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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安民喝道:“因此,马季所说,句句属实?”
李嗣辩驳道:“座师明鉴,这桩意外,学生虽有监管不力之处,但是所有罪过,都是那匹畜牲所为啊!”
“那马呢?”
李嗣一指赵显,语气带着哭腔。
“座师明察,学生的马,被赵七一剑杀了”
“那可是凉州大马啊!”
第63章 蛮横()
凉州马
听了这三个字之后,萧安民心中略略有些惋惜,启国地处江南本就缺马,一匹凉州大马可以说是价值千金。
凉州地处齐楚两国的交界之处,马匹雄壮,百年以来,齐楚两国都为了凉州征战不休,从未止歇。
比如李嗣的那匹“红玉儿”,之所以花了两千多两银子,是因为它是一匹母马,可以配种生下优良的混血马。
但是这匹宝马,却被赵显一剑杀了。
这是因为赵显的价值观跟古人不同,就苍凉山脚下的那种情况,换作任何一个古人来,无论多么正直,都不可能去杀马。
在古人眼里,马比人更有价值,最起码比马家的那个小姑娘有价值。
但是在赵显眼里,就是人命大如天了。
萧安民嘴角抽搐,看了看赵显。
赵显冷笑道,“李嗣,你承认你纵马伤人了?”
李嗣昂着脖子叫道,“学生说了无数次,那马儿踏苗伤人之时,我并未乘坐!”
他对着萧安民躬身拱手,“座师在上,学生监管不力,愿意赔偿那妇人的一切损失。”
然后他抬起手指,一指赵显,怒道:“但是学生要状告赵宗显,持剑杀我爱马,学生要他赔偿学生的损失!”
还没等萧安民回话,赵显已经豁然起身,冷笑道:“你要赔偿医药费?你知不知道被你的马踢伤的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伤势?”
李嗣面带不屑,“便是死了又如何?我李家还赔不起了怎么?”
“死倒是不会死。”
“但是她被你家的马儿踢伤了肺脏,经太华山的希夷仙人诊断,小丫头一辈子都要带病,光是将养身体,一年至少就要六七百两银子。”
赵显掰着手指算了算,“小丫头今年才刚刚五岁,按照她能活到八十岁来算,李公子你至少要赔上五万两白银。”
李嗣脸色大变,“胡说八道!你这是讹诈!”
“你不信?”
赵显脸色冷漠。
“明日里,本世子可以把希夷先生请到府衙里来作证。”
陈希夷虽然不是启国人,但是他是当世有名的活神仙,就连赵显的那位堂兄,也是请他去看过病的。
萧安民目光离开李嗣,扫向宋臻等人。
“宋臻,陈清源上前答话。”
宋臻陈清源当即收敛袍服,上前拱手。
“学生见过府尊大人。”
“方才李嗣所言,是真是假?”
陈清源是个老实人,尚且游移不定之时,宋臻已经一步上前。
“启禀府尊大人,学生白日里跟随李兄同游,目睹了所有经过,此事系属那马家妇人讹诈在先,李兄坐骑伤人在后,因此学生以为李兄与我等并无罪过,那马家妇人自作自受。”
说到这里,宋臻看向了赵显,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再者,世子赵宗显持剑斩杀李兄的宝马,应当判他全额赔偿才是。”
萧安民冷着脸,再度看向其余六人。
“你们意见跟宋臻一样?”
其余五人纷纷点头,唯有陈清源一人拱手道:“学生以为,两方都有不对,不如就此作罢”
萧安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冷不丁的蹦出一句话。
“事已至此,你还以为你说罢手就能罢手了?”
陈清源浑身一颤,不再说话。
萧安民和颜望着赵显,笑道,“既然李嗣等人没有否认,那么这事也就坐实了,世子殿下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理?”
“赔钱。”
赵显语气平淡。
萧安民松了口气,他原以为这赵七要跟李嗣等人死磕,现在看来他心里总算还有点数,没有把事情做绝。
但是李嗣却不这么想,他跳了起来,指着赵显怒道:“赵七,你若是想让我赔你五万两银子,想也别想!”
赵显理都不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对着萧安民抱拳行礼。
“府尊大人,本世子觉得这八人仗着功名横行乡里,纵马伤人,请大人向秦提学说明,把他们八个的功名革了,这样日后他们也会少了几分嚣张的资本!”
此言一出,不仅是李嗣宋臻等人脸色大变,就是萧安民也略微有些诧异,他看了看赵显,皱眉道,“世子殿下,过了吧?”
功名,在古代可以说是一个读书人的最终理想和追求了,但是很可惜,由于名额有限,很大一部分寒窗一辈子连个秀才也考不中。
因为得来不易,所以就让人格外珍惜,不仅是读书人本人,就连做官的官员,也不会动不动便革去学员功名。
毕竟,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赵显开口就是革去功名,让这些“秀才公子”“举人老爷”无不色变。
宋臻反应最是激烈,他直接跪倒在萧安民身前,叩首道:“府尊大人明察,赵七他借着皇室身份如此蛮横,请大人奏请圣上,革去他的宗室身份!”
萧安民被宋臻的话逗的险些笑出声来,他神情诡异的看着宋臻,语气玩味,“你确定此事要惊动圣上?”
