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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以致用,公爷是儒,可是出关与鞑靼人一决雌雄,一马当先,不避矢石,这才是真儒。诚如汉之陈汤也是儒,年少时好读书,奉旨出使西域,见北匈奴称雄西域,妄自尊大,竟还斩杀汉使,于是立即矫诏西域各国,征发大汉边疆屯田吏卒,攻杀北单于,这才有了‘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话。”
“难道公爷认为,陈汤就不是儒吗?”
叶春秋一时无语,这一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话,在后世挺流行的,出处就是这个陈汤,当然,不是这陈汤吹牛,而是这家伙跑去了西域,没有等皇帝下令,就带人把北匈奴的单于宰了,然后跑回国来认罪,才用这一句话来为自己辩解,告诉皇帝,是因为北单于先冒犯了大汉,所以应该将他的脑袋悬挂在蛮夷的市集里,告诉那些蛮夷,谁敢冒犯大汉,无论你在哪里,也一定杀你全家。
而这个陈汤,此前确实是儒生。
此时,方默又道:“汉儒之中,又有班超,奉旨出使西域,这班超到了鄯善国,见了匈奴时臣,鄯善国对匈奴使臣稍有善意,他便连夜诛杀了匈奴使臣全家,这才有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佳句,班超在西域,何止是杀匈奴的使臣,更是将西域诸国的国王,擅自废立,动辄诛杀他们的国王,带兵灭其国,轻则决人生死,敢问,班超难道就不是儒吗?”
叶春秋又沉默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商行的东家们前几日在蒙受自己召见的时候,竟会那般的推崇这位方先生了。
如果是程朱理学是温和的儒家,那么这位方先生的学派,就是激进的儒家啊。
说白了,汉儒和明儒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大明的儒生是靠一本论语走天下,而汉朝的儒生是靠着一本论语打天下,他所推崇的陈汤和班超这些人,没一个人是躲在家里坐而论道的,却个个都是历史上的狠人。
商贾们现在在不断地征战中尝到了巨大的甜头,几乎镇国府的每一次扩张,他们都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利润,因此,整个青龙,其实都弥漫着一股好战的气氛,这既是因为好战符合商贾们的利益,同时,也是因为好战能够改善许多人的生活,于是报纸里到处都充斥着对战争的渴望,新军的生员,普遍得到了尊重,而这位方先生的学说,正好也迎合了当下青龙许多人的观点。
与其说是推崇汉儒,不如说,他们急需要像大汉一样,疯狂地进行扩张,愿意臣服镇国府的,你得打开你的国门,跟我们做生意,你不跟我们做生意,就是不臣服我们,就是不愿意跟我们做朋友,那就对你赶尽杀绝。
很好,这跟以往温和的儒家,一点都不一样。
而叶春秋现在,正也是急需要思想武器,去与关内的儒生们抗衡。
这位方先生所提的内涵,叶春秋其实未必就完全了解,可是他知道,方先生的学说,是最契合镇远国的实际情况的,说穿了,他的学说,很受青龙的统治阶级们欣赏,有利于现下的统治。
因为镇远国不是关内,关内的地主们,要的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着自己的好日子。可对于镇远国来说,他们更乐于开拓进取,这倒不是开拓进取是他们的什么品质,而是因为,开拓就意味着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意味着许多的国门被打开,你得接受我们源源不断的商品,得到更巨大的市场,同时也意味着,得到更多的资源和矿产。
叶春秋含笑道:“先生的话,发人深省啊。春秋受益匪浅,先生现在在编什么书?”
方默道:“现在在修《汉儒》。”
叶春秋点头:“崇文馆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噢,过几日,我的儿子便要来青龙了,若是先生有闲,不妨给他讲一讲功课吧。”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基石()
叶春秋最后这话,令方默始料未及,可他也是聪明人,只一下子就明白了。
叶春秋的儿子,便是镇国公的世子,是未来镇国府的继承人,叶春秋请他来教导,这便是世子的老师了。
不要小看这个老师的名义,因为世子的教育,是与整个镇国府息息相关的,只有镇国公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什么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学问,方才会请什么样的老师。
这就意味着,方默的学说已经得到了叶春秋的认可,这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是告诉镇远国所有的人,叶春秋支持的是哪一派的学说。
相信过不了多久,下头的人就会投其所好,针对着方默的学说,开始推行了,许多的学堂也将会开始讲授他的文章和论点。
甚至……这也是隐晦地告诉所有的读书人,想在青龙混,还要混得好,那么……你最好得好好地读一读方先生的大作,因为将来,镇国府可能需要这样的人才,只有对方默的学问了解得透彻,方才能明白镇国府需要的是什么人,才能在这镇国府里得到重用,你的前途才能一片光明。
方默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可依旧维持着他落落大方之态,站起来作揖行礼道:“学生遵命,告辞。”
叶春秋正坐着,想挥挥手让他去,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站了起来,含笑着朝他回礼。
直到这方默离开,叶春秋方才吁了口气。
其实在叶春秋的案头上,正有方默的许多大作。他随手又翻了起来,某种程度来说,学说的流行,其实就是政治上的问题,儒家的学说是什么,无非是适应统治者的需要,汉朝需要开疆拓土,所以汉儒就得个个文武双全,而且大多都得是一群脾气火爆的家伙,动不动就要杀人全家,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弄出几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类的话。
好吧,现在这方先生要求返璞归真,要回归于儒家的正宗,而彻底否认理学,似乎……也没有错。
叶春秋随手翻起了一篇文章,这是方先生所写的关于商贾的,里头对商贾大加赞赏,说是都是商贾互通有无,利国利民之类。
叶春秋的唇边不禁勾起会心的笑意,这个方默,其实还是颇有政治头脑的。
过不多时,有人来禀报道:“公爷,少学士求见。”
少学士就是唐伯虎,叶春秋颔首道:“请他进来吧。”想了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便站了起来,给了这通报的书吏回了个礼。
这书吏不禁愕然了一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呃,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难不成……公爷吃错药了?
