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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第2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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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今年才二十七岁的田尔耕,很是羡慕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金公公——与内廷诸位大珰相比,这位金公公实在是太过年轻了。

    田尔耕早就将金良辅的底细打探的明明白白,金从内书堂学成毕业之后便为神官监少监,尔后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的提拔下,七年时间就穿上了红袍,升迁之快,举目内廷,无人可比。

    可以断定的是,这位年轻的金公公要不了多久必为秉笔太监,而事实上根据田尔耕打探来的消息,原掌印太监陈矩临死前向皇帝推荐的堪用人选中就有这位金公公。据说,侯任掌印金、孙二位公公也很看中这位金公公。

    所以不出意外,也就这一两年光景,金良辅一定会晋司礼大珰。就算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凭着其惊人的年轻,他也终会入主司礼监,这是谁也挡不住的。

    反观田尔耕自己,虽然十六岁就因祖父亲军功得授锦衣卫千户,二十一岁出掌锦衣卫南镇抚司,然而这份在外人眼里无比光鲜的大好差事,在田尔耕自己看来,却是个枷锁。

    锁的他无力向上,锁的他窒息。

    这一切,只因为他的祖父早已过世。

    这一切,只因为南镇抚司并不是一个可以让田尔耕发挥所长,也不是一个能让他往上爬的机构。

    他在南镇,快闲疯了。

    锦衣卫中,北镇永远比南镇吃香——北镇管着天下间官员闻之色变的诏狱,遍布天下的缇骑也尽是北镇抚司所属。

    南镇名义上管本卫军纪法纠,但实际上因为北镇的强势,南镇根本不敢管。尔今,除了不敢管的镇卫军纪之外,南镇最大的差事则是军械制造、维护。京营的火药库就握在南镇手中。

    油水,南镇是有的。

    田尔耕却看不上这些油水,他不缺钱,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他想往上爬,他想当锦衣卫的大都督。

    可历任锦衣卫指挥使,无一是从南镇选拔,这一条就注定田尔耕若一直呆在南镇,他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锦衣卫的大都督。

    大都督的位子也不是田尔耕自己努力就能掉到他头上的,他必须找到靠山,而这个靠山显然只能是内廷的人。

    大丈夫行事,能为人所不能为。

    田尔耕不认为自己巴结太监有什么可耻的,东厂和锦衣卫那些握有实权的大人物,哪个不是靠着巴结太监才有今天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不也跟宫里的大珰们眉来眼去么。

    只要达到目的,不管过程和手段,这才是大丈夫行事。

    为了今天,田尔耕已经等了一年多。

    他不敢对眼前这位看着比读书人更像读书人的太监有一丝轻视,他暗自告诫自己,必须牢牢抓住此人,有朝一日他才能取骆思恭而代之,成为锦衣卫的大都督!

    ………

    在田尔耕的恭维声中,金良辅微微一笑:“其实咱家在你这锦衣卫镇抚使大人眼中,不过是个鄙夷之人罢了,说不定镇抚使这会还在心想,咱家一个阉寺,内廷的奴才,却没事学那些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简直就是自取其辱罢。”言毕右手食指轻轻一挑琴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公公何必枉自菲薄呢,卑职有自知之明,与公公比起来,是不及公公万分之一的。卑职知公公定不会轻信我,所以卑职也不打算多说,但卑职只想让公公明白,卑职对公公确实佩服得很!”话音未落,田尔耕已经半膝而跪,一脸诚恳的望着金良辅。

    在聪明人面前,任何虚伪和做作起到的绝不会是好作用。

    田尔耕虽然年轻,但也当了几年镇抚使,他知道现在自己最需要表现出的就是忠心,而不是其它。哪怕,今天的事如果传出去,他将会被士林唾骂,被自己祖父的同僚和门生故旧们耻笑。

    田尔耕的下跪让金良辅有些意外,他悠悠的叹口气,抬手示意田尔耕起来:“镇抚使真是太抬举咱家了,其实,你所求之事,咱家也不定能帮到你。”

    听了金良辅这话,田尔耕忙道:“只要公公肯帮卑职,卑就已然感激不尽!”

    金良辅凝视了一眼田尔耕,对方所求于他而言,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就看他是否愿意。这愿意与否,也是他心中最大烦恼。

    “大用之人,不一定就是可用之人。欲求之事,不一定就能如你所愿。试问,这世间如何有那么多尽遂人意之事?”金良辅不置可否,始终不露口风。

    他越是这般,田尔耕就越是笃信他一定会帮自己,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卑职自信乃可用之人,只要做了那位置,便如鱼跃龙门,鹰击长空,还请公公成全!”

    田尔耕所求非锦衣卫大都督,而是北镇抚司使。他不可能痴心妄想一步登天,凡事得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掌了北镇,将来才有望问鼎都督宝座。

    “那就要看用人的人到底是谁了?世间将才不多,可是真正心怀山豁,胸如渊海的将师就更如凤毛麟角,片目皆是心里连一条船都容不下的得志小人。世上要是没有伯乐,又何来千里驹呢?可惜咱家不是伯乐,至于镇抚使是不是千里神驹,咱家可就不知道了。”金良辅轻笑起来,仍是没有松口。

    田尔耕一滞,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金良辅不再开口,把玩着琴弦,不时发出“叮”的琴音。

    “公公学琴多久了?”田尔耕再次开口。

    “已有十余载光阴。”盯着眼前的琴,金良辅的眼神很是柔和。

    “那也不简单了,怪不得琴音动人肺腑,惹人遐思阿。卑职也略晓音律,常道琴音如魂,曲音如神啊,刚才一曲听起来,苍凉无奈,如万千抑郁无处可泄,颇有不甘之态。怒卑职直言,莫非公公此刻也有如斯同感么?”田尔耕揣摩先前听到的琴声。

    闻言,金良辅呵呵一笑:“琴音本无意,只怕听者别有用心罢了。就算曲中另有苦衷,那也只是慨叹月圆不熟,大丈夫无用武之地,鸿图之志无大展之时……镇抚使可千万不要想多了,这人啊,想多了可就容易犯错。”

    田尔耕一怔:“公公这话可是因人而发的么?”