几日前,萧安民就收到了来自“上面”的家书,明明白白的写着要让自己不再难为赵显,更是提了几句当今皇帝对于赵显的态度。
惜才。
萧安民可以预见的是,用不着几年,这个无权无势的赵七必然会进入临安城里,手握重权。
如果如宋臻所说,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那里,只怕这八个人就不只是革除功名这么简单了。
赵显听了宋臻的话微微冷笑,“宋公子既然要告孤,本世子给你指条明路,临安城皇宫南门外,有一座宗人府,府前也有这么一座大鼓,你去擂鼓鸣冤,自然会有人接了你的案子。”
“至于萧大人,怕是不敢管赵家的家事!”
宋臻脸色发白,怒道,“赵七,你不要嚣张,这天下总有人治得了你!”
“这话不假,治得了本世子的人很多,可惜你们不是。”
萧安民苦笑一声,居中调解道,“世子殿下,不如双方各退半步,罚李嗣等人承担那个受伤丫头的汤药费,禁止科考五年,殿下以为如何?”
所谓禁止科考,就是说这段时间内,哪怕朝廷开春闱或者秋闱,这些秀才举人,也不许参加。
科考大概三年一次,一旦被罚五年,也就是说至少要错过一科甚至两科时间,甚至会绝了科考之路。
赵显淡淡的看了萧安民一眼。
“府尊大人,本世子说的是革去这些斯文败类的功名。”
“如果您这里不许,那本世子只能去临安城里说话了。”
赵显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考中进士,也没想着去考进士,以他们的水平,中个秀才举人已经是做了手脚。
这些人,就是害群之马。
想到那个马家小姑娘,赵显就心痛不已,小姑娘能不能活过来,还是未知之数,他必须要给这些败类一个教训!
萧安民也面色不快。
你一个藩王世子,何必跟本地士绅闹得这么僵硬?
就算把他们功名革去,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府尊大人叹了口气,挥手唤来了仆人阿福。
“你去秦府,求见秦大人,如果他还未睡,便把他请过来吧”
肃州提学秦慎。
第64章 借力()
此夜注定无眠。
肃州府提学秦慎,被阿福从小妾被窝里强行喊了出来,板着一张臭脸,似乎旁人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一般。
一路上阿福跟他说了大致情况之后,秦慎的脸色更黑,他赶到府衙之时,脸色已经变成了黑炭一般。
自古一物降一物,宋臻李嗣等人,就算见了萧安民也多少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但是见了秦慎之后,却纷纷弯下腰来,恭声道,“学生见过大宗师。”
秦慎冷哼一声,理也不理这些人,先是不冷不热的朝着赵显跟赵灵儿拱了拱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对着萧安民行礼。
“下官见过府尊大人。”
萧安民一剑苦笑,连忙还礼,“大晚上打扰秦兄,是萧某的罪过啊。”
秦慎满脸肃然,拱手道:“府尊大人哪里话,肃州治下学子犯了事,那就是我秦慎的过错,这事本就该我来管。”
他说着话,又重新走回赵显身前,拱了拱手。
“世子殿下,请问伤者何在?”
赵显对这个直脾气的提学官并无恶感,当即答道,“在我肃王府里,至今昏迷不醒。”
“可方便让下官前去一看?”
赵显脸色一冷,“秦大人,现在天色见晚,你要进我家内宅?”
秦慎脸色一变,拱手致歉。
“下官孟浪了。”
赵显摆了摆手,“秦大人,你素来以直官闻名,我想知道,如果李嗣等人纵马伤人致死属实,你当如何?”
秦慎怒视了一眼李嗣等人。
“世子殿下放心,如果此时属实,下官必当革去此八人功名,永不叙用!”
“好。”
赵显语气满意,他等的就是秦慎这句话。
“既然如此,秦大人明天一早,就可以到肃王府来,本世子带你看一看,我家那被这些斯文败类重伤的小丫头。”
秦慎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轻声问道,“世子殿下,不是说那伤者,是城南马家女么怎么就成了您的家里人?”
赵显不答反问:“怎么,难道她是马家女或是赵家女,秦大人的处理结果,会有异同之处?”
这一句话,就堵死了秦慎的退路。
秦慎被这一句话说的讷讷无语,但是他也涉足官场多年,深知“马家女”和“赵家女”的区别。
即便他秦慎这里的处理方式相同,但是如果此事传了出去,欺压民女的和欺压肃王府相比,说法自然就大相径庭了。
这个传说中的疯癫世子,不简单啊
先前赵显所写的几首诗,秦慎也曾读过,写的极好不假,但是在秦慎心里,诗词只是小道,经义才是大道,直到现在,他才对赵显真正刮目相看。
正在府衙气氛僵持之际,突然府衙门口传来一阵异动,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人行色匆忙的走了进来,他扫视了四周一眼,连忙对着萧安民躬身行礼,“下官李宁远,见过府尊大人。”
赵显眼神一凝,这才仔细盯了这中年人看了看,只见这李宁远大概四十岁出头年纪,蓄须,看得出来跟李嗣有三四分相像,此时他虽然额头见汗,但是表面上神色却不见有多少慌乱。
赵显不满的瞪了萧安民一眼,知道这个老狐狸,到底是不愿意因为自己这一个“废物世子”,得罪官场同僚。
倒不是说萧安民怕下属李宁远,而是自古官场就有“官官相护”的潜规则,眼下赵显因为一些无关原则的事情跟自己的属下李宁远不对付,如果萧安民不由分说就站在李宁远的对立面,以后谁还敢跟着他萧安民做事?
最起码知会一声李宁远,哪怕事后出了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