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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二百零四章:真相()
唐伯虎显得更为尴尬,尤其是说防民之口的时候,双手作揖,显得有些滑稽。
叶春秋说起天子的时,倒是不觉得什么,反而含笑道:“这种流言,其实历朝历代都有,好男风,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问题,而今许多人的府邸都养了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可是当今陛下呢,却是非比寻常,若是以当今陛下而论,这就是一件十分可耻的问题了。”
“是啊。”唐伯虎点头,随即一脸狐疑地道:“我便是想不透这个,这本是小事,可是陛下……”
还不等唐伯虎说下去,叶春秋便道:“因为当今陛下,心思和别人不同,别人认为,甚至可以算是光明正大,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可是这样的事放在陛下的身上,却是严重了。只因当今陛下乃是雄主,他有时在宫中爱喝烈酒,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开疆拓土之事,可谓是男人中的男人,这样的人,却被人侮辱出言污蔑,你想想看,陛下的心里,得有多反感?”
唐伯虎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心底深处,都有那么一块软肋,就如图有人和你开玩笑,说你爱胡说八道,对于有的人,可能也只是一笑置之,不会过于在意,可是对有的人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当今皇帝,反感被人如此说这些,也是情有可原,小皇帝这样的喜好,叶春秋怎么会不知呢。
唐伯虎沉思了一下,却是皱起了眉头道:“只是,陛下这一顿脾气,的还是有些过了啊。”
“不,你还是不太明白,正因为陛下被人污蔑,陛下本身对于好男风的事反感,而今,正好听到上高郡王竟是这样的人,这岂不是正好做一做文章吗?”叶春秋不由失笑,他对朱厚照认识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谓是知根知底,今日的情绪表现,连叶春秋都差一点信了。
叶春秋顿了顿,又是失笑道:“我授意唐兄这样做,其实只是给陛下一次自清的机会而已,陛下这是打蛇随棍上……哈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陛下正愁无法澄清这个误会呢,现在倒是好了,你恰好说到了此事,当着内阁诸公的面,陛下便勃然大怒了,陛下这是做给人看的,是要告诉别人,陛下对这样的事尤为反感,其实他心底深处,未必就厌恶那上高郡王,只是借此事来做一下文章罢了。”
唐伯虎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么,岂不是邓御史到时……”
叶春秋抿抿嘴,随即道:“既然是做文章,就肯定是做全套,陛下表现出了对上高郡王的反感,此时自然也不能立即给上高郡王交代一番,反而需要严词厉色一番,好生敲打,待时候差不多了,才会给宁王一个交代,这个时间,应该有十天半月,至少,在这个时间之内,邓兄是暂时可保无虞的。”
唐伯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下一刻,却又皱眉,一脸忧心地道:“那么十天半月之后呢。”
唐伯虎表现出来对邓健的关心,也令叶春秋不由有些触动,道:“十天半月之后的事不必去考虑,可是这十天半月之内,宁王怕是要坐卧不宁了,你莫要忘了,宁王可是一直都在密谋造反的,本来他们宁王府吃了这样大的亏,原以为陛下必定会对他安抚一番,现在却是突然严词厉色,不但没有为上高郡王做主,反而严厉喝诉,你想想看,宁王会如何呢?”
唐伯虎愣住了,随即他猛地醒悟,不禁道:“我突然明白了。”
叶春秋脸上不由又浮出了笑意,道:“说不准现在那宁王朱宸濠,就已在午门之外候着我们呢,他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必是急需得知今日是何缘故触怒到了天子,你等着看吧,他肯定是要打探口风的。”
唐伯虎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本是一介书生,此后漂泊于江湖,虽然成为过入幕之宾,可是第一次是接触到庙堂上的险恶,在这阴差阳错之下,他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起来,却是乖乖地跟着叶春秋,亦步亦趋。
等到了午门,唐伯虎跟在叶春秋的身后而出,抬眸一看,果然现有车驾在外,那一身尨服的宁王朱宸濠果然是在这里。
叶春秋假作没有看到他,却是率步要上自己的车驾,唐伯虎则是不安地看着宁王,那朱宸濠被朱厚照狠狠训斥一番之后,虽是勃然大怒,心里确实也是不安到了极点。
因为从整件事来看,宁王府都该是占了理的,何况还是一个堂堂郡王,居然被人阉了,按照常理,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一家之主也要好生地安抚一番的,可当今陛下偏偏却是当着自己了一通脾气,甚至无缘无故地说了满口对不起列祖列宗之类的话,宁王心里诧异到了极点,越是思量,心里越是觉得恐惧起来。
这就令他不得不想,难道,陛下真的知道了一些什么?
或者,是唐伯虎果真在南昌时就掌握了什么证据,而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有察觉?
否则,怎么可能叶春秋带着唐伯虎去见了陛下,陛下的态度就如此恶劣呢?
