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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晚了,还有谁要报案啊?你去把他们打发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阿福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嘟囔道:“真是不给人活路,老爷白天在衙门里忙里忙外也就算了,这都日落了,还不安生。”
“我的福管家呀”
“小的也在衙门里当了这么多年差,这种时候要是小的能挡回去那我还能来找您吗?”
阿福眉头一皱,“谁来了?”
衙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李知县家的公子,城南怀恩书肆的宋老爷”
“还有显庆街的赵七”
前两个人名阿福都显得云淡风轻,直到听到赵显的名字,他的眉头才皱的更深了。
“赵宗显?他来做什么?”
“看起来,是想状告李公子”
“唔”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会告诉老爷的。”
衙役如逢大赦,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阿福叹了口气,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萧安民略带怒气的声音。
“说了多少次,这个时候我要在书房读书,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这是萧安民雷打不动的规矩,他每日晚饭后,要在书房读书写字两个时辰,从十余岁开始,几十年从未断绝。
阿福声音低沉,为了避过萧安民的怒火,他直入主题。
“老爷,赵宗显来了。”
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萧安民一脸不舒服的走了出来,皱眉道:“赵七,他来做什么?”
“告状。”
“他敲响了鸣冤鼓,似乎是要告状”
“告谁?”
“长凉县令李宁远之子,李嗣。”
“李宁远的儿子”
萧安民思索了片刻,随即皱眉道:“取我官服来。”
穿戴整齐之后,萧安民跟夫人打了个招呼,朝着衙门口走去。
等他走到了正门,就看到萧安民一行四人,跟李嗣一行七八人,正在对峙。
他首先看了几眼赵显,心中有些气愤。
这厮一个月敲了本官两次鸣冤鼓,真是事精!
心中骂归骂,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他拂了拂衣袖,对着赵显和赵灵儿拱手:“下官肃州知府萧安民,见过长生公主,世子殿下。”
赵显咧嘴一笑,“萧世叔,你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圣上给小侄封了官,小侄现在可不止是世子,还是你的上司。”
萧安民面色平静,“州牧大人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来告状。”
萧安民捋了捋胡须,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嗣等人,接着问道:“所告何人?”
“本世子状告肃州府李嗣,肃州府宋臻,肃州府陈清源肃州府肃州府张若崎八人”
赵显用手指着这八个人,把他们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
这是在路上逼问的。
萧安民诧异的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名叫张若歧的年轻人。
这个张若岐,是张若谦的堂兄弟,萧安民曾经见过几次。
当然,他也只是愣了片刻,然后接着问道:“所告何罪?”
“纵马踏苗”
萧安民眉头微皱,心想这么点事,至于告到肃州府衙来?
但是赵显的语气却转的冰冷。
“纵马踏苗之后,死不悔改!”
“接着蓄意杀人!灭口!”
“胡说八道!”
李嗣宋臻等人被赵显这句话气的浑身发抖,纷纷指着赵显骂道:“赵七,你颠倒黑白,诬告我等!”
宋臻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对着萧安民拱手道:“府尊大人,学生状告肃亲王世子赵宗显,诬告圣人门生!”
萧安民头痛不已,挥手压下了李嗣等人的声音,转头继续看向赵显。
“所杀何人?”
“长凉县先登村马家幼女。”
“先登村”
这三个字让萧安民心中咯噔一下。
“此女与殿下何干?”
赵显把身后的马季轻轻拉到了萧安民身前,冷声说道:“萧大人,马家乃是我赵家的家人,这些年一直避居在长凉县,不想今日居然被一群纨绔欺压到头上,甚至还要谋害人命!”
“意图杀马家女,与意图杀我赵家女一般无二!”
萧安民心中一凉。
果然是先登营的人。
他再回头看向李嗣等人的时候,心里已经在替这些后生担心,因为萧安民知道。
肃州赵七,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了。
第62章 碰撞()
萧安民了解了一个大致情况之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概已经戌时正了,他对着赵显笑了笑。
“世子殿下,眼见着都要到亥时了,不如您明天再来?”
赵显冷漠摇头,“不行,本世子现在怒气正盛,必须今天开审。”
“世子殿下说笑了,审案跟怒气有什么关系!”
他的目光盯着萧安民,冷冷的说道:“我怕我明天怒气消了,就治不了他们了。”
“夜长梦多的道理,萧世叔应该不用我教罢?”
官场是很复杂的,而且越往低处越显得混浊不清,比如长凉县令李宁远这个级别的,就是最为混浊的那个层次。
即便李宁远得罪不起赵显,但是他自然有他的门路。
李嗣身为李宁远之子,自然门道多多,赵显心里很清楚,今天如果把这个李嗣放回了家,明天他就能找个替罪羊出来。
一句话,赵显现在的势力太小太小了,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从穿越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借势的情况下做成的。
借的是赵家的势。
借势这种东西很是虚浮,他自己没有半点底子,扯一扯大旗唬唬人还行,真正碰到底子殷实的,比如萧安民这种,他就半点没有办法。
甚至就是面对李宁远,他胜算也不大,因此他必须在今天晚上,逼着萧安民开府审案,在李宁远尚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赵显这边咄咄逼人,李嗣那边也是群情激愤,在他们心里,自己不过是忘记栓马,踩了点青苗伤了个小老百姓而已,而这个赵七无理取闹,居然强行要诬告他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嗣愤然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萧安民身前,拱手道:“座师大人在上,学生状告赵宗显,杀我宝马在先,诬告我等在后!”