倒是叶春秋随性地哂然一笑道:“这是礼法,君君臣臣。”
“……”那书吏显得是有点似懂非懂,最后无措地告辞出去。
过不多时,唐伯虎却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先朝叶春秋行礼,叶春秋则是照例回礼。
唐伯虎倒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显出几分急色道:“公爷见了那个方默了?”
叶春秋对于唐伯虎的反应不免好奇,道:“嗯,刚刚才见了,怎么,伯虎兄有什么事?”
唐伯虎道:“这个方默的文章简直是一派胡言,妄议圣人,公爷不会被他糊弄了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道:“此人的脑子有问题。”
叶春秋听罢,忍不住哈哈想要笑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拼命忍住,道:“我倒是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这也有道理?”唐伯虎瞪大了眼睛,异常激动地道:“他这是无君无父啊,公爷,我早就想将他从崇文馆里踢出去了,若不是有人给他说情,我看了他的文章,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好气啊。”
叶春秋不禁哭笑不得,便道:“先坐下说话。”
唐伯虎脸上带着一股气恼,可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叶春秋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你这少学士,也算是镇国府的宰相了,你自己想一想,现在关内对我们大加挞伐,岂不是也是说我们无君无父?”
唐伯虎没有多叫深思,便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更该……”
“不行。”叶春秋直接打断。
他了解唐伯虎,自然是知道唐伯虎想要说的是什么。
别人骂自己做得不好,所以自己应该做的更好,这是唐伯虎的观念!
叶春秋摇着头继续道:“理学是否正确,其实不重要,可是我知道,理学勒令女子足不出户,可是我问你,若是女子们都足不出户,谁来纺织呢?理学要君君臣臣,要无条件服从,可若是无条件服从,那么我来问你,若是所有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与我,那么商贾们,还敢和镇国府做生意,有人敢投资铁路,将银子存入钱庄,换来一张张银票吗?不可能的,即便他们相信我,相信我的信用,可是一旦我可以为所欲为,是他们君父般的存在,他们就要担心了,因为谁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我一个起心动念,可能就如大明历代先帝一样,疯狂发放宝钞,最后将这宝钞,直接印刷出来,变成谁也不敢兑换的废纸。”
“信用啊,信用才是镇国府维系的根本,只有限定君王该做什么,臣子该做什么,每一个人都恪守自己的本分之事,谁也不可逾越某个界限,方是信任的根本,所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关外已经行不通了,这里要做的,是立下规矩,立下了规矩,所有人才能更好地各安本分,各司其职。”
这些话,叶春秋可是发自肺腑,他继续道:“对大明的天子来说,君臣父子,是朝廷的基石,可对这青龙,对这镇国府来说,信用,方才是叶家的根基,失去了信用,这镇国府万亿的财富,转眼之间,便会成为一堆废纸,唯有有了信用,这一张张票子,才算是银子,所以啊,君君臣臣,可一点用都没有,那位叫方默的,虽然说的是‘胡话’,可是里头每一句,却都对镇国府受益。”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长治久安()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一个人的心态,唐伯虎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单纯的书生了,若是叶春秋不说还好,可是一旦点拨了一下,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
简单来说,就是公爷和其他人的需求是不一样的。????
对于那些为君者来说,君君臣臣很重要,任何一个国主,只怕最希望的,便是无条件地获得别人的忠诚,这其实很好理解,所谓的君君臣臣,某种程度来说,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换来巨大的权力。
可是青龙和关内却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形态,叶家的今日,难道只是靠朝廷的一个加封吗?显然是不对的,因为看似叶春秋的权力来自于此,可是实际上,叶家的权力更多的是来自于镇国府的工商集团。
因为叶家通过钱庄控制住了整个关外的财源,因为有了财富,所以才能吸引无数人出关定居,因为无数的资金,所以研究院可以奢侈的去做各种研究,新军可以招募起来,缔造出了一支世上最昂贵的军团。
财富,本质上才是叶家的根本,若说大明朝廷,靠的是君君臣臣这一套来维系统治。那么在这关外的莽荒之地,难道真靠君君臣臣就能够走得通?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或者说,现在凭着公爷的声望,倒是可以靠这一套维系统治,那么公爷之后呢?
每一个人都在追求着长治,关内用的是君君臣臣,是因为除此之外,并无选择。
而镇国府、叶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