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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咱们家没事的,”娄言山说,“一枝花的队伍号称来势汹汹,其实是一群乌合之众。他的队伍,是由遭蝗灾的饥民组成,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抢些粮食吃,抢到粮食和金银财宝就回去了。不会拼死打硬仗的。一枝花是个老造反,这个道理他懂的。所以我料定,在打下十里铺和万家庄之后,他们慑于娄家庄团练的威名,一定不敢来打娄家庄,不是溜回山东老家,就是绕娄家庄而过再洗劫别的庄子。其实,打下十里铺和万家庄之后,他们抢到的细软钱财和粮食,他们自己怕都拉不走,还有工夫打娄家庄?”
娄古兰更吃惊了。这个大男孩对眼下的军情和各方人物的想法分析得如此透彻,连我都要自感不如。而且,对他姐姐和姐夫一家,甚至对他刚刚收留不到两天的使女,都有这样的担当。简直不仅是将才、帅才,俨然一个领袖之才啊。
在惊讶之余,娄古兰更为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就是出英雄的时候。儿子有这样的特别的才能,岂止是出将入相而已?秦朝末年的陈胜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这个儿子,将来还是不是会成就项羽、刘邦那样的伟业,也说不定呢。
娄古兰说:“山儿说的有道理,你还是赶紧去到你姐姐那里,保得她们的安全。我们这里,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章 饥民要来()
娄言山吃了两碗中午的剩饭,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赶紧就上了去十里铺的路。本来族里有规定,在祠堂开过准备迎击土匪的会之后,庄子里的十六岁以上的男丁,是不可以离开庄子的。他只有偷偷地溜出庄子去,就不敢去雇驴子,只好步行。就是紧赶着走,到十里铺也得三个时辰。
他一溜儿小跑,到了十里铺的欧阳家,**蕙给他开了门,已经是半夜子时(十二点钟)了。
娄言山说:“春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人家在想你嘛,”春蕙说,“管家欧阳吉说,今天庄子里,已经有些山东逃难的难民来了,听说一枝花的队伍已经进了河南省的地界。庄子里的人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有的富户已经准备搬走投亲戚去了。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好,都在说,你要是在家就好了。另外,老太太看我只有一套衣服,没有换洗的,给了我一块布,让我自己缝两件衣服。”
“啊,一枝花来得好快。老太太和剑雄哥是个什么意见?”娄言山问道。
“老太太让欧阳少爷领香芹小姐和我躲出去,她和管家看家。她说,饥民来是吃大户的,也不一定会拿她个老太婆怎么样。欧阳少爷不放心,要老太太一起走。都还没有定下来。我看你走得满头汗,肚子也饿了吧。我给你打盆水来洗脸洗脚,再热碗粥给你喝。你先歇着。”春蕙说完,便去厨房了。
急急忙忙地走了三个时辰,心里挂念着春蕙和姐姐、姐夫他们,娄言山确实是饿了、累了、困了。可是,这一家子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如何能够放得下?
穿越前的娄言山叫全荫桐,在高中学过历史,上大学读的化学工程,后来在课余和工作之余,读了不少论及农民起义的文章。但是面对真的造反的饥民队伍要打进村庄,村民如何应对才能保得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的时候,那些动不动就‘伟大意义’,‘推动历史前进’的文章,却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饿极了的农民为什么要造反,要打家劫舍呢?
他们要吃饭,要活命,如此而已。
在这个时候,春蕙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说:“少爷,您先洗洗,我去拿吃的去。”
娄言山脱下汗湿了的褂子,把上声洗干净了,身上觉得好受很多。接着脱下长裤和小衣,洗下身和腿脚。春蕙把粥、咸菜和高粱面饼子端进来,看了个满眼,娄言山也没有脸红,看来已经习惯了。
洗完了娄言山穿上小衣。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块高粱面饼子,肚子饱了,感到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满足。春蕙把碗筷都收拾了,两个人上坑睡觉。
春蕙蜷着身子依偎在娄言山的怀里,娄言山问道:“春蕙,你说你的父母都殁了,是怎么殁的?”
“那是三年前的事儿,”春蕙说,“我爸爸也是和老爷一样,是个教书先生,家里还有四、五亩薄田,一般的年成,连束脩带地里打的粮食,家里的生活还过得去。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爸爸也教我念书。”
“那不是挺好?你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出阁了。”娄言山说。
“就是那一年,我们那一带大旱,地里差不多收不上什么粮食。”春蕙说,“我们家里,也混不上吃饱肚子,野菜和稀粥对付着。有的村子,就更惨了,逃荒要饭的,饿死的,海了去了。”
“那可不,种庄稼的,就怕天灾呀。”
“还有**,”春蕙叹了一口气,说:“就是几乎颗粒无收,官府还派差役催粮,王庄还派庄丁催租。个个村子都闹得鸡飞狗跳。实在活不下去了,有人领头,胆子大的就开始造反,吃大户,抢粮食和钱财。”
“铤而走险,也是实在活不下去造成的。”
“我爸爸也这么说,”春蕙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回想三年前的情景,“那个时候,又一股造反的饥民队伍要打我们庄子,我娘问我爸怎么办。我爸说,这都是些饥民,就是没饭吃快要饿死的老百姓,他们不过是抢些富裕人家的粮食救命,顶多再加上一些金银财宝。我们家也是吃不饱肚子,也没有金银财宝,充其量只是有几本破书,其实也是‘饥民’,他们抢我们干啥,只要我们躲在家里,没有事的。”
“后来怎么样?”
