人家顶着骄阳过来,不是来杀人,而是揣着一颗好心要带大家伙一块上路,噢,不,一块富裕的。
党国如今帝国如今即将陷于沉沦危机,此时此刻,人才于帝国而言是极其宝贵的。
经东林书院培养的读书人以及以东林党为名组织起来的官绅,在当下,他们就是人才,这一点,不管戴不戴有色眼镜来看,都是事实。
魏公公招兵是不待见读书人,可他从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