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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终究是失了贞的人,就为了她刺蛮子的这一刀,就要给她立牌坊?这些蠢物,白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越来越不把礼教当一回事了。”车中的人冷冷的道,“这世上啊,总有那么些人,都做了表子……还想立贞节牌坊。”
……
***
皇宫之中,宝桐公主脸色苍白,在路上走着。
紫黄二色金百蝶对襟襦衣,内中衬了一件葱绿抹胸,外头罩了一件浅红半臂。虽然走在红檐翠瓦的屋檐下,但是这闷热的天气,并没有因为阳光被遮住而显得清凉。
抬起头来,往远处的天空看去,这一处烈日当空,远方却已经开始积起了一丝丝压抑人心的乌云。看起来,阵雨是免不了的,只是会不会下到这里来,却有点不太好说。
回到自己的屋子,宫女取来了冰块,让屋里变得清凉了些。宝桐公主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面发了些呆。过了一会,外头珠帘晃荡,宫女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
宝桐回过身去,很快就看到皇兄负着手,慢慢的走了进来。
“宝桐,你刚才去了哪里?”宋俊哲看了看她。
“我、我……”宝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都听到了?”宋俊哲摆了摆手,“那宁江想要逼父皇将你下嫁给他,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
宝桐忽的说道:“吕郐的话不能信。”
宋俊哲皱了皱眉,往她看来。
宝桐低声说道:“皇兄那吕郐的为人,难道您一点都不知情?他在外头做的那些丑事,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我知道,我知道!”宋俊哲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他强掳民女,还将人的家人全都抓去……”
“都说了是民女了,真正有来历的姑娘家,他也不敢乱碰,不管怎么说也是吕相的儿子,分寸还是有的。”宋俊哲坐在桌边,抬起头来,看着妹妹那颇有些震惊的目光,想了想,“宝桐,你以前都是在宫中,不好的事情,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其实像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父皇还有重用吕相的地方,这些事情,按着就是。将来要是不用吕相,随时都可以翻出来,教子不严就是他的大过。再说了……其实也都没什么证据,都是风言风语罢了,你不要听外人瞎传。”
无法相信连哥哥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宝桐一时间有些迟疑。外头的世界,与她以前所想的,有着很大的不同,虽然随着年龄的渐大,她也开始慢慢的明白了这一点,然而皇兄这般的轻描淡写,以及仿佛看着天真孩子的好笑态度,让她开始真正意识到……的确是没有人把那些恶行当做一回事。
对于父兄,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官员们来说,吕郐所做的那些,都是有分寸的,真正有身份有来历的姑娘家,他不敢碰……这样就够了。
适才去皇兄那里的目的,是希望能够请他帮自己,去向父皇说请,不要将鹭儿赐婚给吕郐,原本想着,对于吕郐所做的那些事,皇兄只要知情,就不会不管,然而此刻的她,才真正的明白,吕郐有错,但是对于朝廷来说,也许他最大的罪过,就是过于明目张胆,私底下,像他这样的过错,怕是每日都在发生着吧?
她咬了咬嘴唇:“可是,皇兄,据我所知,吕郐也不过就是一个纨绔之徒,朝堂上的事情他一窍不通,刚才跟皇兄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有人借他的口来挑拨。”
“挑拨什么?”宋俊哲冷笑道,“那宁江沽名钓誉,拿着其他人的功劳,不断的为他自己造势,人所共知,还需要他人挑拨?吕郐不说,难道我就不知?还是说,你也跟外头那些蠢丫头一样,见都没见过他几面,就为了他的那点东西,把他当成梦中情人了不成?还是说你真的就那么想嫁给他?”
“哥……皇兄,”宝桐有些委屈,“跟那些没有关系。”
终究是自己妹妹,宋俊哲还是压下心头怒气,缓缓说道:“你还小,容易被骗,这也不是你的错。宁江这人,你对他的了解根本不够。宋乾为什么会被抓?不就是因为他当初故意拥兵不前?南方的这些事,更不用说,仗都是别人打的,功劳全都是他的,此人之狼子野心,也就能够欺瞒一下那些不知分别是非的蠢货。”
宝桐挽着臂绫,在桌边坐下,眸中多少有些困惑:“可是,皇兄,我还是不明白。说废帝被掳,昊京被破,全都是他的错。然而那个时候,宁江明明已经被废帝罢黜了官职,蛮军大举入侵后,他以一介布衣,靠着一人之力,拉着从北方逃下来的残兵败将,面对着战无不胜的蒙郁精兵,以数万乌合之众,面对着不管是士气还是数量,都要超出他们的蛮族精兵,最后艰难取胜。反观其它各路,北方的各州官军几乎就是闻风即溃,太尉唐郝功以枢密使之职,拥兵数十万,连京师都不敢靠近。其他将领也大抵如此,不是一触即败,就是恐惧不前。怎的到最后,昊京被破,废帝被抓,全成了宁公子的错?”
她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兄长。
此刻的宝桐,心中也是犹豫的。虽然只是十三四岁的年龄,但随着这一两年里,时局的变化,以及自己的长大,她也开始慢慢发现,有许多人、许多事,跟自己以前想的完全不同。甚至连从郡王变成天子的父皇、从世子变成太子的哥哥,有的时候,给她的感觉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让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陌生。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免想着,宁江是否也是如此?
