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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钟成自己说,他的浑家长得貌美如花。他前年外出游学,直到今年才回,回来后有好友告知他:他浑家和一个戏班子里的俊俏伶人偷偷厮混。
于是钟成偷偷跟踪自己浑家,发现此事却有其事,不禁大怒。但他倒没怒火攻心失去理智,想及那个伶人是戏班子里的当家武生,自己一介文人,虽然也学过六艺中的射、御,但怕是也打他不过,便去雇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打行青手,将那对奸夫淫|妇一起杀死于幽会之时。没想到那几个打行青手做事手脚不利索,留下首尾,被官差顺藤摸瓜查到了钟成,因此被抓入大牢。
不过钟成倒满不在乎的道:“杀个奸夫淫|妇而已,那奸夫还是个贱役伶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判不了死罪。我是州学庠生,是读书人,大不了就剥夺我学籍,判个流配。但总是出了口恶气,心里痛快了。”
这钟成说话做事的洒脱,倒不像是个文人,更像粗豪的军汉多一些。
听完了钟成的事情,钟浩又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让钟成帮忙参谋一下。
钟成听完,沉吟道:“看来兄弟你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啊。这人的能量不小啊,连郑县尉这样的县衙三把手都能为他所用,看来是要置之你于死地啊,这次你怕是不好脱身啊!”钟成大大咧咧的说着,忽然发现钟浩面皮一紧,很是难看,又忙安慰道:“这也是哥哥我随意猜测,你也别太紧张,自己吓唬自己,你情况再糟,也没当场打死人,顶天也不过哥哥一样,判个流配!”
钟浩心道:我又没雇凶杀妻,你拿我跟你比干吗?尼玛,再说判个流配,我一辈子就基本完了,你这是安慰人吗?有几个人做事儿有你这么光棍,这么洒脱的,我还想在大宋好好过日子呢,我可不想被判流配什么的。
不过人家好心劝解,自己也不能不领情,当下钟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兄长说的是,是小弟过分紧张了,唉,小弟自忖未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所谓车道山前必有路,见招拆招吧。”
“想开点就好,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剩下的时间钟浩一边跟钟成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一边在想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自己来到大宋不到半年的时间,一直不曾惹事生非,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人物呢?
钟浩苦苦思索,一直不得其解。
中午有狱卒来送饭,一人一碗沙子都未淘干净的糙米饭。
钟成看来习惯了,拿过糙米饭来便吃,也不嫌沙子咯牙。钟浩端着那碗糙米饭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钟浩使劲拍响牢室的栅栏,把一个狱卒吸引过来。
“差大哥,能否帮忙带了个话儿,让家里给送些吃食来,这饭食……难以下咽啊!”
“嘿,我说你们这些书生啊,都进大牢了,还那么多穷讲究……将就吃吧”,接着狱卒装作一副肃然模样道:“再说,你这是伤人大案,没判决之前,不能往外传递消息!”
钟浩心道:哪有这样的规矩,杀人犯都能让家里送饭,看来这狱卒也是在拿捏自己啊。
于是钟浩忙道:“不让差大哥白忙活,小弟愿出一贯钱的‘腿脚钱’!”
那狱卒嘿嘿笑道:“哟,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还挺上道,行吧,那哥哥我下值之后就受累跑一趟。”
“那就劳烦差大哥下值以后,去天然居一趟,就对高掌柜说他师傅在县牢里,让他们送些饭食来!”
“师傅?”狱卒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钟浩是高掌柜哪门子师傅。不过狱卒听说钟浩让自己去天然居,却眼睛一亮。“行,哥哥下值就去!不过哥哥也不要什么‘腿脚钱’了,就让高掌柜让我在天然居免单摆上一桌便是!”
如今天然居生活火爆,一贯钱在天然居还真不够一桌上好的席面的钱,而且天然居如今不是有钱就能摆桌的,因为它的订桌竹牌早就发到年底了。这狱卒不要一贯钱,想去天然居摆一桌,倒是绝对不吃亏。
钟浩人在屋檐下,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当即道:“好,便依差大哥便是!”
等这狱卒下值,县牢的大门怕是也要关了。没有关系,县牢是不允许家眷晚上前来探望犯人的。天然居的酒饭怕是要明天才能吃得到,早上只吃了几块山楂糕的钟浩此时也是饿得狠了,只得拿起那碗糙米饭填饱肚子。
钟成见钟浩在那咬牙切齿的对付那碗糙米饭的样子,不由开口劝道:“兄弟忍忍吧,孟子不是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我看兄弟也不是平庸之人,权当一次磨练吧。”
这次钟成劝说的话,倒还算说到点上了,钟浩点头回应道:“嗯,谢谢兄长点拨,这点苦小弟还是吃得的。小弟想让人送饭,是想跟外边通下消息,倒不是非得计较这点饭食。”钟浩很小便失怙,自小也吃过不少苦头,倒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整整一下午,钟浩便在和钟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渡过的。
秋天的夜很凉,本来躺在床上和衣而睡的钟浩,不得不把那床满是黑渍的破被盖在身上,虽是秋干物燥的时候,但牢房内依然潮湿阴冷。
钟浩在牢房的破床上,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前世今生,在牢房里过夜,还是第一次。
不过钟浩看到钟成倒是睡的正香,倒是很佩服这厮的洒脱不羁。
第三十五章 对策()
清晨,高得利和高得富来得很早,各自提着一个食盒,由狱卒领着来到钟浩的牢房。
高得利把手中的食盒递给那个狱卒,说道:“各位差大哥受累了,早饭还未吃吧,请几位差大哥尝一下敝楼的手艺。还要劳烦差大哥行个方便,让在下兄弟和师傅单独说会话!”高得利说着,又不动声色的拉了拉那狱卒的袖子,从袖中将一小锭银子放入那狱卒手中。
那狱卒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露出笑容道:“嘿嘿,谢谢高掌柜了,还记得给咱们弟兄带酒菜,贵楼的手艺咱们可是佩服的不得了啊。不过两位可不要太长时间啊,莫要让咱们兄弟难做!”
