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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一位医者说,板蓝根对于现在敝县现在流行的这种瘟疫可能有效。”娄言山留了一个心眼儿,怕把板蓝根的效用说得太清楚了。这个老奸巨猾的董老板知道了我非用不可,会大涨其价。
“哦,”董老板听了一怔,随即恢复了常态,“不少瘟病的方子里面,都有这一味药,不算奇特。”
这时候,账房先生拿着账本进来,给董老板看,说道:“库里板蓝根,实有一十三斤十二两五钱。”
“都在这儿了?准吗?”董老板问道。
“准,都在这儿了,您不相信,可以马上查库。查出不准,扣我一年的薪水。”账房很有把握地说。
“那这样吧,夏老板,”董老板说,“除了小号已经有的板蓝根之外,其他还需要的,也由小号给您办差。我立刻去办,明天一早,请您再来小号一趟定下这笔生意。娄相公就不敢再劳动您的大驾了,开封府名胜古迹,可以游玩的地方很多,您就出去走走。这点小事儿,小号一定可以办好。您尽管放心吧。”
“那样也好,”夏孟河说,“就请董老板费心,我们就告辞了。”
出得门来,夏孟河对娄言山说道:“就让董老板去办吧。这个人为人虽然油滑一些,对生意上的事,可是很谨慎、巴结,平常答应了的事,他都会用心去办。再说了,这也是一桩不小的买卖,他也有不菲的银子赚,会尽心去做的。趁这个机会,我带你们逛逛闻名天下的大相国寺。好不好?”
娄言山说:“原来我也想来瞻仰的。中午我做东,我看古书上说,这相国寺与一般寺院大不同,不仅仅是市内商贾云集,什么都可以买到,是个无奇不有的大市场,而且僧人开饭馆,猪肉煮的还特别好吃。我想就在里面找一间酒楼吃饭,欣赏欣赏。我们就不回去再麻烦婕姐了。”
“她倒巴不得你麻烦她呢,“夏孟河说,”今天一早起,她就说昨天没有准备,慢待你了,马上就张罗买肉买菜,要好好请你尝尝她的手艺。——不过现在赶回去时间也太紧,大相国寺那么大,好玩的地方那么多,还是多留点时间逛逛的好。中午吃饭自然是我做东,你们到了开封,没有让你花钱的道理。”
随后他又对带来的小厮说:“回去告诉太太,就说我请舅少爷中午在酒楼吃饭。中午饭她自己吃,就不用等我们了。”
夏孟河和娄言山、春蕙出了居仁堂药店,到了大街上。这条大街是沿着汴河修建的,在大街上走着,汴河里百舸争流,街上的车水马龙,简直是目不暇接。春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地方,娄言山虽然是乡试的时候,到省城来考过试,也是考完就回去,没有逛过开封市。他穿越前在古书里读到过不少开封府的闻人趣事,也很想看看究竟。四下一望,感觉眼睛简直是不够用的。
夏孟河说:“开封府现在虽说不像北宋时候那样,是京城,可是繁华的程度,和宋朝比较起来,是有过之而不及。最古今最有名的名画,清明上河图,就是画的这里的景色。你们看,右前方的那座高高的拱桥,就画在清明上河图的中心位置。这桥叫做赵州桥,简称州桥,是开封有名的汴梁八景之一,即所谓“州桥明月”。再往前面看,再往前的那座桥就是大相国寺桥,本地人也叫它做寺桥。”
他们正在想上桥,一览汴河上下的景致的时候,从汴河对面来了一支执事开路,中间是一乘八人抬的大骄,后面跟着一、二十个骑马的官员的队伍。前面的差役,鸣锣开道,街上正走着的人,骑马和乘坐马车的人纷纷避让。有的路人躲闪不及,就有挨了凶恶的差役鞭子的。鞭子啪啪的响声,百姓喊叫的哎哟声,此起彼落。有一位老人腿脚不便,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亏得旁边的一个后生手快,一把搀住他,才没有跌倒在地让人踩死。