说到底,自己对他也同样并不了解,也许哥哥对他的看法才是对的,毕竟,他是自己的哥哥,相比起其他人,她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人。
只是,其中的一些道理,她终究还是没能想通。在北方那种糜烂千里、全线溃败的局面下,朝廷失土万里,诸将无能,百官无用,一个已经没有官职的青年,拉着一批仅仅只有几万人的残兵败将,硬生生击败了一支其他人根本胜不了的敌人,怎的到最后,这不是天大的功劳,反而成为了他的重罪?
京城被破,废帝被抓,百官被掳,怎的就是那支唯一打了胜仗的人的错?
第35章 秋风如刀:君王大义!()
在妹妹那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宋俊哲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时却又梗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他站了起来,负着手,来回踱了几步,低头沉思。过了一会,他指了指妹妹,道:“你还小,这种事,一时间……跟你讲不清楚。许多事情,不能看表面,知道吗……不能看表面。”
没有能够从哥哥这边得到答案的女孩,眸中的困惑愈发的重了,低下头去:“而且,我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讨厌他。父皇原本只是无权无势的郡王,现在做了天子,哥哥也做了太子,这是意外飞来的富贵。这一次,如果不是宁公子设计灭了察割追逐我们的铁骑,我们早就已经落在了蛮军手中。那个时候,我们被蛮军追赶时的处境,皇兄难道就忘了?就因为吕郐说的那些话,哥哥就这般厌恶他,总觉得……有点恩将仇报!”
“你这丫头,懂得什么?”宋俊哲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斥。
宝桐被吓得缩了一缩,珠帘外的宫女更是惶惶不安,不敢进来。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心中的念头,没有想到竟然让哥哥怒着这个样子,宝桐一时间也有些心惊。皇兄说她不懂,但是自己到底不懂得什么?她不安的揉着衣角,想要弄个明白,却终究还是无法想通,于是抬起头来,希望哥哥能够为她解释清楚。
一只手却在她的面前指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嫁给他?人都还没有嫁过去,胳膊就开始往外拐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么替他说话?你们这些女人,都是一个样子,一个个的,就像对那种货色投怀送抱。原本以为好歹是我妹妹,跟其他人不一样,结果也还是一个样子。”
女孩脱口道:“不是的!”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却已经摔在了她的脸上。身体与凳子一同歪去,嘭,脑袋与床脚的碰撞声。倒在地上的女孩惊恐的捂着脸,耳鼓的轰鸣,无法抑制的震动。与此同时,更多的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找到这般对待的恐慌与害怕。
身体不断的往后缩着,兄长由上方指来的,那仿佛跟着整个屋子一同颤动的手,伴随着他雷霆般的震动:“给我在这里好好带着,给我自己想清楚。当初看不起本太子,现在还想娶我的妹妹……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待着,给我好好待着,不许去找他……贱丫头!”
茶壶与杯子从桌上飞出,带出弧形的线条,与墙壁撞在了一起,女孩整个身子随之颤了一颤,紧接着便是珠帘撞动的声音。宫女慌乱的声音传来,随着又是一声怒斥:“不许进去,全都在这里给我跪着,一个都不许进去,让她在里头给我好好反省……好好给我反省!”
震响屋檐的男子声音,随之远去。
女孩兀自如同受惊的兔子,在地上往墙角缩着,流着泪,怎么也无法明白过来……
***
远处的天空中,越积越多的乌云,有往这个方向涌来的趋势,闷热的空气间,坐在假山下的两个女孩,一同抬头看着乌云。其中,年纪稍微小上一些的那个,疑惑的问道:“宝桐姐怎的还没有来?”
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只小黑猫,可爱的小黑猫的脖子上,还系着漂亮的绸缎,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小猫咪显得有些无聊了的样子。
旁边那个大些的女孩,嘀咕着:“鬼才知道!”又往同伴怀中的小黑猫看了一眼,心中想着……我才不喜欢猫!
还好他不是送给我,就算他是送我的……我也不喜欢。
此刻的红蝶,大抵有些“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的”的心理,没错,这小猫咪可爱是可爱,但是太黑了点,我一看就不喜欢,你看它的猫耳朵,你看它的猫眼睛,你看它的猫爪子,虽然都很可爱……但我就是不喜欢。
两个女孩,都在这里等着原本差不多应该要来了的宝桐,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傍晚,中午回到宫中,原本说好傍晚会过来的宝桐,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无聊之下,皇甫鹭开始逗猫,奇怪的是,这小黑猫也好像通灵了一般,与她玩得起劲。红蝶右手支在腿上,撑着脸蛋,渐渐的有些无聊,于是便提议一同入宫,去看看宝桐怎么还没有过来。
一向都没有什么主见的皇甫鹭自然很快就同意了下来,抱着这只名为小刀的小黑猫,乘上了轿子,与红蝶一同前往皇宫。两人原本就都有公主的身份,与宝桐一起,皇宫与公主府更是时常来去,自也没有受到阻碍。
只是来到宝桐所住的殿中,问了起来,得知宝桐竟然还在床上躺着。红蝶有些不满的说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啊?让我们等她,自己还在睡大觉。”
只是再行看去,发现这些宫女都有些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红蝶心中疑惑,与皇甫鹭一同入了屋中。
屋里檀香缭绕,宝帐婆娑,乌云已经往这一边涌了过来,窗户关得死紧,外头蒙上了灰暗。皇甫鹭来到床边,见宝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