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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张太后在宫里的时候,每日说的也是这些,甚至陛下还没有离开宫里的时候,也总是摸着朱载垚的头神神叨叨,说着垚儿要长大,长大了你做天子,朕做将军之类的昏话,夏皇后现在也便没什么顾忌了。
朱载垚的小脸上,却是写满了沮丧,他低垂着头,兴致缺缺地道:“儿臣不是不爱学这些,师傅们倒是挺和气,只是每一次筳讲,他们总是说叶皇叔这里错了,那里错了,总是说个没停一样,可是母后不是说,叶皇叔才是对的吗?儿臣想争辩,可又争辩不过他们,儿臣有时候也在想,或许叶皇叔当真错了。”
这话不说还好,这朱载垚无心说了出来,夏皇后却是惊得花容失色。
她的心头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一双方才还慈爱的眸子,此刻却多了几分疑心,她豁然而起,瞪视着朱载垚道:“是哪几个人说的?”
“朱师傅,赵师傅们都这样说的。”朱载垚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李师傅也是这样说的。”
若只是几个翰林说几句,倒也罢了,一听李师傅,夏皇后自然知道所说的是李东阳,顿时脸色骤变。
夏皇后露出严厉之色,认真地看着朱载垚道:“殿下,可不要信这些昏话。”
“呀。”朱载垚抬头,看着脸色严厉的夏皇后,道:“可是儿臣……儿臣觉得他们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
“胡言乱语。”夏皇后厉声斥道,她咬了咬银牙,面色越加凝重,道:“儿啊,皇儿啊,你还是孩子……”
朱载垚挺起胸膛打断道:“方才母后还说儿臣要长大呢。”
夏皇后怔了一下,随即露出苦笑,道:“不要插嘴,你啊……哎,皇儿,你要谨记着一件事,母后是个女人,也是不分对错的,可是却需告诉你,皇儿,现在父皇不知所踪,这诺大的宫里,可就是你我母子二人了,皇儿年纪小,这叫什么?这叫主少国疑,你知道吗?”
朱载垚似懂非懂,愣了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夏皇后知道他不甚懂,自然要把道理说个清楚明白,她冷着脸,继续道:“可若是你的父皇当真有了个万一,会怎么样呢?皇儿啊,这天下,会是谁的?”
朱载垚便像倒背如流一样道:“父皇若有万一,自然是……”
“错了。”夏皇后正色道:“规矩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大明的法典,祖宗的法度里,确实是这样说,可是人心难测啊,母后方才和你说主少国疑,若是有人想立功呢?有人动了歪心思呢?天子富有四海,这是多少人动心的事啊,假若有人借口殿下年少,迎藩王入宫呢?历来多少人想从龙,又有多少人想做迎立新皇的大功臣,他们护着殿下克继大统,这是法度,是理所应当,所以这不叫功劳可若是迎立了不该染指天下的人入宫,这就叫从龙,是大功一件,这样的诱惑,谁能把持得住?”
朱载垚错愕地看着夏皇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夏皇后如此的认真。
夏皇后冷笑道:“咱们娘俩,到时候该依仗着谁呢,靠百官吗?呵,皇儿需记着,眼下的内阁大臣,在皇儿的朝廷里是内阁大臣,到了阿猫阿狗的庙堂里,他也是阁老,这百官,可以给皇儿磕头,高呼万岁,给别人,他也是臣子,照样也是万岁,皇儿与其他宗室相比,又有什么分别呢,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万岁,一个皇帝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休戚与共()
夏皇后自知太子还有些话,这么年少的要走可能很难明白,可是不管明不明白,也要说清楚。
于是夏皇后继续道:“大臣们,要的是皇帝,因为他们受的是国恩可你叶叔父则不同,他受的是君恩,任何人做了皇帝,大臣们都可以大呼万岁,照样还是皇帝的臣子,他们磕头磕得勤,反而有了迎立的功劳而你叶叔父却非如此,除了垚儿,任何人做了天子,都不会敢信他。在这世上,能信他的,除了陛下,也只有垚儿了,因为他和陛下与垚儿,实在太近了同样的道理,你我母子,一旦你的父皇遭遇了不测,朝中动荡,能完全信任的,也只有你叶叔父了,外间的大臣和百官,不是不能信,既要信,也要提防。”
夏皇后看着认真听她说话的朱载垚,叹了口气,又道:“现在,他们闹得厉害,或许有什么图谋也是未必,说不定他们见你父皇一直没有音讯,生死难料,从而想要剪除你的叶叔父,在密谋什么大事。这些也可能只是虚妄的事,可还是不能不防,垚儿,你记着,叶叔父不会有错,他的对错,是外人评论的事,可是你谨记着,他和我们是休戚与共的,对本宫,对你,他不会错。”
垚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不管朱载垚是否真懂了,夏皇后看他听得认真,倒是终于满意地笑了笑,摸了摸朱载垚的头,心里却不免还是生出了几分警惕。
宫里的人心思深,大抵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能在宫里人看来,都有可能透着什么阴谋,这倒也并非是夏皇后风声鹤唳,实在是眼下是多事之秋,太子实在太小太小了,半分都马虎不得,一旦大意,就可能是灭顶之灾。
而信任叶春秋,也是夏皇后最有利的选择,若是陛下有事,太子克继大统对百官们来说,可能不是最优的选择,可是对叶春秋,却是至关重要的事。
毕竟,当初有叶春秋才有这个太子,太子登基,他就是最大的从龙之功,何况他与陛下实在太亲密了,有这份关系在,若是任何宗室入主紫禁城,都不可能对这个掌握兵权的镇国公太放心。
太子克继大统,则叶春秋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太子若是有失,藩王入京,则叶春秋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的人,才值得依靠。
而其他人
夏皇后给朱载垚整理好了仪容,命人取来了膳食,看着朱载垚吃下,这才让宦官抱着朱载垚出去。
待朱载垚一走,夏皇后盘膝坐在靠里的小炕上,叫人上了茶水和糕点,却是不吃,而是漫不经心地道:“刘瑾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她这样一说,便立即有小宦官火速赶去了司礼监。
过不多时,刘瑾便匆匆赶来了,边擦着额上的汗,边赔笑道:“拜见皇后娘娘,奴婢给娘娘请安。”
“免了。”夏皇后的脸上,此时看不到半点的慈爱,而是绷着脸道:“司礼监有批红之权,看来这些日子,刘公公都忘了自己是内行厂的督主了,怎么,现在陛下不在,刘公公就顾不上内行厂了吗?”