若是……若是当真……
他心里往下想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很清楚,一旦唐伯虎果真掌握了什么,而陛下对此也起了疑心,那么接下来,厂卫就要出动了。
若是厂卫调查……
这可是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啊,于是,满肚子忧虑的他不敢贸然离开,索性在这午门外等着叶春秋和唐伯虎,希望能在他们那里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见到了叶春秋和唐伯虎,朱宸濠的心里其实气不打一处来,他眼眸一张一合,带着几分怒气,可是这怒气,却又一闪即逝,拼命忍耐着,往前走过去,捋须道:“镇国公,且慢行一步。”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试探()
叶春秋带着惯有的笑容,这笑容在当年,可是迷惑了不少人,这个年龄,配上这无害的笑容,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利器。网
可是在这个时候,这笑容的迷惑能力却是差了许多,身为镇国公,这世上是没有人敢小看的,所以他越是如此,反而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味道。
叶春秋驻足,待那朱宸濠走近了,叶春秋便朝他行礼道:“见过宁王殿下。”
朱宸濠深吸一口气,才压住了一些火气,他很清楚,当时的时候,叶春秋也在场,几个侍卫都是言之凿凿,说是叶春秋先打了上高郡王。
他早已恨透了叶春秋,只是暂时,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叶春秋的身上。
无论是陛下那儿是不是得了什么风声,还有那个该死的邓健,都是朱宸濠眼下必须知道的问题,所以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虽然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接着,朱宸濠便道:“镇国公,本王有一事不明,何以陛下突然动了震怒,虽说雷霆雨露,向来难料,可是陛下今日格外反常,本王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镇国公见教。”
朱宸濠不指望从叶春秋的口中问出一点什么,他只是想要试探叶春秋,但求能从叶春秋的只言片语找出点蛛丝马迹。
叶春秋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道:“噢,是这样的,理应是陛下听说上高郡王德行不好的缘故吧。”
朱宸濠眯着眼,心里正是在思量叶春秋所说的话。
叶春秋说的是实话,不过越是实话,朱宸濠反而不敢相信。
他本就是心机深沉之人,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可笑的事?他反而觉得,叶春秋这个家伙,果然藏得很深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心里更是吃惊,便忍不住看向唐伯虎。
对这个当初那有那么点利用价值的幕友,朱宸濠也是早已恨透了。
在朱宸濠的心里,可以说,唐伯虎与叛徒没什么分别,他深深地看着唐伯虎,冷冷一笑道:“唐先生,而今攀了高枝,可喜可贺啊,难得镇国公青睐你,往后可要好生为镇国公效力才是。”
唐伯虎却是正色道:“宁王殿下所言甚是,唐某铭记于心。”
他说的慨然,居然没有先前的惧怕。
这下不禁更令朱宸濠起疑了,唐伯虎现在俨然是叶春秋的心腹般的存在,这唐伯虎,凭什么获得叶春秋的信任呢?
呵……这么看来……真是卖主求荣的狗贼。
朱宸濠干笑一声,道:“噢,似乎唐先生见驾之后,和陛下相谈也是甚欢。”
而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唐伯虎给朱厚照说了什么。
唐伯虎这时踟蹰不言了。
反是叶春秋道:“唐先生大才,谈吐风趣,陛下从唐先生这儿,受益匪浅。”
朱宸濠的脸色显得更加阴沉,这回显得默然无语,接着他拱了拱手,随即告辞而去。
看着朱宸濠转身离开,叶春秋的唇边浮出了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很冷。
旋即,叶春秋也带着唐伯虎上了车。
待关上了车门,唐伯虎脸上的从容便一下子消失了,神色有着不安,幽幽地道:“那宁王……心思深沉……”
还不带唐伯虎说完接下来的话,叶春秋便徐徐道:“他当然心思深沉,正因为心思深沉,才会疑虑不安,你不能将他当做亲王,将他当做一个贼就可以了,任何一个贼,都会担心被人察觉,害怕东窗事,你抽丝剥茧,将他身上的尊贵身份剥离出来,便能看出他真正的底细,方才我们故意敷衍,显然他并不轻松,现在要担心的不是我们,却是他了。”
唐伯虎这才感觉松了口气,点点头,觉得叶春秋很有道理,可又想,将堂堂的宁王殿下当做是贼,这……
唐伯虎不由道:“那么,镇国公,接下来我们应当如何?”
叶春秋眯着眼,似乎在细思,过了一会,淡淡道:“去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之后,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一切,似乎都在叶春秋的步骤下进行,可令唐伯虎狐疑的却是,镇国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他想问,却又怕自己话多,令叶春秋不喜。
不过唐伯虎依旧深深的觉得,跟着叶春秋,使他很有安全感,因为自己无需有其他的考虑,只需按着他所说的去做就好了。
当年还是解元的时候,唐伯虎很期待自己将来登科之后,位列庙堂,读书人总是会有幻想,总觉得等自己做了官,就能悬壶济世之类。
到了后来,他命运蹉跎,与那一直希望触及的位置遥不可及,心里甚至极端不甘。
可是现在,当他阴差阳错地真正接触到了这个圈子,他却感觉自己简直弱爆了,简直就是渣渣一般的存在。
他甚至想象过,若是他当年真的登科,莫说做什么治国平天下,怕是要嘛随波逐流,要嘛就被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啃得渣都不剩。
此时,他不由小心翼翼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却见叶春秋在沙上阖目养神,一脸淡定从容之色,唐伯虎不禁想,那么这位镇国公呢?这镇国公小小年纪,却从这里头杀出来,脱颖而出,现在瞧他的气度,哪里像是少年,分明是一只潜伏在海中的毒龙,又像是一个举重若轻的棋手。
哎……可以说,他连个少年都不如啊,人生失败若此……
唐伯虎不禁有几分惆怅,只能默默地吁了口气。