    金良辅也不瞒他,直言道:“是的。”

    田尔耕问道:“那公公指的是谁呢?”

    金良辅缓缓起身,目光看向前方,轻声说道:“你何必明知顾问呢?你我既非庸人,当然不会自寻烦恼。”说着摆了摆手,“你好自为之吧,咱家帮不了你。”

    田尔耕不甘心,如果金良辅不帮自己,那自己定然难以如愿。激动之下,不由说道:“大将不走小路,胜者不留余地。凡事不问结果,首重拼搏,卑职虽不知公公心中有何疑难,但只想说,遇事万不能畏首畏尾。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心无大志,寥无胜算的人,才要瞻前顾后,公公乃人中灵杰,又岂甘位于他人之下?卑职不才,只要能做了那位子,从今往后,北镇唯公公马首是瞻!”

    说完,竟是再次跪了下去。

    “是么?”

    金良辅盯着跪在地上的田尔耕看了片刻,神情突然一冷,沉声道:“纵使咱家帮你谋了那位子,你北镇又和咱家有何关系,你又能帮得了咱家什么?只怕到时你如了愿,咱家却是一无好处。如此买卖,你说咱家会做吗?”

    田尔耕听后一言不发,只是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叩的很是闷重。

    金良辅目光闪动,半响,长叹一声:“功名富贵皆自取,镇抚使若真有心坐那位子,咱家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镇抚使却须替咱家办一件事。”

    闻言,田尔耕精神一振,抬首坚毅道:“公公尽管吩咐,卑职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话先不要说的这么满,你何不先听听咱家这件事呢。”

    “公公请说!”

    “你先起来。”

    待田尔耕依言起身后,金良辅走到他面前,低语几句。

    田尔耕听后愣在了那里,神情颇是震惊。

    见状,金良辅不由笑了起来:“做与不做,镇抚使自己决定,咱家可不强人所难。”负手转过身,继续把玩长琴。

    田尔耕心在颤抖,许久,咬牙道:“此事卑职做了!”

    “事成,咱家必在几位秉笔公公面前替你谋取北镇。”金良辅回过身来,脸色很是凝重。

    田尔耕猛一点头,也不再多说,冲金良辅抱拳施了一礼:“卑职这便带人去左安门,请公公静侯佳音!”

    话毕,目中闪过一道凶光,缓缓退了出去,尔后转身大步离开。

    望着田尔耕远去的背影,金良辅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低声道:“富贵险中求,这位公子哥倒是个亡命徒,且看你是不是真有胆量。”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打死几个也好() 
    左安门,内官监驻外办事处。

    十多个南城兵马司的兵丁团成一圈,按魏公公的吩咐抱头蹲在地上。一帮人身上没个不带伤的,蹲在那里一脸哭丧样,跟往前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德性判若两样。刚才有两人嘴还硬,叫喊了几句,可被硬梆梆的刀鞘砸了后,一个个顿时变得老实起来。

    吏目陈二因为是官,所以享受的待遇肯定要比手下的兵强——他被扒下了身上的官服,仅着一条短裤绑在门板上,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的。

    “打,用心打。”

    良臣叫人搬来了椅子,就放在陈二面前,端着茶碗冷冷看着倒有些硬气的陈二。还没开张营业呢,这帮家伙就敢来拆他的台,砸他的场子,不给些厉害叫他们瞧瞧,往后他魏公公还怎么在道上混。

    匆忙间也找不到趁手的鞭子,小田便将赶车的马鞭凑和用了。这倭人实心眼,天使公公发话要打,肯定是要用心的。来回抽了足有三五十下,直把陈二身上抽得皮开肉绽。也得亏是马鞭,真换上刑鞭,就这几十下,保准能把陈二半条命抽没。

    别说,这陈二虽是个小小的吏目,不入流的武职官,平日里行事也很混,可人在屋檐下时,他倒是不肯低头。任那鞭子抽的再凶,陈二就是紧咬牙关不吭声,不时还恨恨的看上一眼,嘴角带有冷笑。

    良臣将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将碗盖在碗边轻轻摩来摩去,不时吹口气。这茶是刚上的,有点烫。

    没有天使大人的吩咐,小田可不敢停。又是十几鞭下去,这回陈二真是扛不住了,但不是讨饶,而是咬牙在喉咙眼里发出几声痛苦的叫唤。

    “倒是条汉子,咱家佩服。”

    良臣将茶碗放下,示意小田住手。他知道,这吏目到现在还不讨饶,定是仗着有人来救他。

    起身缓步走到陈二面前,看到那伤势,有些心疼,“咱家这人年纪不大,不过脾气好,是个好相处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常言说的好,出门在外靠朋友,咱家头一回出外,朋友什么的倒是不多,可也没什么仇人。却不知你兵马司哪位要给咱家上眼药,这么着来拆咱家的台…说出来,咱家就放你走,何必硬撑着呢…啧啧,这伤口子,咱家看着都不忍心呢。”

    陈二不为所动,“哼”了一声,将脸别过去:“要打就打,打死拉倒,爷要是吭一声,就是小娘养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撑着了,这光景,估摸孟指挥他们已经带人朝这边赶了。

    “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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