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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朱厚照却依旧是脑子发懵,他开始想着各种的可能,可是这时候,翰林们却已经沸腾了。
此前筳讲的王安之怒不可遏地道:“果有这样的事,不杀,便难以平民愤,不杀,就无法振纲纪,王子犯法与庶民罪同,愿陛下以社稷为念。”
也有人愤怒地道:“必须要给一个交代,请立即传顺天府尹。”
朱厚照这时仿佛是想明白了,道:“传叶春秋吧。”
传叶春秋吧,这五个字一经道出,大抵就是希望给叶春秋一个自辩的机会。
不管其他人是何等反应,已有宦官面色沉重地火速而去。
……………………
紫禁城的崇文殿很热闹,这都察院里也很热闹。
当消息传来时,都察院一下子就沸腾了。
这几年来,发生了太多太多权贵仗势欺人的事,可是似今日发生的这般,却是闻所未闻,惊人之极的。
有御史已经疯了一样厉声叫嚣,这些年轻的清流,一遇到不平事,是最容易引起群情激愤的,甚至有人气势汹汹地寻到了邓健的公房,厉声质问邓健道:“邓大人,我素知你与镇国公交好,而今他做下这样的事,邓大人以为如何?”
“事实的来龙去脉还不清楚,说什么?”邓健严厉地看着皆是一脸怒色的下属,道:“若是镇国公当真犯下大错,定是要按照律法处置,那自是他咎由自取,可我不信他会做这样的事。”
邓建的话,自然是不能让气愤不已的清流们信服的,却在此时,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这声咳嗽声倒是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侧目。
众人看去,只见一脸冷色的左都御史张煌正徐步而出,他扶了扶头上的梁冠,道:“事已至此,我等俱为清流,怎么容得下人这样扰乱纲纪呢?本官欲入宫,恳请陛下圣裁。”
有了这位左都御史大人带头,许多人义愤填膺地附议道:“我等愿同去。”
接着,再没人理会邓建,众人一窝蜂的,便走出了都察院,浩浩荡荡地往午门去了。
邓健和余下几个御史,都没有凑这个热闹,看着这突然清冷的都察院,邓健心里叹了口气,其实方才他说叶春秋不会做这样的事时,心里是发虚的。
想想以往发生过的例子,叶春秋这家伙,还真有可能这样鲁莽和冲动啊。(未完待续。、,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17…03…02 06:06:14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得道多助()
在崇文殿里,当有宦官匆匆赶来的时候,殿内的君臣都打起了精神。
叶春秋应当来了。
谁知那宦官拜倒道:“陛下,左都御史张煌,率都察院御史三十九人请见。”
朱厚照的脸拉了下来,口气不爽地道:“何事?”
“请陛下整肃纲纪。”
朱厚照的脸色更加阴沉了,骂道:“朕自会明察,轮不到他们来胡说八道,不见。”
“他们说,不见,便不肯离开。”
“那就让他们在那儿呆着吧。”朱厚照气势汹汹地道。
他知道这时候,决不可露出怯意,不能显出半分通融和动摇的立场出来,否则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可过补了多久,又有宦官心急火燎地跑来,道:“禀陛下,礼部尚书费宏,率礼部诸官至午门请见,请陛下……”
“不见。”朱厚照毫不妥协。
“国子监祭酒杨文忠,率……”
这时候,李东阳的人脉和威望便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方面,是李东阳占着绝对的道理,另一方面,也是他‘得道多助’。
这时候的午门之外,已是聚集了数百大臣,而且若是不出意外,朝廷对此无动于衷的话,完全可以想象,接下来就是地方官的奏疏,就是生员和读书人的大加挞伐。
这是要动摇国本的节奏啊。
朱厚照脸色冷峻,却是咬着牙,只是在等。
他晓得叶春秋理应要来了,即使面对那么多的压力,他的本心依旧选择相信叶春秋。
果然,终于有宦官来道:“叶春秋求见。”
“叫进来。”
朱厚照仿佛是松了口气,可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他这个时候是有些怕的,害怕真正接触到真相。
叶春秋从容地入殿,便立即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朝自己看来,许多的眼神里都迸发着怒火。
叶春秋抬眸,恰好与回眸而来的李东阳打了个照面。李东阳死死地盯着他,宛如利剑。
叶春秋不以为意,反是抱歉地朝王华笑了笑,他见王华在此,就知道泰山大人一定是在这里为自己据理力争。
叶春秋的心里含着几分亏欠,可是随后,他打起了精神,到了殿中道:“臣弟见过陛下。”
朱厚照摆出‘公允’的样子,肃然道:“叶春秋,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所犯了何罪?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说辞?朕今日有言在先,若是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朕绝不姑息。”
言外之意是,赶紧找借口吧,事情很严重啊,若是你特么的不说出一朵花来,朕也保你不住你了啊。
叶春秋则是慨然道:“陛下,臣弟自午门入宫时,见诸官都在午门之外请见,陛下何以不见?”
他……都这个时候了,竟关心起了这个?
