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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有幸,学生人等,是来陈情的。”
叶春秋看着这乌压压的读书人,一个个挺直跪着,心里不由默默地道:“陈情?找我能陈情什么?”
叶春秋不露声色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来听听吧,不过我乃镇远国国主,和关内的事,却是管不着,你们也不要强人所难。”
这周涛依旧炯炯有神地看着叶春秋,摇头道:“学生所陈情的事,正是公爷管得着的。”他顿了顿,才又道:“公爷,学生人等所陈情的事,公爷倒是能办到的。公爷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人所公知,天下之人,无不敬仰,学生人等,更是佩服之至。可是学生却又听说,公爷自从就藩之后,连接鞑靼,四处侵人国土,践踏诸国,以至关外人心惶惶,公爷而今手握雄兵,坐镇一方,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自我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权势滔天的。”
“自然,公爷能有今日,本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学生听说过一句话,叫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公爷而今掌握雄兵,不免使陛下心里不安,学生若是公爷,势必要请辞还乡,将这封地原数奉还朝廷,解甲归田,安享富贵,如此,朝廷既可安心,公爷亦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公爷以为如何呢?”
叶春秋听到这里,竟是噗嗤一下,忍不住想笑起来。
这些人……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呢?还是当他很傻呢?
我特么的在关外流热汗洒热血,辛苦地经营出了一片繁荣,现在你们这些家伙在这里坐而论道,却是一群人一窝蜂地跑来,一副为自己好的样子,要自己解甲归田,奉还封地,还将镇国府重新送给朝廷?
当然,理论上,其实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这只是理论上啊。
这关外,现在是有多少人得靠自己维系生计?多少人靠着自己吃饭?自己又耗费了多少心血?
你们倒是好啊,在这关内舒舒服服的,然后三言两语的,让他滚回宁波乡下去颐养天年?
可这噗嗤一笑之后,叶春秋的脸上瞬间凝结了重重寒霜。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幼稚的想法背后,必定是有心人想要挤兑自己所布下的。
可以想象得到,自己若是不肯,那么这些人势必要说自己将权力看得太重,利益熏心,一个这样的人,甚至难保会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单凭这个,就足以惹起轩然大波了。
这幼稚的背后,哪里是什么幼稚啊。
可若是当真顺了他们的心,新军怕是得要解散,鞑靼人就得从哪儿来回哪儿去,镇国府那巨大的财富,迟早也要被人吞了个一干二净,一切都变回原样,自己后退是解甲归田,可不代表这些读书人,或者是这些读书人背后的某些人会就此罢休。
他们……还真是当他是傻子啊!8
第一千七百四十章:那就碾过去()
叶春秋看着眼前的这群跪在地上的读书人,其中许多人的面孔还显得很稚嫩,只是在这稚嫩的面容之下,叶春秋也不知是天真呢,还是用心恶毒。
最重要的是,在他刚到京师,毫无预警之下,突然闹出这么一遭,反而是最难缠的。
叶春秋沉默了一下,道:“噢,原来是这个事,此事可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这事,还是得陛下圣裁为好。”
既然今天下了决心拦在这里,周涛当然是不肯罢休的。
叶春秋才说罢,周涛便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陛下当镇国公是兄弟,引为腹心,自然是对镇国公恩荣有加,即便是希望镇国公能够急流勇退,怕也开不了口的,这等事,自然是作为臣子的人去揣摩陛下的心意,由镇国公主动提出更好,即便陛下不肯,镇国公若是淡泊名利,将陛下当作兄长,自该为陛下着想,挂冠而去,我等深深佩服镇国公为人,还望镇国公三思。”
三思?
呵……
叶春秋又有了想笑的冲动了,不禁怀疑,是他在许多人的眼中的智商太过低,还是他显得还不够英勇?
叶春秋眯起了眼,若是了解他的人,便能看出他已是动了几分怒气了,只听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若是不肯呢……”
叶春秋这时候,是真的怒了。
这些满口大道理的人,为了小小一个功名,用功苦读,满脑子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可转过头,却跟自己谈淡泊名利,让自己放弃一切功名利禄?还真亏得这些人说得出口。
叶春秋还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人,厚倒也罢了,这些人居然还能振振有词,一副为了别人好的样子,令他厌恶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你们不要脸,那我叶春秋还跟你们讲究什么脸面?
显然,周涛还有这些读书人,还真是没有料到叶春秋居然直接这样反问,周涛反而愣住了。
这镇国公不按套路出牌啊,虽然早知这个家伙肯定是不肯的,可不是该婉转些的吗?
周涛虽是愣了一下,却有着几分机智,便道:“若是公爷不肯,那么我等,便长跪于此,绝不起来。”
道德绑架……
叶春秋的脑中在电光火石之间,飞快地闪出了这个词。
为官已多年,不管在朝堂上,还是战场上,什么人没遇到过?可令叶春秋觉得最可恨的,就是这种人!
这种人,慷他人之慨,打着大义的名分,却让别人舍弃自己的东西,偏偏他们还振振有词,满口的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黎民苍生,可事实上,他们一点也放不下利益和权力,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叶春秋目光似是无波地看着周涛,可这平静目光的背后已凝聚着怒火。
他直直地盯着周涛道:“噢,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叶春秋在你们眼里乃是周处,上山伏虎,下海诛了蛟龙,如今在你们眼里,我叶春秋反而成了祸害,好,好得很。”
这周涛等人却依旧一派振振有词之态,立即接口道:“公爷,我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公爷不退,奈苍生而何?”
