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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无忌道：“孤知道！孤急着带边军驰援凉州，现在船只十去七八，现在伐木造船，只怕要七八天光景！”
整整十一万人，不可能凭着一些零星的小船过江。
“殿下莫要心急，就算船没有沉，咱们能在今天渡江，也赶不及支援凉州了，老奴建议您写封信给陛下，让他调禁军支援凉州。”
姜无忌目光发寒：“燕都十万禁军，是我姜家的根底，是我姜家在燕都的性命所系，动不得。”
韩大伴沉声道：“您已经调出了一万禁军，再调出四万支援凉州，燕都仍旧固若金汤。”
“不管怎么说，您都要跟陛下提一提，至于做不做，则是陛下的事情了。”
“好！”
姜无忌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此战虽然大胜江宁军，但是在整体局势上来看，凉州那边必然吃紧，总体上北齐绝对是亏的。
“呵，派人凿沉船只应该是林青的主意吧。”
“赵宗显，此战之后，不知道你以后还有没有资格再站在孤的身前！”
江宁城里。
赵显的院子里，摆满了一坛坛从城中搜罗的烈酒，他正在指挥着一帮将士，用青竹鼓捣一个蒸馏设备。
蒸馏这东西听起来复杂，但是其实原理很简单，酒精的沸点远低于水，大概在七十五度左右就会被蒸发成蒸汽，只要控制好温度，用竹管把这些带有大量酒精的蒸汽再度液化，这个过程就算是完成了。
在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上，这个技术在宋代就已经有了雏形，不过他们肯定没有赵显这么有条理性的去蒸馏。
知识就是财富，尽管赵显在后世并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他站在了太多太多人的肩膀上，从眼界上就领先了古人不知道多少。
眼界和知识并不等于智慧，此次江宁军大败，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赵显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把这些竹管用力勒紧，最起码也要做到水流不出来的地步。”
赵显一只手被布条吊在胸口，一只手指挥着这些将士。
他现在蒸馏酒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造出酒精消毒。
江宁一战，江宁军重伤轻伤加一起接近一万人，以军中军医推断，能活下来的，至多三成。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古代消毒做的不好，大量士兵死于伤口感染。
大概忙活了半天时间，到半夜的时候，赵显终于鼓捣出一个模样古怪的设备，用一个大陶罐作为容器，陶罐上除了口子之外另开一个缺口，然后用白蜡封死，从竹管之中接引出酒精蒸汽，在另一个倒立的大陶罐之中液化。
赵显刚刚做完这个大家伙，林青将军就快步走了进来，对着赵显抱拳说道：“大将军，江上的船都沉了。”
赵显回头道：“有多少人活着回来？”
林青顿了顿，沉声道：“不足半数。”
“把他们都记下来，该升的升，该赏的赏，该抚恤的抚恤。”
赵显喉头有些难受。
“告诉他们，是我赵宗显对不起他们。”
林青肃声道：“大将军莫要放在心上，身在军伍之中统帅，就是要有一颗铁石心肠，当年令尊肃王爷在军之时，麾下十万儿郎但有所命，无不欣然赴死，这才是将帅！”
赵显摇头道：“所以我带不了兵，此战之后，我就回临安城当我的逍遥王爷，再也不上战场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几乎从未见过鲜血，但是这两天赵显见了太多的血了。
以前学到尸横遍野这四个字，以为只是文人夸张出来的，现在他才知道，尸横遍野这四个字，每个字都真的不能再真。
见了太多血之后，赵显心中有些疲累，他是个标准的现代人，骨子里绝对没有什么暴力基因，甚至连野心也欠奉，就算他穿越到大启，最大的野心就是继承王位，并没有什么一统三国，克复中原的想法。
就偏居在江南，大家相安无事，没事去西南或者北边旅游，还能跟别人说自己“出国”去了，想想也还不错。
此次做什么“征北大将军”，事先的打算也是打打秋风，完全没有做好跟敌人打仗的准备。
世事半点不由人。
胡思乱想了一番之后，眼前的蒸馏设备已经被几个将士点燃，用来液化酒液的冰冷大陶罐之中，也已经嘀嗒嘀嗒的往下面的陶罐之中滴酒。
赵显用勺子舀出来半勺子蒸馏酒，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熟悉的辛辣味道在鼻尖划过。
这些蒸馏酒，原本就是从江宁城中的烈酒之中蒸出来的，所以带着一股酒香，一旁的林青闻了之后，不由得食指大动。
“大将军，这个是？”
赵显被他的话惊醒，呵呵笑道：“林叔叔，身上有火折子么？”
“有”
赵显把这勺子酒放在林青身前，轻声道：“把它点着。”
林青一头雾水，茫然道：“大将军，这酒水如何点的着？”
酒水自然点的着只要度数够高，大概五十度就行。
赵显语气坚定：“没时间跟你解释这么多了，快点点着他。”
林青犹疑的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之后把火种轻轻放在了这勺子酒水上。
奇迹发生了。
一汪幽蓝色的火焰在木勺子上面冉冉跳动，旁边观察的士兵包括林青在内，无不瞠目结舌！
在他们的世界里，酒水是水的一种，水是不可能点的着的！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木勺子上跃动着一抹美丽的蓝色火焰，神奇无比。
赵显只有一只手能动，他把木勺子放在林青手里，用右手取下一团蓝火，放在手上仔细观察了一番。
随即皱眉道：“只是勉强能用。”