朱厚照瞪大眼睛,感觉心口堵堵的,有一种特么的老子想揍你这个逗比的心情。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此事与他们无关。”
叶春秋振振有词地道:“陛下,既然是公议,那么不妨就请诸公一起入殿,要说,也一并说个清楚吧。”
朱厚照有些迟疑,却是在触及到叶春秋那坚定的目光后,才无奈地看向一旁随侍的小宦官道:“将外头那些爱卿,统统请来这里。”
朱厚照吩咐下去,目光又落在叶春秋的身上,叶春秋自始至终,都显得很冷静。
李东阳这一次,显然是欲将他置之死地,瞧这个架势,几乎满朝文武都已经卷入其中,即便是和叶春秋有交情的人,现在也不敢为叶春秋说话了。
形势已是一面倒起来,转眼之间,叶春秋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一身笔直的身躯站在殿中,叶春秋一直不露声色地等待,直到百官入见,这崇文殿本是主殿之一,占地极大,所以虽是乌压压的百官入见,依旧还算是宽敞。
只是绝大多数人的眼色,都不带有好意。
好呢,闹出这样的事,看你怎么解释。
见人到了,叶春秋才不疾不徐地道:“今日,突然有生员去镇国府滋事,这件事,想必陛下也是有耳闻的。起初,臣弟接到了锦衣卫的奏报,说是有人在背后怂恿,臣弟当然不敢怠慢,这镇国府,非臣弟一家一姓所有,说起来,这也算是皇家地产业,假若真有宵小之徒,前去滋事,这和反贼有什么分别呢?”
大殿中,所有的眼眸都在注目在叶春秋的身上,那么多的人,这里除了叶春秋的声音,却显得落针可闻,可对于叶春秋的花言巧语,大家是本能的反感。
此时,叶春秋继续道:“等到臣弟抵达之后,倒是搜出了一个人,此人就在闹事的生员附近,而且还自称是李东溟,陛下,李东溟乃是李家的四先生,我虽然不曾见过,却也早已仰慕他,可是看此人,却是獐头鼠目,行踪诡异,一看便知乃是歹人。”
“既然,牵涉到了李公的兄弟,臣弟怎么能怠慢呢,幸好,当时有许多读书人聚集,而且据锦衣卫所知,其中有不少读书人,都是和李东溟关系匪浅的,这李四先生声名远播,又办了诗社,那些生员之中,有为数不少,都是诗社的会员,怎么可能会不认得李四先生?”
“于是,臣弟便少不得,请这些读书人来辨认,臣弟在想,就算一个读书人不认得,在场数百个读书人,难道一个人都不识?”
“果不其然,众人见了这号称是李四先生的人,竟无一人上前相认。”
“臣弟真是怒极了,心想,李公乃朝廷的柱石,陛下的肱骨,居然有歹人,冒充他的兄弟招摇撞骗,损害李家的名誉,这样的人,真是人神共愤,臣弟性子鲁莽,自然不肯干休,既然大家都不认得这个恶贼,为了以儆效尤,又想到奇闻逸史之中,还有人冒充皇族招摇撞骗,这一次,冒充乃是李公的兄弟,下一次,岂不是有人要冒充宗室,损毁宫中的声誉吗?臣弟暴怒,于是下手重了一些,所以,臣弟以为,想必是李公和臣弟有什么误会,臣弟‘打’的那个人,并非是李四先生,还请李公明察。”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杀手锏()
叶春秋的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只是……
不是李东溟?
你是特么的在逗我吗?
可见这叶春秋完全一副言之凿凿之态,似乎也有证据,他既然说当时有数百个读书人在场,要查清楚到底有没有人认出李东溟,其实是很容易的。
李东阳却是给叶春秋气得七窍生烟,还真是巧舌如簧,臭不要脸了,他的兄弟,在镇国府遥控指挥着那些滋事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若是敢去相认那就怪了,毕竟是做贼心虚,这种阴谋诡计的事,当然就算是认得,也绝不相认的。
李东阳厉声道:“他便是舍弟。”
“呀。”叶春秋显得很震惊,道:“既是李四先生,难道我打错人了?不对,若是李四先生,何以无人证明?”
“你……你……”李东阳的脸上犹如阴云密布,真恨不得将叶春秋生吞活剥,素来遇事镇定自若的他,此时是关心则乱,显然已经开始有一些失态了。
而叶春秋则是继续道:“所以,臣弟也请陛下明察秋毫,这件事,想必背后有什么隐情吧,臣弟蒙不白之冤,自请陛下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才好,当时在场的人之中有生员数百,举人数十,还有致仕的进士朱学进人等,其实想要水落石出,也不难,直接请他们至顺天府亦或者是北镇抚司一问,总能查个清楚。”
叶春秋的回答,轻描淡写。
却是令李东阳心生寒意!
水落石出?将人都请去问一问?
既然是钦案,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的问了,这么多人,没一个指认自己认得李东溟,可是细查,绝对能发现从前有人与李东溟交往的事,好嘛,一开始可能是客客气气的问,可是一查到你和李东溟是旧识,结果却眼看着叶春秋亲手剐了李东溟,那么,你是什么意图呢?
说不清楚,可就是打了,严刑拷打之下,最后会抖落出来什么?
抖落出李东溟指使大家去镇国府滋事吗?
叶春秋先前说得很明白了,镇国府也算是皇家产业,假若只是一时义愤,作为读书人你去闹一闹,还可以称得上是为国为民,意气用事,可若是有组织有预谋,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东溟在背后组织这些人,是何居心?
李东阳何等聪明指认,想明白了那许多的曲解后,脸色骤冷,而后厉声道:“呵,老夫只问你,无论舍弟是谁,是真是假,镇国公但可以送官法办,他既是头戴了纶巾,那就是读书人,镇国公当街滥用私刑,这是何罪?”
而这个时候,那本是怒气冲冲的百官们,面色反而显得怪异起来了。
这里头的内情,实在过于复杂,案情也有许多疑窦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