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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力的冲击波,由远及近,如翻江倒海之浪般狂野。
真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波不息。
父老乡亲的心灵,被这一道道波波冲击着,涤荡着。
最终,那道大波波向着万人瞩目的所在击去。
堪堪才筑基有成的魏公公显然不是元婴老怪的对手,他被击中了。
他惊愕的看着老头花枝招展的向他奔来。
内心无比悲愤,只想吐血,死了算球。
可悲可叹,两世为人数十年才装了这么一个逼,结果叫一老头轻飘飘一句就给破了功。
心情已然不是郁闷二字可以形容,也根本不是文字能够表达。
如果非要形容魏公公此时心情,那就如同前世之时,按着纸条上的号码给对方打电话,然后接连转账若干,心满意足等着天使上门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拉黑。
大抵,那刻心情便如现在吧。
我顶你个肺!
魏公公两眼发黑,你知道咱家为了这刻,砸进多少银子吗!分分钟都是几十个大子啊!
丢你老母!
悲上心头,恨上心头,魏公公只想把这该死的老头丢进净身房,可到了嗓子眼的脏话却硬生生的咽回去了。
这老头的老母丢不得,因为,这位确是魏公公的七舅子姥爷,也就是他娘的七舅公。
而“二呆子”正是他魏公公小时候的花名。
这个花名的由来是因为,某日乡亲在村头槐树之下乘凉,魏公公在边上与小伙伴玩泥巴,结果有一阔佬拿出一块碎银与一个铜子叫他们来拿。
魏公公毫不犹豫拿了碎银,小伙伴则是了铜子。
阔佬问小伙伴为何不取银,小伙伴不说自己手慢,反振振有词:“若拿银,往后谁还再这么逗我?”
众人听后,均是刮目相看,称之神童。
反观拿了银子的魏公公,则是一呆子。
魏公公不岔:他拿十次也不见得有我这一次多,而且你们哪个傻帽后面天天这样逗我们玩呢?钱多了烧的?…所以凭什么说我是呆子呢!
然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魏公公注定是众人口中的呆子,直到他府试不过,成了四野八乡有名的混混儿之后,方无人再敢呼他二呆子。
不想,今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七舅姥爷把这昔日花名翻了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面直呼,更要命的还是他魏公公衣锦还乡最盛大、最灿烂这刻。
“提督太监魏”和“魏二呆子”的反差有多大,周遭父老乡亲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魏公公的随从们也很愕然,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看那奔跑过来的老头,再看看自家坐在马上如泥塑般的公公。
独小田和真田那十个降倭莫名其妙,于“二呆子”之义十分的糊涂不解,也不知七舅姥爷是个什么存在。
职责所在,眼见得一老头冲撞天使公公,小田毫不犹豫纵马上前便要将人擒下。
千钧一发之际,天使公公动了。
抢在小田动手之前于马上翻身而下,然后几步并作一步奔向自家七舅姥爷,“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七舅姥爷面前,“咚咚”磕了三响头,然后饱含深情道:“七舅姥爷,孙儿可想您咧!”
这头磕得真是违心。
良臣那个恨啊,要换成其他长辈在,他磕头就磕头,绝无二话。可眼前面这位,提起来真是……稀拉的很。
这位七舅姥爷姓郭,大名听着很拉风,就叫大风。
小时候听老爹说起过,郭家不是本地人,而是从陕西那边迁过来的,原先好像有个世袭的卫所军职,不是试百户就是总旗什么的。不过后来传到良臣他娘外公手上时,这外公竟是给转手了。
世袭军职竟然转手卖人,这事听着匪夷所思,且无任何操作性,可良臣他娘外公偏偏做到了。
怎么做到的,当事人早已作古,没人知道。良臣只知道他这外祖公年轻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反正没过几年就把家败的不成样。
总的来说,对外祖公,良臣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对几个舅姥爷、姨姥也没什么印象,独对这位七舅姥爷印象深刻着。
原因无它,这位七舅姥爷深得他爹真传,四里八乡谁个不知道他郭七癞子大名呢。大概良臣五六岁时,这位七舅姥爷便常到他家打秋风,仗着自己舅姥爷的身份白吃白住,着实在魏家赖了大半年才走。而这段日子里,也赖七舅姥爷不遗余力的宣传,良臣“二呆子”大名才远近闻名。
说起来,都是眼泪啊。
可没办法,这位再怎么稀拉,终是长辈,爷爷辈的人。
良臣无奈,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魏公公再如何飞黄腾达,总不能担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吧。
历来大明朝的大珰们,哪怕被史书写的一塌糊涂,在其家乡,总是另一番形象。父老乡亲们说起来,哪个不赞一声?
有前辈们的例子在,良臣这后进自也要如是一番。
狗富贵,勿相忘嘛。
他可不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陈大王,发达了就要杀故人。
功是叫七舅姥爷破了,但不是没有机会挽救的。
魏公公现在就是要以孝名动家乡了。
“真是二呆子啊!…。这是做了公公了?乖乖,威风,威风。”七舅姥爷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甥外孙,乐的眉开眼笑,高兴的拉良臣起来,反复打量着。
良臣连个MMP都骂不出来,挤出笑容:“皇爷给饭吃,孙儿这才得了这差事。”
“好,好,好!”七舅姥爷不住点头,“你小子不错,出息了,我那外甥女地下有知,准会乐开了花。”
这话让良臣接不上茬,只得再次挤出笑脸。
“真好,真好。”
七舅老爷嘴里说着,眼睛却盯着良臣那匹座骑看。见状,良臣便要说那是辽东的军马,可不等他开口,七舅姥爷却一把将他手里的马鞭抢了过去,抬脚就往马那跑。
良臣愣了下,旋即意识到七舅姥爷莫不成打甥外孙座骑主意了?