“后来啊,我爸还是把人心看得太善良了,”春蕙一阵悲愤从心里冒出来,不禁小声地哭泣起来:“那伙队伍进了庄子,是先找大户人家抢。有的大户人家有看家护院的家丁,就厮杀起来,他们一时间打不进去。他们中有的就开始抢一般人家。”
“那你们家不是就危险了?”
“是呀,我爸也是太书呆子了。总觉得我们家也是吃不饱饭的,饥民们如果抢到了粮食,应该分些给我们。就算是不分给我我们粮食,也不会抢我们,就是来抢,家里也没有什么粮食和值钱的东西。他们不应该为难我们家。”春蕙说。
“我觉得你爸的分析并没有错啊。”娄言山也是这样看的。他在穿越之前,看了一些描写农民战争的小说、电影什么的。都说农民起义军,所到之处,只是找富豪开仓放粮,深得贫穷老百姓拥护的呀。
“我爸错了,大错特错了,”春蕙哭得更厉害了,“那伙拿刀动枪的人砸开我家的门,把我们家搜了个够。看到我们家没有多少粮食和钱财,就要拉走我娘和我。我爸不让,和他们争了起来,一个拿刀的一刀就把他砍死了。”
“怎么?这些人怎么能这样随便滥杀无辜?”娄言山愤怒起来。
“是呀,我爸一辈子教书种地,招谁惹谁了?就算他们饿急了抢粮食可以理解,随便杀好人算什么?”
“你妈和你呢?”
春蕙说:“我妈被捆着拉走,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我被一条绳子和他们抢来的另外几个小女孩拴在一起,关在一间房子里。后来又被装上马车,运到另外一个地方。呆了两天就有人来买,我被转卖了两次,最后,就被卖到万家庄万家杭家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章 灾区惨状()
“你家里的人,以后再也没有找着?”
“没有。”春蕙的眼泪掉了下来,“从此我就是个孤魂野鬼,没有亲人,没有家了。直到我遇见了您,少爷。我第一次遇见您,就觉得您是我的亲人,当天晚上,我就梦到了您。”
“梦见我在做什么?”
“梦见您和我,跟现在这样,紧紧地挨在一起。”春蕙侧过身子,抱着娄言山说着,“少爷,虽说我是下人。我只想伺候您一辈子,就算是您以后娶了少奶奶。我还是伺候您和少奶奶——不管您娶多少房少奶奶,我都伺候。您当我是一个效忠您一辈子的仆人吧。”
娄言山把春蕙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我拿你当亲人,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
春蕙紧紧地抱着娄言山,大哭起来:“少爷,我的命有那么好吗?不要叫我走啊,呵呵”
“相信我,蕙蕙,”娄言山用手擦着春蕙的眼泪,坚定地说,“我是你的夫君,不仅仅是主人。一辈子都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到哪里,都是。睡觉吧,天都快亮了。”
吃早饭的时候,娄言山见到了姐姐和欧阳,交换了一些一枝花率领的饥民队伍快要打过来的消息。当他们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欧阳吉来报告:“老太太!小姐和姑爷,还带着小少爷来了。”
欧阳吉所说的小姐,就是欧阳剑雄的姐姐欧阳婕,她五年前嫁到山东曹县。丈夫叫夏孟河,平时在河南开封的祖上开的生药铺子里做生意,还兼坐堂看一般的小病。听说老家闹蝗灾,又起了饥民的队伍,不放心老家的老婆孩子,赶紧回家,想把欧阳婕和儿子金锁儿接到开封。可是到家的第二天,回开封的道路涌现大批饥民,就不通了,一家小三口,还有一个使唤丫头梅香,只好随着逃难的人群,逃到河南杞县的丈母娘家里来暂避一时。
李氏老太太叫欧阳吉赶紧把女儿姑爷一家请进来。春蕙忙着给他们做饭,娄香芹想来帮忙。春蕙说:“小姐,您别沾手了,陪婕少奶奶说话儿吧。这几个人的饭,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春蕙,你是主厨,我给你打下手,”娄香芹说,“大姑姐回娘家来了,我这个做兄弟媳妇的还不得赶紧巴结巴结?要是给大姑姐挑了理儿去,我在欧阳家还混得下去吗?”
“大小姐,您真能说笑话。”春蕙笑了。
这个时候,夏家的丫鬟梅香插了进来:“芹少奶奶,您去坐着说话去,我来帮春蕙做饭。这些都是我们丫头们的活儿,您也别把我的生意给抢了去呀?”
堂屋里,欧阳婕的两岁多的儿子小金锁儿可成了主角儿。这小子宽宽的额头,大眼睛,也不认生,见了谁都是笑着眨么着双眼皮儿,还扑过去要人抱。姥姥李氏老夫人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个漂亮的小外孙,爱得不行,抱过去一个劲儿地亲。
小金锁儿一面挣扎,一面笑着。
突然,娄香芹喊了一声:“哎呀,金锁儿尿啦!”一股液体顺着老太太的褂子流了下来。欧阳婕赶紧把儿子从老娘的怀里抱了过来。娄香芹忙着拿出自己的手绢儿给老太太擦褂子。
老太太脸上依然笑着,说:“没事儿,别吓着孩子。你们谁小时候不在我怀里撒过尿?童子尿,是个宝啊,金锁儿给姥姥送财来了不是?”
饭做好了。春蕙和梅香把饭端上来,梅香又把金锁儿接过去,给他换裤子。
看着欧女儿女婿吃完了饭,老太太说:“婕儿,孟河,你们说说看。这蝗灾,饥民造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欧阳婕说:“我们那儿,今年天特别旱,好几个月没有下一场透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