春蕙昨天进城的时候,就经过了一次避让官员执事,今天这个官儿怎么巧,又给她碰见了。她纳闷儿,问道:“舅少爷,怎么这么巧。昨天我和少爷进了开封城,就碰过这个官儿一次,今天又碰见他了。不过昨天他的轿子是沿着河走,今天过桥了。”
夏孟河说道:“昨天的那个官儿,我也碰见了。他们不是一个人。昨天你们遇见的是河南省的臬台,管全省打官司的大官。今天遇见的是周王府的长史,专门受北京城的皇帝的委派协助周王管理王府的,虽然品级并不大高,可是影响很大,能直接向皇上报告开封和河南全省的官员的优劣和政事民情,又掌管周王府的巨大的财富,求他的人多,居然比省城别的大官还风光些。你看跟着他的大轿后面那些骑马的官儿们,都是巴结他的。”
这个时候周王府长史的轿马队伍过去了,他们再往前走了不到一箭之地,就看到了大相国寺的山门(就是正门,不管是不是在山里,寺庙的大门一律称作山门)了。
夏孟河手指着上门上方的匾额说:“春蕙,你抬头看,这山门上面的扁,那四个大相国寺的大字,还是唐朝皇帝唐睿宗,就是唐明皇李隆基的爸爸,写的呢。”
“啊呀,唐朝皇帝亲笔题写匾额,那可是不简单,”春蕙说,“不过,刚才少爷说,这佛寺里面有僧人做荤菜卖给进香的人吃,可就是真新鲜了。本来嘛,一般的有名的寺院都坐落在名山大川,要的是清静好修行。这大相国寺建在全中国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也还罢了,就是开个餐馆,满足善男信女的需要,也应该是卖素斋的才是呀。”
对于春蕙的这一番话,夏孟河一时间找不出解释的理由。作为一个东道主,怎么回答这个心思极快,又聪颖异常的丫头呢?
娄言山却说话了:“这就是金钱和市场的力量了。大凡宗教场所的建立,开始的时候,可能是皇帝、或者政府、或者是达官贵人出钱。可是,这维持开销的费用呢?僧侣们的开销?如果主持还想发展的话,这基本建设的资金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章 春蕙许愿()
“那要靠化缘和布施,”春蕙说,“还有自己僧众们种田,出租庙田收租子。”
“我有点儿明白了,”夏孟河说,“还要靠做生意。做生意才能长年地来大钱。”
“就是这话,”娄言山对这位亲姐夫哥的开窍,表示满意,“可是生意要做得好,必须要适应市场的需要。大相国寺既然成了一个大市场,来的人,多数已经不再是吃斋念佛的虔诚的善男信女,而是来买东西的,来玩乐的百姓和达官贵人。他们在享受买东西和逛热闹的快乐的同时,还想满足口腹之慾,特别是还想吃好点儿,要吃荤腥。清修的需要就不能不让位给市场的需要了。”
夏孟河和春蕙有点儿瞠目结舌,他们实在是听不大懂娄言山所用三百多年后的经济学的用语。娄言山却在想,三百年后,中国的史学界还在辩论明朝是不是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其实,眼前不是明摆着的吗?市场的力量已经侵占到全国最大的皇家寺院,让至高无上的、法力无边的神圣的影响退避三舍了。您说算个啥主义?
三百年后的深山古刹,也不必为它们的市场化觉得对佛祖有愧。不是吗?在三百年前,不,由此上溯到北宋时期,就是在一千年以前,中国最大的皇家寺院,鼎鼎大名的汴梁大相国寺,不就是把弘扬佛法和把市场做大做强,兼收并蓄了吗?
