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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冬至是司礼太监张诚陪席首辅叶向高,孙暹这里已是得了信,给张诚那里打了招呼,至于张诚是不是爽快卖自己一个面子,给叶向高一个面见皇爷的机会,孙暹不敢打包票。毕竟,张诚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尘埃落定之前,孙暹能做的其实不多。
从前,过节这种事哪需他老人家亲自安排,这不闲在家里久了,便亲自忙活了。正吩咐着,门房进来了,恭声道了一句:“老爷,李进忠求见!”
“哪个李进忠?”
孙暹转身随口问了句,话音未落,就见一大高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跪在了自己面前,口称:“小的李进忠给孙公公磕头了!”
“你是?”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李进忠,孙暹一时没想起这人是谁,半天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二十年前求自己举进宫的那个傻大个么。
“是你啊,起吧。”
孙暹摆了摆手,仔细打量李进忠,发现这傻大个现在比自己还老相,不由有些唏嘘。
“明儿过节,小的也没什么好孝敬公公的,便带了这些小点心,还望公公笑纳。”二叔从地上起来后,就忙将那几包点心递了上去。
因为过于激动,二叔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应该把点心直接递给孙暹大老爷,而是应递给边上的下人。
他还没这个资格直接递东西给孙暹。
孙暹也是一时糊涂了,见李进忠递东西上来,下意识就伸手要去接。可募的却看到李进忠那双手上满是猪油,油腻腻的还泛着光,猪油下全是裂口和冻疮,顿时有些反胃。伸出的手随意打了个圈,淡淡道:“有心了。”
边上的下人有眼力,忙上前从二叔手中接过那几包点心,心里则是发笑:什么穷鬼,拎了几包点心就好意思要我家老爷亲自接的。
“说吧,找咱家有什么事?”李进忠十多年没上门,这突然过来,孙暹如何猜不出这人是有事求他。什么过节不过节的,他老人家才不信呢。
“这”二叔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别这那的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孙暹有些不耐烦,若非这李进忠说起来也是自己名下的,就这么赶出去有点叫人心寒,他才不愿和他多说一句。
二叔犹豫了下,不敢耽搁,当下低声道:“是这样的,小的听说丘掌家去了四川开矿,所以和两个要好的朋友想去替丘掌家打个下手,还请公公成全,给小的们一个机会。”
“你想去给丘乘云打下手?”
孙暹的眼睛眯了起来,有些意外。
第三百零四章 良臣,叔走了()
孙府外,徐应元和赵进教找了个背风处蹲着,进忠老哥进去都好长时间了,却迟迟不出来,哥俩心里都有些着急,同时也发慌。
门房那倒是有地坐,可这哥俩不敢去坐,况且,那地也不是白坐的。至少几个铜钱,要不然,人家白给你上碗茶么?
“老三,你说孙公公会答应进忠老哥么?”徐应元哈了口气,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腿脚。说实在的,冷他倒不怕,可就怕事不成。
“有什么不答应的,老丘那里本就缺人,孙公公巴不得有人去呢。再说了,进忠老哥是他名下的人,叫他去总比叫别人去好吧?”
赵进教虽然也有些慌,可事情是他接的头,如今都到实质性一步了,他要表现出不安,徐应元不定怎么埋怨他呢。
孙府门前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来拜访孙暹的,不过因为孙暹吩咐过门房,除了宫里的人,外人一概不见,所以那些来拜访的客人大多匆匆留下名贴就走了。出来时也没什么怪话,想来知道孙公公最近确是有些不便。他们前来的目的倒也不是真为了能和孙公公说上话,纯是留个名贴,这也算是个投资,这要万一孙公公真的接了掌印,他们这些人就是拜对了山门。
如这般情况,这会金忠府前同样上演着。
司礼掌印之争,牵扯好多人心呢。这事,比最近科道弹劾李成梁都更吸引目光。
李成梁,关外边陲之地的事,如何能和朝堂中心发生的大事相提并论呢。
“瞅着没,咱哥几个不知何时才能如孙公公这般风光。”徐应元叹了口气,早上他还说人孩子王承恩,现在却轮到自个身上了。真是别人做太监,你也做太监,这人与人的区别昨就这么大的。
“进了司礼监,就等于鲤鱼跳龙门啊…”赵进教神情有些落寞,这好事他是不想了。
唉,徐应元又叹了口气,羡慕的看着孙府的门房在那大收门包,琢磨着这辈子能在哪位大珰家做个门房就挺不错。可惜,这好事也同样轮不到他,谁让自家祖坟不冒烟呢。
“出来了,出来了!”
赵进教看到大门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老哥李进忠又是哪个。
徐应元一个激灵,一把拉住赵进教:“走,快过去。”
二人迎着李进忠就奔了过去,远远的二叔也瞅见这兄弟俩了,忙也朝他们奔来。
不等二叔站稳,徐应元就不安的拽着他手问道:“老哥,昨样?”
“成咧!”二叔一脸的笑容,嘴角都合不拢。
“真成了!”