“非要在今晚?”萧安民语气不悦。
李嗣咬牙道:“此人辱学生甚多,望座师做主!”
李嗣也是近年取了举人,跟张若谦同科。
萧安民不解的看了李嗣一眼,他不明白在自己已经有意想做和事佬的情况下,这个李家后生,为何强行把自己摆在赵显的对立面。
难道他以为,凭着他一个七品官的父亲,可以跟一个落魄一些的天潢贵胄抗衡?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了什么转寰的余地,萧安民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都执意如此,本府便接了这个案子。”
他瞥了一眼当班的衙差,吩咐道:“衙门里还剩几个衙役?”
那人连忙躬身拱手:“回府尊大人,除开小人以外,还有七八人当班。”
“好,让他们都去公堂,再去把师爷,文书喊起来,开堂。”
大约戌时正三刻的模样,肃州府衙公堂大开,随着一声声震慑人心的“威武”,赵显与马季四人与李嗣宋臻对薄公堂。
由于赵显在堂下,萧安民并不敢坐在主位,而是让主位空悬,他坐在主位左侧审案,这点让萧大人很是别扭。
府尊大人环视了一下堂下的十二个人,又看了看仍旧站着的赵显和赵灵儿,不由嘴角抽搐。
“阿福,去搬两把椅子来。”
不多久,阿福就从后衙搬来了两把水曲柳的椅子,恭恭敬敬的摆在了赵显和赵灵儿身后。
“二位尊者请坐。”
赵显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赵灵儿当然也不会客气,也嘻嘻哈哈的坐上了椅子。
眼见两个贵人安生了下来,萧安民吐了口气,拍了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这一声断喝,如同雷击。
就连赵显也被这个小老头的气势吓了一跳,以前看那些电视剧,总觉得这句台词很是土气,但是现在身临其境,惊堂木一拍,这一声断喝,真的可以震慑人心。
李嗣宋臻等人,大多是举人功名,有些不出彩的,也最少是个秀才,都可以见官不拜,他们纷纷拱手通名。
“肃州李嗣。”
“肃州宋臻。”
“肃州李若岐”
等到他们八个人通完名字,赵显这才懒洋洋起身,准备对着萧安民拱了拱手。
萧安民连忙起身,避开半个身子。
府尊大人心里已经在痛骂了。
真不想跟这些姓赵的人见面啊
“肃州赵宗显,携舍妹赵灵,家将顾平生,马季。”
“状告此八人纵马踏苗,草菅人命。”
赵显轻飘飘的自我介绍,已经把被害人马季,归入到了赵家“家将”之中。
萧安民神情玩味的看了看赵显身后神情激动的马季。
这赵七该不会要重组先登营吧?
这个想法在萧安民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自己否决。
不会,皇上不会许他,他也没钱。
想到这里,萧安民心思略微放松了些,开口问道。
“陈述案情。”
马季上前,跪倒在地。
“禀府尊大人,老朽侄媳今日下午,带着侄孙在田间除草之时,一匹枣红色烈马冲进田间踩踏青苗,您身为父母官也该知道,对于咱们这些农户来说,庄稼那就是性命”
“我那侄媳当然着急,就跟这几位公子理论,不曾想”
马季用手一指李嗣,声音转为愤怒:“不曾想这人竟指使那匹烈马,踩踏老朽年仅五岁的侄孙,现在草民那侄孙人事不醒,能否活命都是五五之间,草民恳请府尊大老爷做主!”
马季说的句句真话,只是刻意略去了小囡囡用树枝抽打烈马一节,这是赵显在路上教他的。
萧安民眼神转为愤怒,他怒视了一眼李嗣。
“李嗣,可有此事!”
李嗣连忙自辩:“座师,此人满口污蔑,请容学生自辩!”
“你说!”
“白日里学生与诸位好友游春,我那红玉儿原本在一旁吃食,不曾想走失,就踩踏了那妇人的一些青苗”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萧安民就又拍了拍惊堂木,止住了他的话头。
“且不论其他,你可知踩踏青苗是什么罪过!”
李嗣叫道:“座师明鉴,学生那马儿踩苗之时,学生并未骑乘,是它自己去的!”
赵显忍不住冷笑出声:“李公子,你的意思是,如果本世子拿把刀杀了你,是刀的罪过?”
“赵七!!”
“砰!”
萧安民又拍了拍惊堂木,顿时全场肃静。
“李嗣,你接着说下去。”
“是”
“踩了青苗之后,学生原想赔钱,不曾想那妇人竟拉扯不休,正争执间,妇人家那贪玩的小女孩,竟然捡起树枝抽打学生那匹烈马!”
“畜牲哪里通得人情因此”
萧安民喝道:“因此,马季所说,句句属实?”
李嗣辩驳道:“座师明鉴,这桩意外,学生虽有监管不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