娄言山一面想着,并没有停止和夏孟河、春蕙一起向山门走去的步伐。通向山门的通道两边,摆了好多卖各种新奇玩意儿和真假古玩的摊子。娄言山想起了什么,说道:“我看过宋朝女词人李清照的笔记。她和丈夫赵明诚在开封住过,那时候她的生活很惬意,居然有时把衣服当了,拿钱到大相国寺来买碑帖和水果,回家之后,一边啃水果,一边欣赏碑帖。”
“少爷,您是不是很向往这样的生活?”春蕙问道,心里冒起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那当然,古人说,红袖添香夜读书,那是读书人的追求的生活。何况李清照又是那样的才华横溢,——她的丈夫赵明诚配不上她。”娄言山的思想还沉浸在对六百多年前那对小两口的幸福生活的向往中,没有注意到春蕙心理的微细变化。
他们在往前走几步,两旁边摆的都是看相、算命、拆字的小摊子。夏孟河问娄言山:“言山兄弟,你对看相、算命拆字什么的,有没有兴趣?”
“我从来不看相算命,”娄言山说,“这相和命都是生而俱来,好也罢,不好也罢,只有老天爷知道,岂是能够看得出来,算得出来的?至于运气嘛,我就觉得我的运气可能是世间各人之中,我的运气一定最差。自己的运气既然差,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也用不着想那些自我烦恼的事儿了。”
“我看不然,”夏孟河说,“你是反着说。你的命和运,都是超出一般人的好。长得仪表堂堂不说,特别是脑子聪明,比我们这些凡人,超出太多了。还有,身边这个春蕙,更是打着灯笼没处找去,又当丫鬟,还是小厮和保镖,那床上伺候的熨帖,更不消说啦!”
春蕙红着脸说道:“舅少爷,您是主子。不兴拿我们奴婢来这样开玩笑的啊。”
娄言山和夏孟河都大笑起来。继续往前走,就是二门。二门五间,两边塑着巨大的四大天王像。娄言山怕春蕙脸上下不来,便换了一个题目。他问春蕙:“你知道这四大天王叫什么名字,他们手上拿的东西有什么厉害?”
“不知道。我正想问少爷您呢。”
娄言山说:“这个拿琵琶的,叫做东方持国天王魔礼海,他要是拨动琴弦,地动山摇;拿鞭的,叫做魔礼寿;拿蛇的叫做魔礼青;拿伞的叫做魔礼红。他们是佛祖的护法,手里拿的都是法宝,使出来能打败所有的妖魔鬼怪。”
“怪不得,这四位天王的长相就让人害怕。咱们还是往里面走吧,我看没有几个人仔细端详他们的啊。”春蕙催着两位主人赶紧往里面走。
过了二门,除了来逛的游人之外,前来烧香敬佛的善男信女们也多了起来,都排着队向大殿走去。这大殿十分雄伟,纯用木料建成,不用砖石。夏孟河在旁边的卖香的摊子上,买了一把香,对春蕙说:“春蕙,你去给菩萨磕头,默默地许个愿,不要告诉别人,求菩萨保佑你实现你的愿望。都说大相国寺的菩萨特别灵验,不过要心诚才行,你可注意了。”
“就只能许一个愿吗?”
“只能许一个,佛祖要保佑天下百姓,太忙了。一个人许一个愿,祂都照拂不过来。愿许多了,就不灵啦。”夏孟河说。
娄言山看见殿里面的人实在太多,便拉着夏孟河从大殿里退了出来,欣赏巍峨庄严的大殿。留下春蕙,随着排队上香许愿的人群,等候着轮到自己的时候,上香许愿。
轮到春蕙上香了,她上前把一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虔诚地瞻仰了如来佛的慈祥的面目一眼,跪在垫子上,磕了三个响头。她在祈祷佛祖,保佑她的少爷娄言山,事业成功,身体健康,逢凶化吉;保佑她终身陪伴他左右。想起娄言山对她的情意深长,她默默地对佛祖说,她决定一生贡献给娄言山,祈祷佛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