徐应元的心扑通落了下去,心中狂喜。赵进教也是欢喜的直搓手,呢喃道他就说嘛,老丘那缺人,孙公公肯定松口,这一下他们哥三可发达了。
“孙公公夸咱们了,说咱们不怕蜀道难,愿意走上几千里路去给老丘打下手,说明咱们有上进心,是踏实人,他老人家高兴,一口就答应喽。还要咱们好好干,干出成绩来,等回了京给咱们好生安排呢。”二叔也真是兴奋,同时激动,刚才孙公公好生夸了他很久呢。他长这么大,也没人这么夸过他,可把他乐得心花怒放。
“那咱们几时走?”事情成了,徐应元就不想再在慈庆宫那受罪了,此刻恨不得插翅飞到那石砫寨才好。
二叔忙道:“孙公公已经吩咐人去给咱们办手续了,叫咱们回去收拾一下,随时都可以走。老丘那边,孙公公这边也会捎信去,咱们只要到了老丘会安排的。”
徐应元听后,嘿了一声:“还有什么好收拾的,两床破被,几件破衣?”
“我那也没什么东西,值钱的都在怀里揣着呢。”赵进教哈哈一笑,司苑局里他屁都没有。
“老哥说吧,啥时走?”徐应元决定听大哥的。
二叔却“喔”了一声,然后迟疑一下,道:“这京里我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不过走之前我得去见个人。”
闻言,赵进教顿时打趣道:“怎么,老哥不声不响的就有相好的了?”
二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去去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和我说这话。”顿了顿,对两把兄弟道:“你们俩先回去,破被就破被,总得带上几床,要不然路上拿什么睡觉。这可是入冬了,几千里路,有咱哥三受的呢。”
“对,可不能大意了,路上要是生个病,指不定就没命呢。”徐应元深以为然,赵进教那边也没意见。他们哥三钱不多,跟车的话顶多一半路程,余下的得自己走着去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他们不是主导开矿的矿监,而是打下手的呢。
话说回来,就算是矿监,宫里也不给安排,什么都要自己张罗,人手啊,车马费啊,乱七八糟的费用都得自己垫。
皇爷那里除了给个名义批条,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因而,就算是做矿监,也得是有本钱的。没有钱,你光担个名头都没用。然而矿监油水大,垫的再多总不及那挣来的多,故而这些年矿监税使可是宫里最热门的差事,一个个争破脑袋都要抢呢。
“那成,一个时辰后我们在北安门那碰头,然后出发。”二叔拍板了,东宫那头反正有孙公公张罗,不必担心有什么手尾。
“成!”
徐应元和赵进教也不耽搁,当下就各回衙门收拾。待两把兄弟走后,二叔却是径直去了客印月在宫外的住处。
这地方他没来过,也是之前听客印月说起过一回,所以先头摸到了另一条巷子,转回来才算找到。
大门没上锁,二叔却没敢直接推门,而是在外面喊了声:“大妹子在不?”
“谁啊?”
里面有动静,传来了脚步声,旋即大门打开,客印月的身影出现在二叔眼前。
“…二叔?”
客印月没想到来的会是良臣他二叔,有些发愣。
“哎。”
客印月叫自己二叔,二叔还真下意识应了声,之后却感不妥,有些尴尬。
二叔这一尴尬,客印月更是尴尬了,脸红了红,低声道:“魏朝找你麻烦的事我听说了,都怪我连累了你。”
“哎,都是自家人,说这见外的话做什么。”二叔连忙摆手,这事他还真没放在心上。这“自家人”三字却让客印月的脸更烫了。
“进去坐吧。”
客印月把门拉开,想请二叔到屋里坐。从良臣那边说,就算二人关系见不得关,可二叔都算是她长辈。长辈来了,她这野侄媳哪能不待礼呢。
二叔却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就不进去了…那个,我要走了,过来跟你说一声。”
“走?”客印月吃了一惊:“你去哪?”
“我跟司礼监的秉笔孙公公求了个差事,得去四川,少则一两年,多则…”二叔没接着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次去四川得多久才回来,所以话也别说死了。
“我来你这没别的事,就是跟你说一下。我是怕…是怕我那侄儿进京找不到我着急,所以…”
二叔咳了一声,有些话他也不好意思说。毕竟,人客妈妈是有夫之妇,她和自家侄儿得算奸夫**。
客印月是聪明人,如何不知二叔未尽的意思,她低头“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
二叔干笑一声,要转身时却又停了下来,对客印月道:“大妹子,你告诉我那侄儿,二叔是去四川求上进的,叫他不要惦记,也不要担心,另外也别跟我大哥说,省得我那大哥瞎操心。”
“放心吧,二叔,要是良臣找过来,我会转告他的。”说这话的时候,客印月心里也不好过。她知道二叔之所以去四川,肯定是因为躲避魏朝,这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她连累的。
“那你忙吧。”
二叔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见要说的都说了,也不在人客妈妈这里耽搁了,转身便朝巷外走去。
走到半道,又想起什么,回头朝客印月喊了声:“大妹子,告诉良臣,好好做人,好好做事,可别学二叔。”
也不知道客印月听清没听清,反正二叔头也不回就走了。到了北安门那,两把兄弟已经等着他了,说是没什么可收拾的,可一个个都是大包小包的。当然,真的不值钱,除了棉被就是棉衣。
“老哥交待完了?”徐应元见二叔脸色不大好看,关心的问了句。
“嗯哪。”
二叔点了点头。徐应元问他要不要回东宫收拾一下,二叔直接说不用,路上哥三挤挤就行。
北安门外有现成的车马行,这家车马行做的就是宫里生意。因为不管是宫里人外出,还是亲戚来探亲,都要用马车。不然靠两条腿,走到何时。生意嘛,还算兴隆。
四川离京师可有几千里路,京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