高得利道:“差大哥放心,咱们兄弟定不会让各们难做!”
那狱卒走后,高得富把他手中的食盒中的菜肴一样样拿出来。高得利关切的拉着钟浩的手,问道:“师傅,到底这是什么情况?”
钟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走在路上碰到个卖鸭梨的,无缘无故的,突然他就拿一块石头把自己脑袋砸开瓢儿了,然后就跑出一群捕快把我抓来县衙。县尉大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逼着我认罪,然后就把我收监了!”
高得利沉吟道:“师傅看来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能让县尉大人为其所用,看来这人能量不小啊!”
钟浩蹙眉道:“可我昨晚想了一夜,实在未曾想到曾得罪过什么人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前一阵子‘太白楼’的掌柜李清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天然居’的炒菜和烧酒是我教给你们的,想重金买我的秘技,被我严词拒绝了。当时我说话有些重了,难道他怀恨在心,找人陷害于我?”
高得利和高得富听了钟浩说严词拒绝了“太白楼”重金买炒菜和烧酒秘技的要求,不由心下大是感动。
不过高得利想了想,说道:“‘太白楼’虽在青州还算颇有些名气,可是李清不像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啊!难道他重金贿赂郑县尉,陷害师傅,只为出一口气儿?不太可能啊!”商人重利,而且大部分讲究和气生财,李清就算陷害了钟浩,还是拿不到秘技,以高得利商人眼光看来,这是是花了重金却毫无意义的事情。但其实他不知道,有许多纨绔子弟,为了出一口气儿,经常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钟浩叹口气道:“那我是实在想不出到底得罪了谁,非要对我下如此狠手,非要置我于死地啊!”
高得利道:“到底是谁人陷害于师傅,咱可以先不去想。不过师傅要赶紧想一下脱身之计,有什么需要徒弟们去做的,师傅尽管吩咐!”
对于脱身之计,钟浩也是一筹莫展,想了想道:“你先去找一下杜大锤,看看他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你看一下能不能用重金让他同意和解。县里的那个行人侯三和县医馆的吴大夫,你也要找他们套套关系,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虽然钟浩知道,人家既然打算整自己,这几个人,必然没有那么容易反水。钟浩让高得利去做,也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高得利听了,忙答应了,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姨奶和师叔那怎么去说?”
钟浩想到冯氏和婉儿,心中一紧,涩声道:“千万不要让她们知道我在大牢的事情,她们知道了除了担忧挂念,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就帮我跟她们说:我跟几个好友去登州参加个比较大的文会吧,因为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她们说,让她们不要挂念!”
“好,那我就照师傅说的,跟姨奶讲!”
这时狱卒过来催促,高得利兄弟,只得怏怏的随着狱卒出去。
待高得利他们离去,钟浩便招呼钟成起床一起用餐。刚才钟浩高得利兄弟谈话,钟成多有不便,是以在一直那张破床上躺着假寐。
高得富带来的食盒中有四道炒菜,一只烧鸡、一碟酱牛肉,还有一壶烧酒。
牢房内没有桌椅,二人便席地而坐。
“唉,还真是好久没见过荤腥了,今日沾了兄弟的光了!”钟成端着一杯烧酒,轻嗅着酒香,满是陶醉的道。
“兄长见外了,咱们兄弟能在大牢里遇上,也是缘分。不管以后咱们前途如何,这份兄弟的情分不变。来,小弟敬兄长一杯。”说着钟浩举杯一饮而尽。
钟成笑道:“好,为咱们兄弟情分干了!”说着,也是一饮而尽,忍不住叫道:“咝……好酒,这酒真够烈的,过瘾!”
觥筹交错间,酒菜很快被二人消灭干净。
钟成摸着肚子道:“菜肴很是美味,这酒更够劲儿,哥哥得谢谢兄弟啊!兄弟你放心,若是咱们兄弟都被流配到一个地方,哥哥保准护你周全。哥哥虽是文人,但从小六艺中的射御之艺可没落下。”这年代要是充军发配的话,一般是发配到沧州牢城充入牢城营,但也有一些会发配到西北边州的充入厢军。
钟浩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小弟先谢过兄长了!”“刺配充军”,想想钟浩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那自己这一辈子估计就完了。自己可是打算在大宋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的,没事喝喝茶、下下棋、听听曲、养几个如花似玉的小妾,没事调戏一下俊俏的小丫鬟,这才是自己本应该的生活啊。
“唉,哥哥倒真希望能发配到西北边州,那样多少还有机会出头!”刺配充军西北边州,一般是充入厢军,平日从事修城筑堡之类的役力之事,战时负责运输辎重、搬运粮草等后勤工作。但如果表现好,或者有过人的勇武,也会有机会编入禁军,或者还能混个武官。虽然机会甚微,但总算还有出头的机会。如今的大宋名将、延州指挥使狄青,便是被充军发配到西北边州,从厢军中崛起的名将。
……
钟浩在县牢里闲极无聊,整日和钟成谈天说地、讲古论今,靠摆龙门阵打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