林青大惑不解：“大将军，什么勉强能用？”
“林青听令。”赵显脸色严肃。
“末将在！”
“命人仿造出几个这种蒸馏仪，尽快蒸馏出烈酒出来，所有受伤者，都必须用这种烈酒清洗伤口！”
林青心里微微一动，惊道：“这酒有用？”
赵显叹了口气。
“至少可以多活一半伤者。”
林青脸色激动，随即开始呼喝属下，蒸馏烈酒。
后来这种烈酒被称为江宁蓝火。
所有参与造酒的士兵，退伍之后都有了一个可以传后人的营生。
第115章 校长好（）
临安城和江宁城距离并不是很远，大约也就是四五百里距离，五千禁军保护着整整四五车的硝石硫磺木炭，还有一千工部匠人，在第三天轰轰烈烈的走进了江宁城。
这行人当中，还有赵睿特意派来的太医署的医官，以及他们的学生，负责来给受伤的江宁军将士治伤。
这批人到了江宁之后，五千禁军被林青临时编入麾下，开始参与对齐军的防守，太医署的官员也开始进入军营治伤，另外的那些人，就被赵显统统安排在了自己左近。
同行之中，还有十四个不起眼的少年人，他们个个面容焌黑，但是眼中各自闪烁神采。
这十四个不起眼的少年人被第一时间叫进了赵显的院子，他们恭恭敬敬的站成一排，对着赵显鞠躬。
“校长好。”
声音齐整。
本来赵显对他的这批学生，向来都是亲近的态度，但是他现在心里烦躁，也没功夫对这些学生摆笑脸，而是冷着脸训话。
“校长这次刻意从临安把你们叫道江宁来，是有一件任务要托付给你们。”
这十四个人，从某种意义上都是赵显买过来的“家奴”，虽然赵显一直把他们当学生，但是这帮子少年人从来都不敢反抗一丝赵显的意志。
他们齐声道：“校长吩咐。”
“现在校长要教给你们一样危险的东西。”
说道这里，赵显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东西并不难学，但是学了之后会有一些后果，你们要想想明白。”
火药这种大杀器，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整个大启国，赵显能信得过的，就只有这些被他买来的“奴仆”，也是他带了接近半年的学生。
“学会之后，你们此生都会衣食无忧，不出意外应该还可以做官，甚至封妻荫子。”
眼见这十四个人呼吸粗重，赵显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与此同时，你们很可能此生都再难得见天日，就连亲人估计也很难见到，你们自己包括家里人都会被朝廷的青衣卫从早跟踪到晚。”
“不出意外，过一段时间，还会有别人用重金，重利跟你们买我教你们的这些东西。”
赵显声音阴冷了起来：“但是只要你们敢泄露出去，就是必死的下场，明白么？”
十四个少年人左右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十个人举手表示自己愿意跟赵显学，另外四个人纷纷摇头。
赵显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对举手的十个人说道：“你们去里屋等我。”
十个人鱼贯而入，走进了里院。
赵显看了看剩下的四个人，指了指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问道：“徐涛，你为什么不愿意学？”
徐涛身子一颤，但是还是举手说道：“校长，学生听您说过九州之外还有天下，天下是一个圆，学生想有生之年去看一看，不想一辈子不见天日。”
赵显点了点头：“章季，你呢？”
章季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赵显，轻声道：“校长，学生想继续学东西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某个地方，不见天日。”
这个章质脸色有些涨红，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校长，您要教给几位师兄的东西，是不是很吓人？”
赵显本来正在思索，被他问得一愣。
“你怎么知道？”
章质嘿嘿一笑：“以前校长做出飞天大纸鸢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郑重，学生猜测校长这次要教的东西肯定跟以前不一样。”
“嗯”
“行了，你们四个都下去吧，校长要去教他们东西了，这段时间你们就住在我院子里跟着我，等回临安之后，再回工部学习去。”
“是。”
剩下两个没被问到的人一个叫班书，一个叫李清。
赵显没问到他们，让他们心里有些窃喜，同时也有些失落。
赵显甩了甩衣袖，转身走进了后院，后院里十个少年人乖乖的站成了一排，在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大盆鸡蛋，木炭，硫磺，硝石，以及一些鱼胶。
在这些原材料面前，是一个薄薄的陶罐，只有成人拳头大小。
“今天教你们的，是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大杀器，你们要切记，不可疏漏。”
“是。”
赵显脸色转冷：“跟我念。”
“皇天后土为证，我赵宗显在此立誓，若将此法泄露出去半分，管教天雷击顶，永世沉沦！”
底下十个人同时身子颤抖，他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赵显厉声喝道：“念！”
“皇天后土为证”
誓言这种东西，在现代已经成为了谎言的代名词，但是古代人是信这个的，他们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莫作恶。
等他们发完誓之后，赵显这才舒缓了一口气。
“虽然在庞大的利益面前，立誓没什么用，但是校长希望你们以后能记得，你们始终都是启国人，做事之前要问一问自己的良心。”
“好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