叶春秋终究是不打算再温和处之了,厉声道:“是啊,你们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真是好大的帽子,我就问你,大同瘟疫,你们人在哪里?你们除了捶胸跌足,人在哪里?倭寇袭扰江南,你们又在哪里?你们不是心里想着社稷吗?佛朗机人狼子野心,你们在干什么?鞑靼人席卷大漠,天下危如累卵,你们又在哪?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心里为了百姓,你们也只有这张嘴上挂着为民请命,还有什么?”
“想要我急流勇退?”叶春秋冷冷一笑道:“就请你们先去大漠里驻守几年边关再说吧。”说罢,再也不迟疑地直接转身上了车去。
叶春秋刚到京师,本不想闹出什么事情,奈何有些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却要找上你。
周涛等人的一番令叶春秋极其厌烦的言辞终于耗尽了叶春秋的耐心,叶春秋索性也不想再耐着性子跟他们讲那些只有以他们的目的为先的道理。
叶春秋的一番严厉的反问,周涛等人的面上却豪无惭色,在他们心里,叶春秋分明是在狡辩,拿着从前的那些功劳在此卖弄罢了。而他们,所为的就是为民请命,是为了国家社稷着想,陛下不忍摒弃这兄弟之情,自己等人理当挺身而出。
叶春秋上了车,吩咐车夫道:“走吧,我还要入宫见驾。”
车夫却是为难地道:“公爷,这些生员将路堵着了。”
叶春秋坐在车中,此时的脸色反而显得极其淡然,道:“那就碾过去。”
“是。”这车夫得了叶春秋的吩咐,倒也不客气了,不过看到这马车前乌压压跪着的生员,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发寒。
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扬起了缰绳,正待要驾驭马儿前行。
就在这个时候,街尾却是传来嘈杂的声音,无数鱼服的锦衣卫像是突然洒下的渔网,从四面八方冲了来,显然是试图要将这些拦截叶春秋车驾的读书人驱走。
奈何这些生员依旧不为所动,顿时连锦衣卫们也显得无可奈何起来。
却是在少顷后,刘瑾匆匆地带着几个校尉赶来了。
刘瑾看了一眼这僵持的场面,便快步去见叶春秋,道:“公爷,陛下得知公爷今日到了,让奴婢前来迎接,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儿,这么多的生员?这些生员,好大的胆,这是谁的指使?公爷,你放心,这事儿,奴婢来办,务必将这些人赶走,绝不耽误公爷的时间,至于这些人背后是谁主使的,奴婢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真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刘瑾跟叶春秋说话,从前还是自称咱,可现在却自觉地自称是奴婢了。
这其实也不算犯忌讳,因为叶春秋已贵为宗室,又是陛下的御弟,连当今太子都称叶春秋一声亚父,他自称奴婢,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一千七百四十一章:惊魂未定()
真要考究起来,从前叶春秋也是镇国公,也与朱厚照结拜的时候,刘瑾可不曾如此地自降身价。
二人的关系,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刘瑾是个极聪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继续安好地留在朱厚照的身边,与叶春秋的关系很重要。
上一次,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叶春秋不过是三言两语就保住了他的性命,就算刘瑾心里没有感激,却也明白了一件事……这叶春秋是个能够主宰他命运的人。
叶春秋让刘瑾上车来,看了刘瑾一眼,才意味深长地道:“这些人,赶得走吗?”
这一句话道出来,却令刘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了。
是啊,镇国公想得深远,这么多生员,要赶走,可不太容易,毕竟……读书人固执得很,身上又有功名在身,想要清空街道,就少不得动强,而一旦动强,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少不得又有人要痛斥叶春秋勾结锦衣卫殴打读书人了。
镇国公思虑的事,他刘瑾可不能给惹麻烦,便连忙赔笑道:“要不,我们转道而行?”
叶春秋却是摇头道:“我入京,走的一直都是这条路,路不曾让我,我为何要让路?”
这……
刘瑾顿时犯难了,这左不是,右又不是啊。
犹豫了半响,最后只得小心翼翼地道:“那么公爷的意思是……”
叶春秋面无表情地道:“冲过去!“
啊……
这话显然是语出惊人。
刘瑾愣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劝一劝叶春秋,却是细心地发现叶春秋的面色越加的令他感觉不对劲。
说起来,刘瑾只看过几次叶春秋露出过这个样子,表面上看起来气定神闲,可是那双眼眸,却是可怕得紧,薄唇微抿,冷如冰山。
“走!”叶春秋一声吩咐。
两边的护卫已是毫不犹豫地踩上了马车的车厢,马夫已是扬鞭,驾的一声,马儿顿时如脱缰一般,飞的似的带着车厢如箭一般冲出。
哒哒哒……
车轮滚滚,这突如其来的加速,让车中站着的刘瑾打了个趔趄,还好眼疾手快地搀住了车壁,才勉强站住。
不等刘瑾反应过来,外头突然砰的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有人呃啊一声,接着便听到一声刺耳的哀嚎,显然是有人被马撞倒了,紧接着,那马车的轮子,生生地带着几百斤的力道,自那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