这…真是不可忍。
孙儿才回来,八字还没开张呢,您老怎好意思把孙儿的宝马给开走呢?
………
越写越是悲愤,想我分分钟几亿过手的大佬,竟为了五斗米说书给你们听。更新不力还要被家暴,打不过躲也躲不过。
断一天更,大清早的竟然冰水敷臀…。
第四百七十章 二呆子,你还年轻()
其实七舅姥爷哪有良臣想的那么不堪,他老人家是打心眼里为孙辈上进欢喜呢。之所以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儿那高大座骑来看,只是觉得这马长得真是不错,比县里太仆寺马厂养的还上膘。
当然,七舅姥爷也是常年在社会上混的人,对于宝马的喜爱不亚于任何一个晚辈。平日限于手头困难,没得办法弄匹宝马坐坐,陡不丁甥外孙阔了,骑了匹宝马回来,老人家见着欢喜,难免也有些手痒痒,出生想要骑一骑的冲动。
说一千道一万,老郭家如今虽是脱了军籍,但祖上驰骋沙场的血脉却是传了下来。七舅姥爷这辈子最恨的不是年轻时吃喝嫖赌,也不恨他爹把家产败光,而是恨他爹把个世袭军职给弄没了,以致于他老人家想过过官瘾都不成。
当官的骑大马,威风咧。
七舅姥爷终是没忍住骑大马的冲动,可奔到马边上后,他老人家却不快了。
因为他老人家发现甥外孙的一帮护卫,好像没弄明白他老人家的身份,竟然一个个敢拿眼看他,尤其是几个个头不高的家伙竟然还朝他瞪眼。
于是,他老人家把脸一沉,转身对没跟上来的甥外孙喊道:“我说二呆子啊,你这马我骑得不?”
“骑得,骑得!”
良臣连个老呆子都不敢腹诽半句,故作一脸欢喜。
他倒不怀疑七舅姥爷能不能上马,别看这位满头白发,看着跟个老头似的,实际上并不大,好像比他爹还要小两岁。之所以显老,纯粹是叫酒色掏空的。
打小就听老爹说过这位年轻时隔三岔五换姘头。当然,老爹说这些的时候,言语中自然而然的带了些许羡慕之色。
“真是骑得?”
七舅姥爷却没有立即上马,而是故意又大声问道。问话时,还特意左右环顾了一眼。
“当然骑得咧!”良臣满脸堆笑上前,不由分说就弯下身子,“七舅姥爷,孙儿扶您上马走一圈!”
“哎,这如何使得!…二呆子如今也是领皇差的人,老头子我可是一介草民咧,可不敢骑你的马咧…”七舅姥爷直嚷嚷。
您老不敢骑,说这多废话做甚?
良臣悲愤交加,却是作势就将七舅姥爷扶上了马。
“这…真是好孩子!”
七舅姥爷十分不好意思,于马上直搓手,旋即就觉自高大许多,眼前视界也开阔许多,颇有登高望远之感。
再看四周围观人群都在看自己,前后护卫的大汉们也一个个变得规矩起来,那心情真是十分的愉快。
“七舅姥爷,您坐好,孙儿给您老牵马咧!”良臣索性做到底,威风使不上了,就只能千金买马骨,把这位当马骨了。
他要肃宁的父老乡亲看看他魏公公是怎么个有情有义。
七舅姥爷却觉得有些不妥,摇头道:“哎,二呆子,你这…怕是不成咧,你可是领皇差的,我可不敢当咧。”
良臣很想和七舅老爷说孙儿叫良臣,不叫二呆子,可见七舅姥爷这状态,也懒得纠正这位了。捏着鼻子牵马就走。
七舅姥爷见了,不由微一点头,这孩子不错,没忘本啊。
四周百姓见着刚才威风不可一世的魏太监,竟然下马为自家舅姥爷牵马,顿时议论纷纷,都说魏太监这人有情义呢。
良臣一路虽装作一直目视前方,两耳却竖得老高,听了周围父老议论,终是抚平了心底的悲愤。
突然,七舅姥爷雅兴上来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郭大风小时候上过几年私塾,情不自禁的就是一首词出口。
良臣在前头听的是真愣眼啊:七舅姥爷好文彩!
不过,舅姥爷您不地道啊,敢情孙儿在您老眼里都成鹰犬了?
“我说二呆子啊,皇爷给了你差事,昨不在京里好好当差,回家乡来做什么?”一首词吟完,七舅姥爷才想起还没甥外孙回来做什么呢。
“孙儿这趟回来是想在家乡招点人手,舅姥爷您不知道,孙儿这皇差可缺人手咧。”良臣头也不回道。
闻言,七舅姥爷精神一振:“招人啊?嘿,那赶情好,这事你就交给我,要多少人我给找多少…对了,工钱昨算,多少钱一人?…那个二呆子啊,你还年轻,好多道道不懂咧,招人可不能马虎,尤其是给皇爷办差,万不能招些四五四六的人来,那会坏事的…”
良臣听的眉头直皱,这七舅姥爷真不把自个当外人,听意思,他老人家想从自己手里分包工程,做包工头呢。
不靠谱,郭七癞子有名的不靠谱,良臣可不敢把这么大事交给对方去办,正想着怎么委婉叫他老人家打消念头时,前面有帮人过来了,却是县里王主薄他们,说是奉颜知县的吩咐特来请提督太监魏公公的。
良臣童生试时的县试是颜良主持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