刘瑾吓得脸都绿了,而今可是太子监国呢,外朝的事,或许还管不来,可是内廷的事,都是监国太子做主的,太子做主,不就是夏皇后做主吗?
刘瑾连忙道:“哪里,奴婢管得来的,呵呵呵呵娘娘,奴婢是钢筋铁骨呢,做奴婢的,给娘娘分忧,自然是跟牲口一样,哪里有管不来的理?”
其实这些日子,刘瑾也在忐忑,他越发觉得宫中可能要大变了,陛下人不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夏皇后和太子做主,等张太后回来后,紫禁城里,又是张太后做主,他是陛下的旧人,是绝不可能跟人去迎立和从龙的,人家宗亲和藩王,在自己的王府里都有自己的大伴,哪里轮得到自己?
所以他的选择只能是仰赖着夏皇后,仰赖张太后和太子,毕竟,自己凭着陛下的关系,总和他们还有情分在,换做别人,就不好说了。
夏皇后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黯然,叹气道:“既如此,怎么厂卫还未寻到陛下?罢了,还是不说这些事了,陛下那边,还是得继续细心查访,不容有半点马虎,可是在这京师里,哎本宫和你交个底吧,本宫担心哪,天下承平,可是太子太年幼了,谁晓得会不会有什么幺蛾子呢。”
说到这里,夏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瑾,才接着道:“我听说,你从前和镇国公有嫌隙?”
“这”刘瑾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里也在纳闷夏皇后为何此时问起了这个。
夏皇后则道:“这都已是过去的事了,宫里的事,本宫和太子,还得仰仗你,宫外,可得靠镇国公,可是现在,本宫总觉得不放心,有人想要给镇国公找不自在呢,本宫自然知道你和镇国公并不和睦的,可是刘公公,现在这说不准,大水就要泛滥了,真要算起来,其实你和本宫,还有镇国公,可都在一条船上的,本宫之所以和你这些,是让你明白,眼下这个理是什么。”
说到这里,夏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刘瑾,像是想要看出刘瑾内心里的真正想法,接着道:“真是多事之秋啊,你看,叶落了,天气也凉了,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关外却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到处死气沉沉的,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胆大包天,勾结藩王呢?这些日子,本宫睡不着啊,是真的怕,陛下没了音讯,就剩下我们孤儿寡母,手上却握着天下这么大的权柄,能安心吗?所以非常的时候,得靠刘公公的耳目,也要靠镇国公的威慑,谁敢闹幺蛾子,镇国公是势必要入京勤王的,本宫信得过他,所以本宫很明白,若是真有人野心勃勃,想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我们母子不利,就是得先针对镇国公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风光得意()
夏皇后这话里,怎么听,都是警告之意。
刘瑾把头埋得很低,大气不敢出,可是心里却是挺复杂的,虽然叶春秋已经远离了这京城,可是刘瑾是怎么也对叶春秋提不起喜欢。
不过夏皇后的道理倒是一丁点都没错,刘瑾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他若是个真蠢货,就不会有成为司礼监秉笔的能耐了。
夏皇后抬眸,目中掠过了一丝厉色,声音也变得清冷起来:“本宫是个女人,别的时候,有人要怎样,本宫不敢管,也管不了,可是今时今日,牵涉到了本宫和太子的根本,有些事,却是非管不可了,今儿,本宫就和你说个明白吧,若谁跟镇国公过不去,就是和本宫和太子过不去,谁现在反镇国公,本宫和太子就不得安生,现在镇国公在外,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厂卫不但要继续在关外寻找陛下,在京师也不能闲,尤其是近来一些闹得凶的,管他是位极人臣也好,是什么清流也罢,先死死盯着,有什么消息,随时来报。”
说罢,夏皇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依旧不敢抬头的刘瑾,好半响
“刘瑾。”夏皇后叫了刘瑾一声,声音慈和了一些。
刘瑾抬眸,看着深深凝望着自己的美眸,不禁有点恍惚,想当初,他是看着夏皇后嫁入宫中的,当初的夏皇后,犹如栀子花一样的洁白,宛若白纸,可是现今,当初那盈秋水似的眸子里,早已多了几重掩饰不住的复杂。
刘瑾吞了吞口水,没有继续多想,而是恭顺地道:“奴婢听着。”
夏皇后浮出了几丝笑意,别具深意地道:“你应当知道怎么做了?”
“奴婢知道了。”刘瑾趴在地上,毫不犹豫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谁让娘娘不痛快,奴婢今儿就让他完蛋。”
夏皇后这才举重若轻地端起了茶盏,轻饮了一口,风淡云轻地道:“你的忠心,陛下知道,本宫也是知道的。噢,还有,司礼监的批红,其实也不必急,太子今日在崇文殿筳讲呢,你也该去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